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 52 章 引誘人的本事,他也會。……(2 / 2)

他猝不及防,被踹得哎呦一聲,人也趔趄了兩步,回過頭來時,不敢置信地看向方臨淵。

將軍又踹他?!不就是個商賈嗎,自己剛才都說了不會虧待他了!

一句話的事,以後再給他們楚氏商號行些方便,這商戶隻怕還要回過頭來謝他呢!

卻見方臨淵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李承安不由得轉頭看向那個商人。

便見他白衣逶迤,頭戴玉冠,一副凶獸假麵在燭火之下金光熠熠,看著就特彆貴。

但是這樣又昂貴又凶惡的東西,覆在他麵上竟分毫不顯得突兀,反倒是他身上那股不知哪兒來的威儀和氣度,教那張牙舞爪的凶獸如他座下的隨從一般,氣勢被他全壓了去。

要不說他是個商戶,恐怕旁人都要以為他是哪位皇親國戚呢。

再回頭時,李承安便對上了方臨淵那副不近人情的冷臉。

他不服氣地撇了撇嘴,卻也沒辦法,隻好不情不願地朝那商戶抱了抱拳,說道:“多謝朱公子仗義相助。”

——

方臨淵在趙璴身側坐了下來,看向他時,飛快地眨了兩下眼。

底下的人不懂事,你多擔待啊。切勿對那傻子又動殺心,讓他不明不白地丟了一條狗命。

而趙璴的視線則在他麵上停了停,沒有言語。隻將桌上的那隻青瓷畫盞朝著他手邊推了推。

嗯?

方臨淵一時沒回過神,便聽見趙璴清冷而涼薄的聲音從麵具之下傳來:“方將軍,請。”

方臨淵不明所以地端起盞來,在趙璴注視的目光裡,揭蓋飲了一口。

……好茶!

溫熱略燙的茶水滾進喉中,當即讓方臨淵被江水凍徹的肺腑都暖和了起來。一兩百金的母樹滇紅又是難得的性溫,用以暖身最是得宜。

方臨淵看向趙璴的神色有些驚喜。

趙璴卻隻不動聲色地挪開了目光。

接著,他目光一頓,落在了堂下的某處,雖被麵具遮住了臉,方臨淵卻隱約看見他在皺眉。

明明看不清表情,卻通身透出了一股不善的氣息。

方臨淵當即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便見是他救起的那個女子,這會兒已經換好了隨船侍女的衣裙。她手裡抱著一件外袍,正是李承安不翼而飛的那件,一看就知道是他自己從身上扒下來的。

讓方臨淵未曾想到的是,這女子竟有些麵熟。

他眉心動了動,不知是不是自己認錯了:“你是……”

旁邊的李承安當即笑了起來,上前說道:“將軍認出來了?是呀,蕭娘子,這位就是惠風樓的蕭娘子!”

惠風樓的花魁蕭映春,清明春宴那天,曲江池畔,她曾取下發間的簪花拋進方臨淵的懷裡。

李承安話音落下,便見蕭映春略顯蒼白的麵上飛起了些許紅暈。

“是蕭姑娘啊。”方臨淵卻渾然不覺。“先坐吧。”

卻見她神色露出些許赧然,雙手將衣袍還給李承安,道了聲謝後,便徑自施施然地走上前來,朝著方臨淵便要跪下來。

方臨淵連忙下意識地伸手去,要將她扶住。

一道寒光當即射進了他的餘光裡,嚇了他一跳。

誰在瞪他?

他立刻轉頭看去,卻見那邊侍立的眾人各個眼觀鼻鼻觀心的,而旁側的趙璴也神色淡漠,沒有一個人在盯著他看。

而這一瞬的失手,他一個沒扶住,蕭映春已然撲通一聲跪倒在了他的麵前。

方臨淵又被嚇了一跳。

“姑娘這是做什麼,有什麼話坐下再說。”他忙說道。

他向來最受不了這個。端坐在那兒看人給自己磕頭,多難受啊,像是人家在拜高堂似的。

“今日若非將軍相救,奴家早便命喪江中了。”卻見蕭映春低頭行禮,嗓音中帶著柔軟的哽咽。

“將軍大恩,奴家銘感於心。”

方臨淵連忙擺了擺手:“不必,舉手之勞而已,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說到這兒,他趕緊抬頭,示意李承安將她扶起來,又問道:“不過,姑娘今夜怎會情急跳河?船上那些人是什麼來頭?”

蕭映春不語,麵上的神色一時有些難堪。

“那幾個雜碎,剛才已經審過了。”旁邊的李承安走上前來,一邊俯身將蕭映春攙扶起來,一邊說道。“無非是借著向惠風樓買歌舞的借口,想將人帶上船來行不軌之事。”

方臨淵當即了然。

青樓女子名目多樣,如蕭映春這樣的名妓,素來都是隻歌舞賣藝的。

而富貴人家在宴飲之際,去青樓將歌舞□□請至府上歌舞助興,在京中也是常見的事。

他便沒再多問,點頭說道:“既如此,姑娘隻管放心。一會兒待船靠岸,我們便會將他們押入衙門,按律處置。”

蕭映春聞言,眼眶起了泛紅,眼看著雙膝一軟,又要跪下。

方臨淵被她這陣仗嚇慌了手腳,幸而李承安眼疾手快,將她扶住了。

“姑娘不必多禮,有話好好說就行。”李承安說。

“今夜之事難堪至此,若非將軍,他們無論得手與否,奴家都是無法再活下去的。”

便見蕭映春低頭,飛快地拭去眼角的淚花,抬眸看向方臨淵。

她的麵頰有些泛紅。

“奴家無以為報將軍大恩,唯有……”

“既讓你彆放在心上,就是不需你報答的意思。”

就在方臨淵手忙腳亂地不知如何應對她的情切之際,一道清冷的聲音忽然從旁側傳來。

方臨淵轉頭看去,便見是趙璴,緩緩自旁邊的桌上端起茶盞來。

“奴家……”

“船將靠岸,隻怕顛簸,姑娘好好坐下吧。”

——

趙璴自己就是披了畫皮的狐狸,女子情態與柔媚之姿學得爐火純青,怎麼看不出這女人想乾什麼?

嗓音軟得恰到好處,腰肢身段皆柔得像水,便是抬頭看向方臨淵時,也恰要在淚水將落不落之時,水汽氤氳得令眼神看起來都濕漉漉的。

心有七竅的青樓女,麵對想要捕捉的獵物時,一舉一動都像帶了鉤子,拿人的本事信手拈來。

方臨淵還一個勁地盯著她看。

有什麼好看的?雖頂著上京名妓的名頭,相貌姿態也隻是說得過去而已。方臨淵即便要受人引誘,也該挑剔些才是。

……引誘?

這個詞落入趙璴的腦中,一時間,漣漪泛起,一圈圈地蕩漾開了。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廳中幾人身上。

那青樓女自在下首坐下,雖穿的是侍女的衣裙,發髻也是鬆鬆挽起,卻在精細之處可見雕琢匠心,旁邊的李承安眼睛都發直,一會兒便朝她看一眼。

有侍女奉上茶來,先捧給了李承安。他接過之後,竟半點都沒停留,雙手將茶放在了蕭映春手邊,讓她快喝些熱的暖暖身子。

而旁側的方臨淵也在寬慰她,讓她不必被今夜的事掛懷。

滿室暖光熠熠,唯獨他自己通身的氣息是冷的,靜靜坐在一旁,一時顯得格格不入。

雖是引誘,成果卻佳。

趙璴垂眼,沒有出聲,隻端起桌上的茶來,慢慢飲了一口。

雕蟲小技,又非她一個人會。他心想。

……不隻她會。

忽然,趙璴的茶停在唇邊。

溫熱的瓷盞貼著他的嘴唇,嫋嫋茶煙在他眼前騰起。

他在此時,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從前那些停留在他身上的、垂涎而惡心的目光,心下不受控製地泛起了一個念頭。

……引誘人的本事,他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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