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 39 章 繡手玉心的一處標記。……(2 / 2)

趙珮臉上的最後一點笑容也沒有了。

隻見場上飄揚的旗幟上,王昶這邊七麵,那年輕公子那邊卻隻三麵。一時間,便連他身後的那些人都垂頭喪氣的。

“黎駙馬平民出身,能打成這樣也不錯了。”

“是呀,不過秦國公世子也太不曉事,竟也不給黎駙馬讓兩杆。”

“他怎麼會讓?他向來不都是這樣的脾氣……”

場上這會兒正管弦鑼鼓地熱鬨,又有鼓掌歡呼聲,周遭人的議論便大聲了些,便是方臨淵都聽了幾耳朵。

黎駙馬?尚公主且姓黎的,隻有趙珮的那位新夫婿、去年新點的布衣駙馬黎柘了。

方臨淵轉頭看去,便見黎柘正微微笑著朝王昶點頭祝賀。但王昶卻像沒看見他似的,三步並兩步上了高台,在皇後麵前行了禮。

“臣贏了馬球,這便前來領賞了!”他揚聲說道,一副目中無人的姿態。

他在宮中都是出了名的放肆,不過陛下向來重孝,禮重先太後,故而很縱容他。

隻見皇後也抿嘴笑了笑,溫聲道:“昶兒的球技向來是京中數一數二的。今日的彩頭,也合該入你囊中啦。”

說著,她抬了抬手,旁側的內侍便雙手端著這場馬球賽的彩頭,捧給了王昶。

卻見王昶雙手接過,還不忘轉過身去,看向黎柘張揚跋扈地笑了笑。

“黎駙馬如今不比你在嶺南的窮鄉僻壤了,擊鞠投壺這樣的玩意,也該好好學學。”

這話便有些刺耳了。

方臨淵早聽說過這位駙馬出身寒門,家中兩畝薄田,卻是將他供入了天子堂。

什麼馬球擊鞠的,從來都是貴族人家才玩得起的,平常人家便是連馬都養不起。黎柘能進三杆,也算得上不錯了。

王昶這人還真是不依不饒。

退到一旁的方臨淵側目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卻見王昶雙手捧著彩頭,回過頭來,正好迎麵撞見方臨淵。

王昶目光一愣,繼而在上下大量了方臨淵一番後,緩緩露出了一個勢在必得、卻又不懷好意的笑容。

“是你?”王昶問道。“我回去打聽過,安平侯,是嗎?”

方臨淵都懶得理他。

他淡淡朝王昶行了個平禮,便打算轉頭向皇後告辭。這人仗著家室橫衝直撞地,又隨意羞辱他人,方臨淵都多餘看他一眼。

卻不料下一刻,王昶擋在了他麵前。

“都說安平侯馬術過人,怎麼樣,可敢與我賽一場?”

——

方臨淵哪會打馬球,唯獨知道規則,也是年少時在宮宴上看來的。

他不卑不亢地直視著王昶,淡淡說道:“虎牢關也是窮鄉僻壤,我亦沒學過馬球。”

這話便是在懟王昶剛才的那句譏諷了。

宴上微微一靜,便連旁邊的黎柘都有些意外地看了方臨淵一眼,似乎沒想到他會為自己出頭。

在座的眾人也亦沒想到竟有人敢跟王昶這樣說話。

這位京城的霸王,誰敢惹他分毫?

方臨淵的神色卻很平靜。

隻見王昶雙目微微一瞪,繼而看著他冷笑了一聲,轉頭朝著皇後拱手道:“皇後娘娘,微臣請與安平侯一戰,隻我二人,先得三籌者為勝。”

這家夥還真是囂張,直接就去跟皇後請旨了。

隻見皇後麵露難色,說道:“可安平侯說了,他並不會擊鞠。”

“安平侯能馬上槍挑突厥賊首,怎麼就不會打球了?”卻見王昶轉過頭來,譏誚地看著方臨淵。

“這……”皇後也為難地看向了他。

方臨淵看了王昶一眼。

這人怎麼這麼自信,像是篤定了他會贏一般。隻是腦子不太好用,一句激將法,倒是把他自己罵進去了。

便在這時,席間傳來了一聲輕輕的笑。

是趙璴的聲音。

方臨淵轉過頭去,便見趙璴仍端坐在原處。茶盞捧在手裡,雙眼卻淡淡地抬了起來,看向王昶。

“將軍以槍挑下的,恐怕不止突厥賊首吧?”

在場眾人皆是一愣,靜得落針可聞地看向趙璴。

“你什麼意思?”王昶還在質問他。

卻見趙璴譏誚地勾了勾嘴唇,麵上雖是笑著,神色卻冷得王昶都麵露忌憚,氣焰也短了一節。

“前些日鬨市縱馬,被將軍挑落而下,不正是世子你自己嗎?”隻見趙璴輕輕放下茶盞,輕輕的一聲響,卻讓王昶當即變了臉色。

“世子不會記恨至今,這才當眾發難吧。”

他話說得刻薄,卻又一針見血得緊,王昶的臉色當即白了。

“你……”他指著趙璴,但他句句都是實話,他根本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方臨淵則當即回過了神。

趙璴這是在替他說話!

他轉頭看去,便見一眾各異的眼神裡,趙璴安坐在那兒,神色淡然的真像俯視著他們的神鬼塑像,麵前嫋嫋的茶煙跟鬼神廟前的香火似的。

而就在這時,高台上傳來了趙瑾的聲音。

“五皇妹這話怎麼講?”他說道。“不過一場馬球嘛,玩耍而已,皇妹何必咄咄逼人呢?”

卻見趙璴眉眼隻是淡淡朝著群臣的方向一掃。

立刻,兵部尚書李扶便站起身來,朝著皇後行禮道:“皇後娘娘恕罪。犬子不才,在十六衛戍司曆練,前些日子遭突厥蠻夷襲擊,若非安平侯徒手擋住了利刃,犬子的性命恐怕留不到今日了。”

“安平侯手上有傷?”皇後聞言問道。

旁邊的黎柘也看向了他的手,停頓片刻,朝王昶微微笑道:“世子馬術精湛,不如等安平侯傷好再切磋。我騎術不精,正向向世子討教一番,不如……”

“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卻見王昶黑了臉,徑直打斷了他。

這回,便是連皇後的表情都不大好看了。旁側席上的趙珮低頭用帕子掩了掩嘴唇,不知在想什麼。

大過節的,沒必要鬨這一出不愉快,還讓王昶在這兒耍通威風。

方臨淵站出了身來,朝著皇後端正地行了一禮。

“不過讓一隻手而已。”他說道。“既世子固請,臣也不好推辭。”

說著,他微微偏過頭,對上了趙璴微皺著眉的目光。

他朝趙璴眨了眨眼,讓他放心。

接著,他轉過頭去,冷淡而挑釁地看了王昶一眼,腰背挺直,朗聲道。

“臣應戰。”

——

安平侯要與秦國公世子對戰馬球!

一個是平定西陲,近來在京城風頭無兩的安平侯,一個是京中有名的紈絝,數年來馬球無一敗績的秦國公世子。

消息登時從高台上傳遍了曲江池,各大關撲場當即開了盤口,由眾人押注輸贏。

百姓們難得有這樣精彩的熱鬨可看。

那馬球場地勢高,從曲江池畔抬頭便能看見場上的情況。隻見那紅衣如火的安平侯已然跨上了那匹暗紅的寶駒,靛藍衣袍的秦國公世子也跨上了侍從牽來的駿馬。

午飯剛過,正是日頭正盛的時候。

柳蔭下的百姓們紛紛抬頭去看,關撲場上也是一片人山人海的熱鬨。

“打聽到了嗎?”李承安幾人等在關撲場外,了半天才等來那幾個進去探消息的衛兵。

“打聽到了!”那衛兵說道。“熱鬨極了!您不知道,今日來曲江池的那些商賈員外,好多都押了注!還有好些個京中名士,寫詩寫話本的那些,還有好幾個名妓呢!我看押注的名冊上,上京城裡認得出名字的,全來押注了!”

“都投得誰贏?”旁邊的婁碩問道。

“……都投的秦國公世子。”那衛兵麵露不快。“如今賠率都漲到一賠十了,沒多少押咱們將軍的。”

“他們都瞎了嗎!”李承安咬牙切齒地罵道。

有衛兵道:“沒辦法……誰都知道,秦國公世子自從上了馬球場,就從來沒輸過。”

另一個衛兵忙道:“但是我們幾個全押了將軍!一個月的月例,全押進去了,隻當給咱們將軍壯壯聲勢!”

隻見李承安恨恨地朝裡看了一眼,一把解下自己的荷包。正要遞給衛兵時,又不解恨似的,連帶自己的扳指玉佩,搜刮了一空,全塞進荷包中,丟進了那衛兵懷裡。

“給,押將軍!”

旁邊的幾人也紛紛解下荷包來,一時間,那衛兵懷裡抱了個滿。

“……咱要不要留些晚上的飯錢?”有人在旁側問道。

隻是他聲音弱,李承安轉頭瞪去,他便不敢說話了。

就在這時,裡頭傳來了一陣驚呼。

“怎麼了?”他們幾個忙伸頭看去。

旁側也有不少人伸著頭問:“多少,裡頭押了多少?”

“一萬兩!”

一麵登時傳來了大聲的驚歎。

周遭的人都炸了鍋。

“什麼一萬兩?”李承安問道。“押王昶的總額到一萬了?”

婁碩還在旁邊罵:“關雲長打仗還輸過呢,他們還真把他當神仙了!”

卻在這時,他們聽見了一道清晰的,響亮的聲音。

“不知名字的朱老板,給安平侯押注,一萬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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