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番外 長公主 不必再討好誰。……(2 / 2)

宮女連忙上前,扶著趙璵在一旁坐下。

旁邊,蘇雲霜還在跟趙璵喋喋不休。

說什麼若要悅人,需先悅己的,難得都是些掏心掏肺的話。

趙璵在宮中住著,這些時日也聽說過一些。

似乎是這位娘娘本就是活潑的性子,卻又霸道得很,在宮中走到哪兒都是刀光劍雨。

既入了宮,為博榮寵而草木皆兵是正常的事,身份相當的同齡女子自也全都是敵人。看樣子,她是多日都沒人能說話了,憋得厲害,好不容易遇見了她這個不必爭寵的公主,和高台上那位從沒得寵過的皇後。

片刻,待蘇雲霜說累了,座上的竇清漪才開口。

“本宮聽說華寧不日就要啟程了。”竇清漪說。“福州路遠,又是你的人生大事,本宮便奏了皇上,另代你母妃給你添了一份嫁妝。”

說著,她抬手,從旁邊的鬆煙手裡接過了一個匣子。

“旁的金銀珠玉都是小事,這些,本宮想著要親手交給你。”

趙璵站起身來,已經有宮女雙手捧著匣子交在了她手裡。

匣子很輕,打開來看,是一箱古樸得甚至有些破損的書籍。

有講福州的道路航運的,有講船舶構造的,還有講海上的潮汐與氣候的,種類繁雜,不勝枚舉。

趙璵一時有些驚訝,抬頭看向竇清漪。

便見竇清漪對她淡淡笑了笑,點點頭。

“你要在福州長居,閒來無事,多看看宅院外的天地也好。”她說。“天遼海闊,總有用上它們的一日。”

趙璵的眼眶有些滾燙。

多年至今,最了解她喜好的,仍舊是竇皇後。

比起嫡母、皇後,她更像她的師長一般,尊重她,在層層宮闕的遮掩下,澆灌培養她這株花盆裡長出的鬆柏。

她重重朝竇清漪點了點頭。

而一旁,蘇雲霜聽不大明白她們話裡的深意,不過聽她們話說到這兒,自己也當即抬手,給趙璵又添了五大箱裝滿金銀的嫁妝。

“不管是不是公主,這都是蘇母妃給你的底氣。”蘇雲霜說。“以後想穿什麼就穿什麼,有我們撐腰,你還需要討好誰?”

——

這日之後,趙璵再也沒有見過竇清漪與蘇雲霜。

她們死了,宮裡人說她們死於爭寵,一個淋漓暴斃,一個病死深宮。

而趙璵,拿著竇清漪送給她的、字字圈畫標記的書冊,率領戰船駛入了波濤洶湧的大海。

海上變換的風雲,四級不同的潮汐,飄蕩翻湧的船舶,都從文字化作實體,出現在她的眼前。

而蘇雲霜給她的“底氣”,成了波濤中堅不可摧的戰船、被海水擊打的甲板、風浪中巋然不動的指南針,還有她揮師向前時,在船舶頂端高高飄揚的旗幟。

她完成了她們的祝願,不必再需要討好誰。

一直到了多年以後,趙璵又重新穿上了她的盔甲。

鮮紅的披風在她身後飄揚,出征赴任的前一天,她入宮拜彆了趙璴,又去了宮中正東邊的宗廟。

越過一排的先帝祖宗牌位,她停在她母妃、竇清漪和蘇雲霜麵前,深深地行禮,敬了三炷香火。

上一回,她披掛上陣時,穿著盔甲的模樣就沒能讓她們看一看。

而這一回,她們已經成了牌位之後,泛黃卷軸上安靜無聲的仕女圖。

她強忍著不讓自己落淚,敬完香後,在她們麵前深深地磕下頭去。

若非她現在發不出聲音,她其實是有許多話想對她們說的。

諸如趙璴,這孩子不負所望,做下了千百年都沒人做成過的事。諸如趙瑾,他這麼多年一直記掛著他母妃,替她申了臨死都無從出口的冤屈。

也諸如……她自己。

她跪伏在排位之前,泣不成聲。

她想告訴她們,她當年想穿的衣服,這一回,穿上了。

再也不必換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