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伸出右手,薑德山趕緊去洗手,又用毛巾反複擦拭好幾遍,才鄭重其事握住她的手。
父親的右手很粗糙,薑柔心裡酸酸脹脹,一直沒有動。直到薑德山鬆開手,她才把手收回來。
能和領導人間門接握手,薑德山很知足。
他用左手把棉帽子戴好,便打算告辭了。“你們明天早點來,那我先走了。”
薑柔把他送到門外,讓沈城東把他送回家。可薑德山拒絕他們送,獨自一人回了大雜院。
第二天,陳愛荷發現了反常。
因為,薑德山無論做啥事,都隻用左手不用右手,就連洗手也隻洗左手。
陳愛荷蹙眉問:“你右手咋地了?難道受傷了?”
怕她笑自己幼稚,薑德山沒說實話,“手有點疼,我養養。”
以為他是乾活累到了,陳愛荷挺緊張,“要不你讓吳庸瞧瞧吧?彆再嚴重嘍。”
“不用,養幾天就能好,我去找他看病,到頭來還得被他勸去醫院,竟費二遍事。”
陳愛荷覺得是這麼回事兒,便沒再勸。
當薑柔來到大雜院的時候,好多人追著她問起昨天晚會的情況,薑柔一一解答並向大家拜年。
進了家門,陳愛荷已把煮好的餃子擺上桌,然後給每個人發了大紅包。
倆孩子昨晚在葉家住的,今早才回來。他們接下紅包,都高興得不得了。
因為從去年開始,他們可以自由分配自己的壓歲錢了,隻要分配合理不揮霍,薑柔是不會管的。
吃早飯時,薑德山仍然拿左手夾餃子,但他不是左撇子,吃起來特彆困難。
陳愛荷瞪他一眼,想到他手疼,遞給他一個湯匙,語氣柔和,“慢慢吃,彆著急,估計是抻到筋了,養幾天就能好。”
薑柔聽了驚訝抬眸,見父親用眼神示意自己彆說話,她拚命忍住才沒笑出聲。
*
過了正月十五後,這個年算是真正過完了。
三月的一天,周末鬆提出要退租。
其實他很喜歡在大雜院住,但是現在有了名氣,不得不搬走。
得知他又是租房不是買房,薑柔認真勸道:“這兩年房價又漲了不少?你還是買個房子吧,總是搬來搬去,不覺得累嗎?”
周末鬆早已習慣這種四處漂泊的日子,仍然不太想買。
“就算你不住,當成投資也可以啊?像我這樣當房東,什麼都不用乾就有錢拿,不是挺好的嗎?”
這話,周末鬆倒是認真聽進去了,他最羨慕的人就是房東。於是,在不久後的某一天,他買了人生當中第一棟房子。
*
隨著私營企業像雨後春筍般湧現,人們的生活水平在不斷提高。
與之相反的是,這一年的夏天,機器廠大量裁人,趙小璐就在其中。沒了鐵飯碗,她整個人消瘦一圈。
韓源止的情況也不比她好多少,隻能說乾一天算一天,沒準明天就會通知他不用來了。
因為這事兒,陳艾蘭愁得不行,她想給趙小璐找個活兒乾,可餃子館裡沒有空缺,把誰辭退了都不忍心。
某天,陳艾蘭找到薑柔,提起這件事,儘是唉聲歎氣。
“小柔,你說咋整啊?孩子正上初中,總不能兩口子下崗都在家裡呆著吧。”
薑柔記得他們有套四合院,便問:“當初買的房子呢?把每間門屋子租出去收房租也能賺不少錢吧?”
提起這個,陳艾蘭無奈回答:“近幾年,趙小璐她媽身體不太好,租房的錢都用來看病了。去年為了方便照顧,那些租出去的房子都收回來了,現在他們都在四合院裡住著呢。”
沒有房子可租,就少了一筆收入,如今又遇到下崗,確實讓人頭疼。
“那麼多房間門,他們不可能全住,沒必要全收回來啊?”
“她媽怕吵,聽到吵鬨聲就頭疼,這是沒辦法的事。”
這下,薑柔徹底沒主意了。想到哥嫂當初的幫忙,她打算明天去問問汽車工廠或是薑博懷那裡缺不缺人?
第二天,薑博懷告訴她,公司缺業務員,如果趙小璐感興趣,可以留在京市跑業務。
不過,當業務員的一般都是男人,要能吃苦才行。
這十幾年來,趙小璐一直在廠裡當播音員,工作輕鬆自在慣了,聽說跑業務很苦,她眼底閃過猶豫。
薑柔看出她的心思沒深勸, “嫂子,你可以先考慮一下,或是跟我二哥好好商量一下,如果想去,到時候告訴我一聲就行。”
趙小璐點點頭,眼底儘是茫然,“小柔,你說我都三十多歲的人了,還能乾什麼呀?當初我婆婆讓源止開飯館,都怪我膽子小,怕賠錢才沒開成,現如今混成這樣,有時候我都不敢麵對他,就怕他埋怨我。”
薑柔輕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彆擔心,你們重新開始還來得及,實在不行,開個飯店,我哥手藝那麼好,如果好好努力,不需要兩年時間門,就能把本錢賺回來。”
趙小璐思慮再三,決定回家和韓源止商量一下,未來的路還很長,總不能下崗了,就一直停滯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