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第 112 章 我愛你,沒有比這更清……(2 / 2)

趙璴卻笑,朝著方臨淵搖了搖頭。

“不是。”他說。“送他回去團圓的。”

“團圓?”方臨淵不解。

“跟他的好兒子啊。”趙璴眼尾一揚,嘴角也跟著勾起來,那模樣十足便是一隻得逞的狐精。

“趙瑾,還是他自己關進他寢宮裡的。”

方臨淵一愣,繼而不由得笑起來。

咳……雖則取笑陛下,當真不應該。

“你這個人……”他忍不住戳了戳趙璴。“他們兩個待在一起,不會出事?”

“有人看著。”趙璴道。“反正兩個沒用的廢物,頂多廝打一場,死不了人。”

這語氣,竟像在看鬥蛐蛐似的。

方臨淵笑著搖搖頭,正要說什麼,卻見趙璴一手放下奏折,一手反握住他的手,拉著他便站起了身。

“光問彆人去了。”隻聽趙璴說。“你自己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除夕啊。”方臨淵的目光還留在桌上那堆愁人的奏折上。

“知道就好。”趙璴眼中浮起兩分無奈和縱容,接著伸手,一把扯過了旁邊的大氅,裹在方臨淵身上。

“乾什麼?”方臨淵嚇了一跳。

“去過節。”

——

方臨淵沒想到,趙璴是要帶他回安平侯府。

甚至趙璴早打點好,他二人徑直從開陽門而出,停在侯府門外時,早被派回來的王公公已經在霽月堂,給他們做好團年的飯了。

剛到堂前,方臨淵便看見了扶著侍女、著急迎出來的宋照錦。

“長嫂。”方臨淵連忙兩步上前,扶住了宋照錦。“外頭天寒地滑,長嫂當心些。”

宋照錦卻搖了搖頭,顧不得這些。

“宮裡的事,我今日都聽說了。”她眼睛看不太清,隻能透過模糊的、金光熠熠的身影,找到趙璴的方向。“殿下……”

“長嫂不必擔憂。”便見趙璴走上前來,語氣裡帶著笑意,安撫宋照錦道。“不過處置一些雜事,我們都太平。”

宋照錦仍不放心,卻還是由他們攙扶著,回到了堂中坐下。

“今早朝會之後,宮裡宮外眾說紛紜的,傳了許多殿下您與陛下的事情……”說到這兒,宋照錦眼裡不由得又浮起水霧來,眼睛朝著旁側看,似在尋方臨淵。

“我在,長嫂。”方臨淵在旁輕聲說道。

“陛下他……”宋照錦頓了頓。

“我們做臣子的,自不能非議皇上。可你回京不過一年,處處謹慎得力,陛下怎還會懷疑你?”說到這兒,她嗓音顫著歎了一聲,又往趙璴那兒看。

“我原想著,二弟為臣為子,做到無愧於心,其餘的便是陛下的雷霆雨露,我們隻管敬受皇恩。”她說。“卻不料殿下會為二弟做到此番地步,竟為了他舉此大事。”

方臨淵一愣:“為了我?”

“對啊。”宋照錦道。“現下朝野都知,殿下是為從陛下手中救出你來,這才做下逼宮之事的。”

方臨淵險些笑出聲。

坊間傳聞當真離奇,怎麼這樣大的朝局動蕩,也能傳成纏綿悱惻的故事。

可是,他餘光卻掃見了趙璴。

趙璴目光深邃,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出聲。

沒來由地,方臨淵想起了昨夜城樓之上,火光烈烈中那昏天黑地的一吻。

……噢,也是,沒什麼差彆。

他的確是被“紅顏”衝冠一怒救下的那個。

那邊,宋照錦還在擔憂。

“隻是殿下,我多嘴些。朝局之事畢竟不能兒戲。”她對趙璴說道。

“我是希望二弟平安的,但朝政一事,關乎的不是我們一門一戶。天下萬民的生計都指望著你們,若有什麼不太平,侯府與二弟,都是承受不起的。”

聽宋照錦這樣說,方臨淵的心也微微沉了沉。

是了,他長嫂擔心,他又何嘗不知。

眼下的太平是萬千將士與他父兄的血與命換來的,他眼下若隻看奪權篡位的風光,而不去想這些,那他誰都對不起。

方臨淵微一垂眼,對自己今早所做的決定無比篤定。

趙璴大業已成,過幾日安定下來,也是該他交托文書,替趙璴抹清前朝後宮的後顧之憂的時候了。

至於這幾日……

隻當他先再做幾天美夢吧。

方臨淵扯了扯嘴角,便聽見趙璴的聲音從旁側傳來。

“長嫂放心,我心裡有數。”隻聽他淡笑著說。

方臨淵抬頭看他,便見他分明是在與長嫂說話,一雙眼卻是直直看向他。

“我若隻顧一己之私,怎麼對得起兄長與先侯爺為大宣所做的犧牲?定是要保家國萬世太平,才不枉他們一片赤血丹心。”

方臨淵的心口咚咚跳了兩聲。

不知怎的,在趙璴的注視下,方臨淵竟生出了一種錯覺。

這話是說給他聽的。

他口中的盛世與太平,也全是允諾給他的。

——

這著實算不得什麼錯覺。

畢竟於趙璴而言,他自己的生死性命都不在乎,什麼太平、什麼安穩,不過全是因著方臨淵喜歡罷了。

隻是方臨淵不知怎的,一雙眼隻顧著怔怔地看著他。

小侯爺不知遮掩躲藏,滿眼的情愫都要溢出來了,連旁邊站著的小丫鬟都互相推搡著偷笑。

趙璴的嘴角也忍不住地勾了起來。

他看得到他愛他,於他而言,什麼王權盛世比得了呢。

一家人便在霽月堂用了一頓團年飯,待到夜色漸深,長念便跟著幾個侍從丫鬟去庭院中放炮仗了。

方臨淵則與趙璴一道,踏著庭前的積雪,行到了後院的湖邊。

“曲江池邊每年除夕夜裡都會放焰火,侯府裡頭就這兒看得最清楚。”方臨淵對趙璴說。

“隻是可惜,咱們年歲大了。”說到這兒,方臨淵笑著歎了一聲。“我小時候都是爬到樹上去看的。”

樹上看得最清,卻也危險,以至於他父親年年都要因此揍他,大過年的連追帶逃,惹得一家人都追著他父親勸。

想到這兒,方臨淵不由得笑了笑。

他太早就明白聚散有時了。

偌大的家國,重要的事太多,他的想法與感情,總會一次又一次地排到它們的後麵。

隻一瞬的出神,下一刻,方臨淵便覺腰上一緊。

他一愣,便在桂花冷香中,風聲驟起。

趙璴二話沒說,單手帶起他,便踩著園中的太湖石,借力躍上了懷玉閣三層高的樓頂,踏在了覆滿白雪的瓦上。

待方臨淵回神,他二人已然穩穩地停在了侯府的最高處。

半座京城一覽無餘,燈火輝煌。

方臨淵轉頭,便見趙璴正看著他。

“我有一事要向你坦白。”他聽見趙璴說道。“方才人多不好開口,但我自覺不該瞞你。”

“什麼?”

“京中的傳聞是我派人放出的。”趙璴說。

方臨淵一愣:“那豈非讓天下人皆知,你是個為情所困、意氣用事之人?”

趙璴笑了。

“我本來就是。”他說。

“但重要的不是這個。”

趙璴聲音很輕,像是被風吹起的雪。

“篡權奪位終不光彩,我要天下人儘皆知,你自始至終都清清白白。”

在這一瞬間,遠處曲江池上的焰火,隔著半座上京城,遙遙地在天際炸開。

明亮的焰火一瞬照亮了趙璴的眼睛。

怎麼不光彩呢?趙璴該是天下最明亮、最光彩的人。

否則,他也不至於篤信這短短幾日,便足夠照亮他餘生幾十年的光陰了。

方臨淵沒看焰火,雙眼裡隻有趙璴。

他搖了搖頭,似有許多話想講,卻在脫口的瞬間,隻剩下了一句。

“我也有一件事要向你坦白。”

“什麼?”

“我愛你。”他說。

“對我來說,沒有比這更清白的事了。”

趙璴深深看著他的眼睛微微一怔。

下一刻,焰火盛開在了他的眼睛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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