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第 92 章 如此算來,是我小賺。……(2 / 2)

原是這個原因嗎,隻是巧立名目的借調而已?

方臨淵出神期間,喂衛尉寺少卿笑歎了一聲,說道:“但是哪裡想到陛下請動的是咱們十六衛?十六衛在京中本就聲名光耀,也是陛下垂青,才讓我們有幸與將軍共事啊。”

對上他頗有幾分討好的笑容,方臨淵也沒拂他的麵子,跟著笑起來。

“大人哪裡的話。”他說。

“這是陛下對我們衛戍司弟兄的恩典。這禮儀之事我是一竅不通的,若非大人提點,我怕到現在還手忙腳亂呢。”

二人相談甚歡地又聊了幾句,方臨淵便將衛尉寺少卿送到了門口。目送著衛尉寺少卿的馬車遠去,方臨淵長長呼出一口氣,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臉。

都笑僵了,真累啊。

跟人談笑幾句,竟比奔走打仗還要辛苦。

幸而與衛尉寺的交割結束,需他應酬的地方也不多了。

眼看著到了中午,十六衛的兵馬也準備好了在校場操練。方臨淵計劃著,操練一下午之後,今日便可早些歇息,就能趕著回懷玉閣好好吃頓飯。

卻不料天不遂人願。

這天日薄西山、校場上人困馬乏之際,方臨淵正要宣布解散結束,門前的衛兵卻來報告,說太常寺的大人親臨檢視了。

太常寺?

每年陛下的千秋宴都是由太常寺主理的,自然,他們這些負責外使往來的儀仗也在他們的管轄範圍當中。

隻是怎麼這會兒來?

方臨淵皺眉抬頭看了一眼落下山頭的驕陽,讓疲憊的人馬在校場上列隊等候之後,親自帶人迎到了門前。

他沒想到,來的竟是太常寺卿,也便是趙璴的那位嫡親舅舅,竇懷仁竇大人。

隻見那位竇大人神色倨傲,手負在身後,大搖大擺地走出了錦轎。周圍幾個官員簇擁著他,而他卻揚著下巴誰也不搭理,隻慢吞吞地穿過一排行禮的衛兵,停在了方臨淵麵前。

全然不似當日在夫人身側,悄沒生息如霜打茄子一般的窘態了。

“下官參見竇大人。”方臨淵行禮道。

隻見竇懷仁涼涼地上下打量了他兩眼,片刻才慢吞吞地說道:“方將軍多禮了。”

說著,他抬步而去,竟徑直錯開了方臨淵,朝著衛戍司裡頭走去。

“波斯國的使臣要不了多少時日就到了。我聽衛尉寺的人說,他們負責陛下千秋宴的儀仗,十六衛負責外使的,我就來看看,十六衛的儀禮練得怎麼樣了。”

他一邊走一邊說道。

這副尊榮,若說不是來找茬的,方臨淵都跟竇懷仁姓。

聽他這樣說,方臨淵便直起身來,姿容不卑不亢,一邊快步走上前跟在他身側,一邊說道:“回竇大人,十六衛今日才開始操練。還有五至八日的時間,屆時定不會出錯。”

隻見竇懷仁瞥了他一眼。

“提點你一番,也是為了你們十六衛好。”他說。

“是,下官多謝竇大人。”方臨淵微微一頓,繼而答道。

果不其然,竇懷仁就是來耍威風的。

方臨淵跟在竇懷仁身邊,聽著他四處挑剔了一番之後,又命十六衛重新操練給他看,又挑剔一圈之後,才慢吞吞地離開了校場。

“方將軍啊,說起來,我也算是你的妻舅,托大稱一聲長輩,也不為過吧。”他一邊往外走去,一邊說道。

方臨淵早將他的話當耳邊吹過的風了。

“是,大人自然是我的長輩,您方才的指點和教訓,我都記在心上的。”他敷衍地答道。

竇懷仁這才滿意,停在轎前時,又吩咐方臨淵對夫人體貼一些雲雲,這才心滿意足地上轎子走了。

目送著竇懷仁的轎子遠去,方臨淵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跟在他旁邊的十六衛都麵露不滿:“將軍,那太常寺的大人分明是來找您的麻煩的。”

方臨淵笑著看向他:“你也看出來了?”

“那還能看不出來?裝模作樣的,活像我家那群打秋風的遠房長輩。”那十六衛義憤填膺道。

方臨淵讓他逗笑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行了,反正都走了。你回去跟弟兄們說,今日辛苦,明天一早推遲一個時辰訓練,待到外使離京,給大夥兒一人加派一個月的餉銀,算我請大家喝酒了。”

那十六衛又是高興又是憤慨:“我們自然沒什麼的!隻是將軍太受委屈!”

“是啊,可不受委屈嘛。”方臨淵笑著給了他一拳。

“那你還不快把我的馬牽來?再晚一會兒,我夫人院中的晚膳就要結束了,到時我還怎麼找他要補償?”

——

方臨淵早猜到竇懷仁沒來由地耍一通威風,十有八九是因為趙璴。

他趕到懷玉閣,猛地向趙璴要了一通的補償。

“請王公公再加一道桃酥餅,一道蟹粉豆腐,要是還有羊肉的話,我想吃烤的!”

他一在桌前坐下,便朝著旁邊的絹素報了一串兒菜名,弄得素來清冷不言的絹素都不由得笑起來,連連應是。

待絹素退出去,到小廚房吩咐去了,方臨淵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對趙璴說道:“今日當真是累死我了!”

可是,轉過頭去,便見那漂亮的狐狸精陰沉著一張臉,一雙遠山眉緊緊地蹙起,雙眼中滿是沉沉的煩躁,像是狐鬼要吃人似的。

“我不知道竇懷仁今日會去。”他說。“這老東西幾日不給他顏色,愈發會無事生非。”

被竇懷仁煩了一下午的方臨淵都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去安撫趙璴。

“也沒什麼事。”他說。“他不過是去衛戍司轉了一圈,沒花什麼功夫。你看,我這不是連晚飯都趕上了?”

特將晚膳時間向後推了一個時辰的趙璴沒有言語,隻片刻說道:“放心,日後他不敢再來煩你。”

這道教方臨淵好奇了。

眼看著周圍沒人,他就問趙璴是怎麼回事。

原是這些日陛下派人去江南巡按的事。自從外室東窗事發之後,竇懷仁在家中便雞犬不寧。

這會要派大批官吏出京,他便找到了趙璴這兒,非要趙璴將巡按使的職位給他,好讓他帶著外室和幼子去江南逍遙些時日。

這是趙璴布下之局的重要一環,怎會讓他攪局呢。

“原是這樣?”方臨淵聽得都覺奇異。“所以這位竇大人便尋到了衛戍司來鬨?……此等行徑,怎麼跟孩子似的。”

趙璴冷淡地勾了勾唇角。

可不是孩子麼?竇丞相與竇夫人為他保駕護航了幾十年,臨了還要冷宮裡的竇清漪接著保護他們的廢物兒子。

若非留著他一條性命還有些作用……

趙璴眉目微沉,擱在桌麵上的手緩緩撚了撚。

卻在這時,一隻手覆在了他的手腕上。

趙璴微微偏頭,便見是旁邊的方臨淵。

他的手隔著衣料,按在他的手腕上,一雙亮晶晶的黑眼睛正專注地看著他,眼中滿是平和的安撫,像是落在火焰上的、細碎輕柔的雨。

“有這樣的親人是件很麻煩的事。”隻聽方臨淵說道。“我不理他就行了,你也不用為他生氣。”

……方臨淵看出來了?

趙璴向來知道自己發怒的模樣是很陰森可怖的,也自認素來藏得很好,小心地未曾讓方臨淵覺察過。

他一時有些微怔,看著方臨淵片刻,緩慢卻誠實地說道:“可他在尋你的麻煩。”

“你不是都說了,他不會再煩到我了嗎?”卻見方臨淵說著,按在手腕上的那隻手輕輕動了動。

是一種撫摸地動作,平緩地捋著,一下一下地順過去,像是在撫摸某種小動物的毛發一般。

這動作分明有些幼稚,但對趙璴而言,卻似乎有用極了。

他像是真被捋順了皮毛,滿腔的戾氣也在此時漸漸地消散了去。

“嗯。”片刻,他緩緩說道。“我派人去了,他此時定已自顧不暇,不會再打擾你。”

趙璴隻覺自己這句話乾巴巴的,直白得過於笨拙。

可他卻看見,方臨淵笑了。

一雙眼笑成了月牙,月牙當中微光輕閃,像是廣寒宮上晶瑩的玉瓦。

“這不就行了。”隻聽方臨淵這樣說道。

“況且,我還拿他跟你換了一道蟹粉豆腐呢,如此算來,是我小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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