35. 第 35 章 蒼白卻很柔軟的嘴唇湊近……(2 / 2)

便在這時,寒露領著府裡的大夫進了門來,迎麵便撞上了眼前的景象。

一室靜謐,璧人相攜,似乎再領大夫上前就有些太殺風景了。

方臨淵見他們進來,連忙抬頭看過去,一雙眼直朝寒露示意:快快請大夫進來!

卻見對上他目光的寒露微微一愣,繼而露出了個了然得稍顯猥瑣的神情。

她麵上繃著笑,朝著方臨淵輕而飛快地點了幾下頭,一副讓他放心的模樣。

“勞煩先生走一遭。”接著,便見寒露轉頭對大夫說道。“夫人會替侯爺包紮的,請先生這邊來,看看是否要給侯爺開幾服藥。”

方臨淵眼都瞪圓了。

寒露,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但那邊的幾人已經不給他表達意見的機會了。大夫聞言隻是點頭,說而今天氣漸漸熱了,是該開些內用的藥,避免傷口潰爛。

寒露便徑直請大夫到外頭開方去了,臨出門時,還不忘朝著方臨淵眨了眨眼。

她竟還敢眨眼!

方臨淵氣得說不出話來,正盯著她們幾人的背影,忽然,手心忽然有一隻蛇,輕輕拿冰涼的蛇吻碰了碰他的手心。

方臨淵轉頭看去,便見是趙璴,正在拆他包在手心上的綢子。

方臨淵不由得縮了縮手:“要不我自己來吧?”

方才徒手奪了那突厥人的匕首,想必他手心裡此時的模樣並不好看。趙璴怎麼說也是宮裡養出來的,怕是沒見過這樣的場麵。

趙璴卻抬眼,淡淡看了他一眼。

方臨淵訕訕地停下了動作。

趙璴的手輕而穩,拆傷口時甚至沒讓方臨淵怎麼感覺到疼。纏裹在傷口之上的綢緞層層拆開,血腥氣味便漸漸散了出來。

方臨淵看向自己的手。

那傷口漸漸顯露出來,看上去確實有點駭人。手指與掌心的皮肉被利刃割破,因著傷口很深,邊緣的血肉還微微向外翻起。

幸而血是止住了的,他方才纏傷口用的力氣很大,沒讓手裡的血止不住地往外流。

方臨淵對自己的本事還是很有信心的。

他目光中流露出了幾分自我欣賞的滿意,卻未見趙璴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落在那傷口之上的眼神凝滯在了那兒。

一時間片刻沒有動作。

方臨淵感覺到趙璴停在原地,抬眼看去時,便見趙璴垂著雙目正盯著他的傷口看,不知在想什麼。

方臨淵往後抽了抽手:“沒事,我自己來。”

果真嚇到了吧?他心想。

卻見趙璴按著手腕攔住了他,繼而不聲不響地抽走染血的綢緞,拿起箱中的帕子,擦拭起他傷口周邊的血跡來。

“我聽說,你落下這傷是為了救李承安。”趙璴說道。

周遭沒有旁人,趙璴的聲音低沉中染上了幾分啞,聽上去森冷地像是在暗處執刀的凶手,卻又隱約帶著些聽不分明的顫,像是極力壓製著什麼。

方臨淵抬眼看向他,卻見他睫毛微垂,日光下搖曳的樹影落在他麵上,看上去安靜又豔麗。

他便如實答道:“啊,是。他惹怒了一群突厥人,當時情形複雜,那突厥人險些就要要了他性命了。”

“不過一個廢物罷了。”卻見趙璴垂眼說道。

方臨淵讓他這話逗笑了:“那是自然。不過畢竟是個有用的廢物,有兵部尚書給他兜底,他們今日一上午就將半條四境街都搜得乾乾淨淨。”

卻見趙璴輕輕放下了帕子,拿起箱中的一瓶藥粉。

“但他給你找了不小的麻煩。”他說。

他抬眼之際,方臨淵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閃過的寒意。

他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趙璴方才話中的冷意與鋒芒壓根不是開玩笑。

“你彆亂來啊!”他連忙說道。

卻見趙璴抬眼看向他。

方臨淵說:“他也就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公子,本性算不上那麼壞。他們在京中養尊處優、高高在上慣了,我沒少對付他們,算是扯平,不至於要他們的性命。”

趙璴沒有說話,細白的藥粉卻簌簌地落在了方臨淵傷口上。

……好疼!

驟然傳來的疼痛激得方臨淵胳膊一抽,條件反射地便要往回縮手。趙璴抬手按在他手腕讓,讓他一時間隻躲開幾寸距離,便又像是被冰冷的枷捆在原地似的,冷得他肌肉一緊。

“這藥起效很快,會有些疼,你忍一下。”隻聽趙璴說道。

卻見方臨淵嘴唇都咬白了。

他一時疼得沒有說話,聽見趙璴這樣說,便咬著嘴硬忍著,胳膊僵硬地擱在桌上。

他看見趙璴抬眼看向他。

一雙眼像是看不見底的深潭,睫毛上下輕眨了一下,宛如煽動翅膀的蝴蝶。

下一刻,他看見趙璴低下頭去,蒼白卻看起來很柔軟的嘴唇湊近了他的手心。

他眉眼微垂,像是靠人精氣而活的妖一般,湊上前來蠱惑他、引誘他,貪婪地從他的肉身中一絲絲攝取他的魂魄。

一股輕柔而微涼的氣息落在了他的手心上。

——

方臨淵險些從原地跳了起來。

他並不知道這於趙璴而言也生疏而笨拙。他從沒做過這樣的舉動,隻是在看到方臨淵極其痛苦時,下意識地想要尋些辦法,讓他稍緩解些。

方臨淵腦袋裡隻有一個念頭。

不行,不能離趙璴太近了。

趙璴似也感覺到了他通身的緊張,停下了吹氣的動作,直起身抬眼看向他:“好些了嗎?”

方臨淵僵硬地點了點頭。

便見趙璴鬆開了他的手腕,拿起了箱中的那卷絹帛。

“你怎會以為我要殺他?”他問道。

方臨淵的腦袋一時還僵直著沒緩過神來:“嗯?”

卻見趙璴抬眼看他:“你怎麼會以為,我要殺李承安?”

方臨淵回神,有點不好意思。

可能是他小人之心了吧,總覺得趙璴不是什麼好人。但趙璴素日裡確實總一副陰沉沉的樣子,他下意識地以為他要殺人,恐怕也是因此而冤枉了他。

“以防萬一嘛。”他尚好著的那隻手抬起撓了撓後腦,說道。

趙璴沒有言語。

他確實沒把李承安的命放在眼裡。

他活著的唯一作用,恐怕就是牽製他父親,但若他父親的功用也有人可以取代的話,那留他的性命就是浪費了。

更何況,他還讓旁人為了救他,受這樣重的傷。

實為該死。

但是,他雖確實動了殺念,卻在對上方臨淵那雙露出擔憂神色的眼睛,心下卻又不知為何有些不舒服。

隨意便會動手了結他人性命,他在他眼裡難道就是這樣的人嗎?

他垂了垂眼,分明不經意,卻在搖曳的光影之下,顯出了兩分委屈的姿態。

“我從未這麼想過。”他這樣說道。

——

這就讓方臨淵感到很抱歉了。

可不是嘛!趙璴病還沒好就專程過來替他包紮傷口,他隨口一句話,卻是不經意間冤枉了趙璴。

他連忙說道:“不是,我沒這個意思,你萬不要多想。”

卻見趙璴搖了搖頭,平靜地說道:“無妨。”

方臨淵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了,如坐針氈,眼看著趙璴替他包紮好傷口,鬆開了手。

趙璴這人確實手巧。

方臨淵收回手時,便見自己手上的絹帛包紮得平整漂亮,便連那個結都打得小巧而利落,行動起來一點都不礙事。

趙璴這手藝當真沒得說,包紮個傷口都跟繡花似的。

方臨淵沒忘記剛才心頭的那點愧疚,此時誇獎起來也分毫不吝嗇。

“真好看啊!”他歎道。

隻是稍微可惜——

他一著急,語言便稍微顯得有些貧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