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蟬陽趕忙去看。
一團淤泥裡,一顆眼珠滴溜溜地轉著,從解方澄的臉上掃到齊蟬陽的臉上,看起來活靈活現的,簡直像淤泥自己長出的眼睛一樣。
齊蟬陽問:“怎麼看出來這眼睛是劉含希的?”
“這怎麼解釋呢……”解方澄自己看得多了,一下子就能看出來,但解釋又很麻煩,他略一思索,決定擺爛,“猜的。”
齊蟬陽無語地看著他,但也知道這人雖然神神秘秘,神經兮兮的,但說出口的話還都是挺可信的。
看來劉含希也不是普通的正常人,眼前這一灘淤泥跟院長如出一轍。
或許劉含希跟院長也有什麼關係?
眼球轉啊轉,趁著兩人正在說話,猛地往淤泥裡一鑽。等解方澄再拿著棍子攪的時候,剛才的眼球已經毫無蹤跡了。
“咦?”
解方澄納悶,手裡的棍子繼續翻,那用力之大讓齊蟬陽都懷疑,這眼球就算原本還在淤泥裡,現在應該也不在了。
“不用翻了。”齊蟬陽回憶一下跟院長交手地經曆,“這東西每一團之間的空間是互通的,眼球應該已經跑到彆的淤泥團裡去了。”
果然。
一樓,劉含玥的房間裡,一大團淤泥從牆壁裡滲透出來,滴在地上翻湧滾動著,很快,一隻隻剩白骨的手先從淤泥裡伸出來,手上肉眼可見的很快長出新的肉芽,隨後這隻手撐在地上,微微用力,將剩下的身體從淤泥裡抻出來。
劉含希從淤泥裡爬出來後坐在地上,等待身上的肉都長好之後這才伸手,從淤泥裡撈了一會兒,將自己的眼球撈出來按回到眼眶裡。
他顯然對這間房子十分熟悉,坐在地上休息一會兒後劉含希站起身來,走到書桌前,先將桌子擦好,整理了一遍,又打開抽屜翻開相冊。
麵對他時,相冊上的所有的劉含玥都緊閉著雙眼,顯然不願意跟他有什麼交流。
劉含希撇了撇嘴,將相冊放回到抽屜裡。
隨後他想到什麼,又再次將相冊拿出來,翻到中間沾血的那一頁。
那一頁的劉含玥麵無表情的閉著眼睛,劉含希敲了敲她背後的門,屋裡隱約發出真正的敲門的聲音。
“姐姐,我們要走啦。”劉含希臉上浮現出一個快意的笑容,“我們馬上可以解脫,見到媽媽啦。”
相冊上,劉含玥突然睜開了眼睛,兩道血淚從她眼睛裡緩緩流出。
她像是要說什麼,但隻剩下一張相片的人顯然無法和劉含希溝通。
劉含希嘻嘻笑了笑,這才將相冊放回到抽屜裡。
淤泥擠成薄薄細細的一片,從門裡伸出去,很快便帶著劉含希消失不見。
被合上的相冊裡,劉含玥睜大眼睛,手指努力劃動著,像在隔空寫著什麼。
她用力太大,有濃稠的血液都從相冊裡滲出來。
等到下午大家都陸續醒來,繼續在室尋找線索時,齊蟬陽首先發現了不對。
“昨天的晚報上出現了一個血字,上麵寫著:跑!”
依舊是隻有齊蟬陽他們這些吃過藥的玩家才能看到,是劉含玥給他們的提示。
眾人麵麵相覷。穀珊珊在一旁分析道:“劉含玥上一次提示我們不要相信‘葛娟’,這一次又提示我們‘跑’,看來她是站在我們這邊的NPC,劉含希和病人NPC原本也應該是能被爭取過來的,畢竟隻看九號對解哥的態度,如果我們能把所有線索都找到,他們應該也是能跟我們一起的。院長韓奇他們這些醫生跟我們是敵對方。還剩下一個假葛娟。”
夜晚的假葛娟攻擊性很強,但白天出現的那一次,不管她是不是故意來說那些話,起碼她並沒有表現出太強的攻擊性。
這個NPC的立場多少有點古怪。
穀珊珊腦海中將目前掌握的線索快速地過了一遍:“如果我們是一隊新手玩家,想要不吃藥在這個遊戲裡活下來,我們需要病人NPC不攻擊我們,因此我們需要類似於王河的日記本這樣的線索。這兩天我們在室也找過了,除了這個日記本,彆的毫無發現。”
“而如果吃藥的話,就要麵對院長……既然每個玩家都有通關的機會,那麼也一定有一個線索,是讓院長不會攻擊我們的。目前暫定這個線索就是這個戒指。”
穀珊珊眉頭緊皺:“齊哥,你覺不覺得,我們現在找到的所有的線索,都像是已經被搜刮過一遍後不小心遺留的落網之魚?”
齊蟬陽也一起思考著。
解密型的副本,按理說線索應該有很多,但這個本恰恰相反,他們能找到的線索少之又少,可如果不是解密型的副本,按照正常一級本的標準來看,這個本NPC的實力又注定了這不是正常一級本NPC該有的實力值。
齊蟬陽的目光再次從眾人的臉上一一滑過。
新人玩家們還在埋頭苦找線索,因為每個人都吃了兩片藥,現在大家的身體都有了變化。
陸小琴是變化最明顯的,她原本是跳舞的,走路時腰背挺直,身形纖細,氣質很好。
但現在,陸小琴的背部鼓起一個大大的包,壓迫著她不得不彎著腰,她原本修長的四肢也變得臃腫,鵝蛋臉鼓脹地比原來近乎大了一倍。
這群新人知道自己在副本裡是拖後腿的存在,每個人都表現地格外乖巧聽話。
唯一一個不乖巧聽話的也是個不知道具體身份,甚至無法確定究竟是不是玩家的解方澄。
“……解方澄又去哪兒了?”
薛凱弱弱地說:“解哥去打羽毛球了。”
這人!
明明都知道劉含希失蹤,眾人現在處在未知的危險中,他一點兒也不著急!
難道他……
齊蟬陽剛有了一個這種想法,立刻驚了一瞬。
其實從午休結束後,發現解方澄跟穀珊珊兩人在眼裡變成了奇怪的怪物之後,齊蟬陽看見他們就隱約覺得心底有點莫名地不舒服。
與此恰恰相反的,剛才看見何新的時候,齊蟬陽甚至有一種他才是自己同類的感覺。
是已經開始被副本同化了嗎?
齊蟬陽心底湧現出一股無力感。
他一直保持著警惕,又是有通關經驗的老玩家,此時都會有這種感覺,那其他人呢?
這個副本的可疑和可怕,已經超出了齊蟬陽的認知。
他看著穀珊珊——在他眼中,這是一個同樣穿著橘紅色外套,帶著奇怪麵具的,讓人看兩眼就覺得不舒服地怪物。
“珊珊,”齊蟬陽壓低聲音,“我有一種預感,我們可能會死在這兒。”
穀珊珊猛地抬頭。
齊蟬陽笑了一聲:“或許從第一天開始,‘不吃藥,不進入支線副本’就是唯一正確的通關路線。”
就在這時,室的門被打開。
第二個一直沒吃藥,沒有進入支線副本的人打完球回來了,見到門口報刊架旁的兩人後還打了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