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油光發亮的烏黑毛發和熟悉的金色瞳眸, 看過來時帶著上位者凜冽與孤傲的眼神,一眼讓黎樂認出它。
她走出來看到眼前的黑貓時,先是不敢置信, 然後轉變為驚喜高興, 像是擔心黑貓再次離開快步過去抱住了它。
“你回來了?”
她忍不住親昵地在它腦袋上蹭了蹭, 然後滿心歡喜地親了一下。
懷裡正準備掙紮想要逃離開的黑貓身子一僵,腦袋上兩隻純黑色的耳朵轉了轉, 卻又在不經意間掃到黎樂柔軟濕潤的唇角時立刻僵硬了下來。
黎樂不知道懷裡的黑貓這一瞬間經曆了多少複雜的心思, 她太喜歡它了, 以至於親了一口後又尤不滿足接連親了兩口,她準備再次低頭繼續親的時候, 黑貓立刻回過了神,抗拒地伸出小爪子按住了她的嘴。
她頓了頓,長長的睫毛輕垂, 這一眼看過去,才發現黑貓的腿也很長,修長又勻稱, 捂著自己嘴巴的黑色爪子中央居然還露出一點粉色。
她之前還沒注意黑貓的腳底, 這會兒才發現,渾身黑漆漆的貓咪小爪子居然是粉嫩嫩的,她眼眸再次黏在它的爪子上, 或許是感覺到了什麼,黑貓伸出來的爪子在她嘴上動了動,似乎在糾結著什麼,但還是莫名的危機感讓它意圖收回自己的爪子。
不過,黎樂先抓住了,然後輕輕地按了按它的腳底, 一點也不怕臟地親了親。
黑貓身子顫了顫,金色的瞳眸露出人性化的嫌棄,用力地把爪子藏在了自己的身下,曲著腿不讓她看到。
黎樂被黑貓那充滿靈性的眼神注視後,後知後覺自己剛才的行為太癡漢瘋狂了,臉紅了紅,一下子矜持了起來,然後抱著黑貓進去了飼養員小屋。
裡麵的人還在聊天,大多還是互相打探今日的任務,好為接下來做準備,不過剛才黎樂出門太過匆忙,裴子璿也準備出來看看,但她剛到門口就看到黎樂懷裡突然多了一隻純黑色的貓咪。
那貓看著不是很大,身形不肥不瘦恰到好處,尤其那身光亮的皮毛更是為它增添了一種優雅的貴氣。
裴子璿定睛看去,神色驚訝,“這隻貓,眼睛居然是金色的?”
“傳說貓中貴族血統純正的貓才會有這純金色的眼睛,小黎,這貓是你買的嗎?”
黎樂哪裡知道貓那麼多講究,怪不得這貓她怎麼看怎麼都覺得不一般。
她搖了搖頭,“這是我之前撿的,不過它前陣子跑了,剛才又回來了。”
小屋中多了一隻黑貓,一下子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裴子璿看了有些手癢,她忍不住探手去摸,但原本安靜窩在黎樂懷裡的黑貓立刻開始掙紮了起來,突如其來的舉動讓黎樂一時沒防備鬆開了它,它動作矯健地落在地上,甩了甩身上淩亂的毛,也剛好躲避了裴子璿的觸碰。
它在房間裡掃視一圈,很快幾個起跳蹲在了一旁的沙發上,金眸不帶一絲情緒看起來還有些俾睨眾生的態度遠遠盯著他們。
儘管沒多說什麼,黎樂還是察覺到它確實討厭彆人觸碰它。
黎樂看著裴子璿赧然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它比較高冷,不喜歡有人多碰它。”
其實大部分貓都是比較冷漠傲嬌的性子,敏感怕生,裴子璿看到後也不介意,還拍了拍黎樂的肩安撫她,“沒事,很多貓都這樣的。”
邱明和顧流風本來也想來摸一摸的,見此,也沒動手。
顧流風還跟著道,“對啊,我親戚家一隻貓也是,看到外人就躲進了沙發下,你這隻貓膽子還是很大的,至少沒有嚇得躲起來,還在看著我們。”
一旁的薑鶴眯了眯眼突然開口,“你這貓......倒是蠻像人的......”
尤其是現在的這種眼神,冷漠、不屑一顧,太人性化了。
黎樂也看了過去,下意識地維護它,“動物們都很有靈性的,而且我一開始是在蓬萊山發現它的。”
“好吧。”
“怪不得,很多人都說蓬萊山那裡不一般,以前還老有人說見過什麼山神,後來廟裡也搞了山神廟。”
邱明開口道,“等什麼時候我也去碰碰運氣,說不定運氣好還能抱一隻狐狸來。”
“哈哈哈哈,邱老師,可彆是遇到了狐狸精。”
顧流風打趣著他,邱明攤了攤手,“那也行,我這個大齡單身狗說不定能趁此機會抱個老婆回家了。”
一聊到這個話題,幾人氣氛又一下子活躍開了,黎樂趁此走向了沙發,她擔心突然見到這麼多生人會嚇到黑貓,所以準備去安撫一下它。
黑貓看見她後,轉了轉腦袋,在她準備摸它的時候,它躲了一下,然後跳了下去,圍在黎樂身邊轉了一圈,仔細聞了聞,最後確定她現在身上自己的氣味更濃後,才愜意地眯了眯眼,又跳回了沙發上。
這一次黎樂伸手觸摸它,它沒有躲,隻是矜持緩緩地稍微擺了一下尾巴。
黎樂確定它沒有受驚後才鬆了一口氣,她重新抱起了它,和幾人打了一聲招呼就準備帶著貓回房。
黑貓被她重新抱起後,本來想繼續掙紮離開她懷抱,但是嗅到她身前屬於自己的氣息更重後,斂下眼皮無端安靜了幾分。
就和動物喜歡標記領地一樣,縱然是白梵,他也逃脫不開本能,以至於那一夜看到她身上的痕跡,他起初沒忍住用唾液治愈她。
想到某些事,白梵又不自在了起來。
動物的嗅覺比人類更加敏感,而此刻他聞到的除了自己的氣味外還有她身上絲絲縷縷的香味,兩人的味道交纏在一起,好似又到了那晚他汗水不自覺落在她身上的模樣,最後彼此都是對方身上的氣息。
越想白梵越是彆扭,他瞳孔縮了縮,在即將到達樓梯後,乾脆從她身上跳了下來,遠離了讓他心煩氣躁的接觸。
或許番兩次黑貓總是這麼突然地跳走,黎樂也淡定了不少,她心下歎了一口氣,還以為貓咪能回來是想她了,結果看樣子它還是那麼高冷,不喜歡她抱它太久。
她沒再強製抱起它,而是往樓梯上走了幾步,回頭看見它有跟著自己上來後,唇角才淺淺彎了彎繼續沿著樓梯上去,最後等回到自己的房間,她還特意打開門迎接它,黑貓進來了後,她才關好門。
黎樂想著黑貓上次離開也許是自己太黏糊了,所以為了好好挽留它,她決定這次要忍耐一點。
好在現在她也能摸其他毛絨絨了,除了今天看見它回來太激動了那次,她能夠好好控製自己吸貓的念頭。
黎樂關門後,黑貓先是在門口停頓了一會兒,才緩緩在房間裡逛了起來,像巡視領地一般,它在她房間裡四處走動。
它動作不急不慢,自信從容,黎樂看著它無自覺擺動的尾巴和優雅傲氣的貓步,手又有些癢了。
她輕抿了抿唇,按捺住自己的心思,決定找點事轉移一下注意力。
以往她回房第一件事是洗澡,但現在她決定先給貓咪做一個玩具。
導演們安排的都很仔細,飼養員小屋內什麼工具都有,剪刀、針線、膠卷、修理工具和醫藥箱等,黎樂把剪刀、針線和膠卷都拿了上來,還拿了一個快遞空紙盒。
她記得貓咪都喜歡鑽紙盒,所以她直接把紙盒放在房間也沒亂動,然後用剪刀剪掉了自己那件藍色長裙,她買的衣裳不貴,平日白天穿得都是飼養員的衣服,不擔心沒衣服穿。
她用衣裳做了一個球,然後還剪出來一根帶子,一端固定著球,另一端找了一個貓咪可以接觸到的位置綁著。
黎樂縫衣服技術很好,哪怕是衣裳做的球,邊線也隱藏在球裡麵,球圓圓滾滾的,裡麵用她的衣服填充,捏起來也軟實。
她做球的時候,黑貓就跳在一旁的椅子上靜靜地看著她,沒在房間亂跑,那雙金眸此刻看過去還有一種難言的專注和好奇。
白梵起初不明白她為什麼要把自己的衣服剪碎,後來看到她把球掛在牆邊的一個掛鉤上,他立刻意識到她在做什麼......
他有些無語,也有些不屑,他像是喜歡玩這種小玩具的嗎?
他沒湊過去,黎樂站在牆邊對他招了招手,他依舊沒動。
黎樂眼皮垂了幾分,輕輕耷拉的睫毛在她白皙的肌膚上落下一層陰影,遠遠看過去,她周身彌漫著沮喪低落,嘴角邊麵對黑貓一直淺淺掛著的笑容也收了起來。
“沒關係,不喜歡的話,我再給你做其他的。”
黎樂聲音還是很溫柔,神色一如既往的耐心,隻不過那張精致瑩白的小臉在燈光下看著有些許蒼白,重新努力揚起的笑也透露著僵硬勉強。
醜死了。
白梵不喜歡她這個模樣,他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腦袋再次轉向那顆球。
球是她的一條藍色裙子做的,她很細心,因為人類世界的貓隻能辨彆四種顏色,在她所有衣物中,隻有那件藍色裙子才符合。
隻是,他確實對球不感興趣,他再次看了她一眼,在黎樂拿手機開始百度貓咪喜歡什麼的時候,他跳下了椅子,朝著那顆球走了過去,走近時,透過這顆球,他似乎又聞到了屬於她的香味,淡淡地,也像蓬萊山頂的冬蓮,他剛才的不耐煩少了一點,像哄她一樣,伸出爪子勉強地撥動了一下這顆球。
球重量很輕,他隨意一動,它便在牆麵晃了起來,如古老的鐘擺,一下一下,搖來搖去。
白梵突然沒忍住,伸出另一爪子用力地按住了那顆亂動的球。
不可否認,在他誕生之初,他就不可避免地繼承了那些動物們的本能。
白梵覺得有些丟臉,他看著自己爪子下緊緊按住的那顆藍色小球,本來想收起爪子,卻突然看到黎樂蹲了下來。
她雙眼重新注入了愉悅欣喜,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嗓音柔軟帶著一絲吃了糖的甜膩說道,“謝謝你喜歡它,小貓我也很喜歡你。”
她情不自禁又說出了這種話,像告白一樣的灼熱赤誠話語,讓白梵彆扭地低下了頭,爪子又輕輕地撥動麵前的球,球再次晃動,他也看到黎樂臉上的笑容更多了。
說不清是自己感興趣還是為了逗黎樂笑,白梵玩了差不多半小時的球才收了手。
黎樂重新又將它抱在了懷裡,像自暴自棄了,白梵這次動都懶得動。
他也不知道事情怎麼就這樣了,明明一開始過來是覺得她身上的味道難聞,像標記領土一樣,即使他現在對黎樂沒多少喜歡,但兩人有了關係,他也不喜歡她身上又其他動物的氣味。
隻是,現在事情好像扯不通了......
黎樂難得見黑貓這麼乖,她想也許它是真的喜歡那顆球吧,一開始沒有動,可能以前沒見過就顯得遲疑,後來還是玩了那麼久。
這種認真的心意不被辜負的感覺真好,不會覺得自己辛苦是被人嘲笑的談資。
黎樂溫柔地給黑貓順著毛,突然開口說道,“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以後你會不會又離開,我能為你取一個名字嗎?”
黑貓耳朵動了動,它雖沒出聲,但尾巴卻小幅度地擺了擺。
“其實我以前對動物皮毛都過敏,但是我發現遇到你之後好像都變好了,也許你就是我的福星吧。”
黎樂輕輕道,她嘴角始終彎著一個弧度,繼續開口,“所以,我想給你取名為福星。”
人之所以喜歡養寵物大概是源於一種精神寄托,因為小動物不會插嘴,它們像一個耐心的聆聽者,會在黑夜裡陪著你,也不會主動傷害你,心思純粹,什麼都不用擔心。
不過,黎樂現在能聽懂小動物們說話了,她也在乎小動物們的想法。
在她說完新名字後,她甚至還試著和黑貓說道,“如果你喜歡的話,可以叫一聲嗎?”
白梵自覺自己有名字,根本不需要什麼新名字,但沒想到她居然對自己的評價那麼高,原來在她心裡自己是她的‘福星’嗎?
他耳朵微動,遲疑了一會兒,才‘喵’了一聲。
按理說黎樂現在能聽懂動物們的話是可以知道黑貓表達的內容,但奇怪的是,除了短促的‘喵’叫,她什麼都沒聽到。
雖然她心裡還是很疑惑,但黑貓既然這麼回應自己了,那就證明它應該是喜歡的。
想到此,黎樂又沒忍住抱起貓貓,在它腦袋上落下一個親密的吻,甕聲模糊道,“福星,福星,你真好。”
因著姿勢變化,白梵垂直耷拉的尾巴再次僵硬成一根線,他後知後覺地躲開了她,再次伸爪子擋住了她的嘴,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黎樂這一次感覺到嘴巴上的綿軟溫熱後,很快停止了自己親昵的舉動。
徐徐圖之,不能急。
她把黑貓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然後把陽台打開的門關緊,不放心地囑咐它一聲彆亂跑,順便擋住監控,才帶上睡衣去洗澡了。
她也不擔心黑貓聽不懂,幾次溝通下來,加上她能聽懂動物們說話後,她覺得很多動物都很有靈性,尤其福星,更是不一般。
白梵在椅子上呆了好一會兒,才驅走頭上那種溫暖柔軟的奇怪感覺,他從椅子上跳下來,不知不覺又走到那顆球旁邊,鼻尖動了動,聞著上麵他和她糅雜的味道後,又伸出貓爪撥了撥球。
球再次晃了起來,他眯眼看了一會兒,聽到浴室裡的水聲,莫名感覺心燒意燥,像是想隔絕什麼似的,他目光轉向那個快遞盒,跳了進去。
快遞盒頂蓋散亂地折了一下,又很快變得平直,也擋住了外麵的燈光,隻落下中線縫隙處的一根橫條。
黑貓蹲在了避光的角落,隱約覺得浴室的水聲也沒那麼明顯了,隻是紙盒有些粗糙且硬邦邦的很不舒服。
他有些煩躁地甩了甩尾巴,豎起了一雙耳朵,強忍著沒動,察覺到外麵聲音沒了後,又快速地鑽了出來,重新回到了那把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