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外的人的聲音帶著笑意, 聽起來很溫柔。
解方澄彎著腰站起身,想要推開車門的時候又低下頭,不自然地拉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裙子,收拾好之後才走了出去。
見到車旁的人時, 解方澄忍不住地失望了一瞬。
……好像不是仉教授。
雖然其實上個副本的時候張思泉長得也跟仉教授不一樣, 但怎麼說呢,仉道安那個性格真的很好辨認。
像眼前這個, 雖然穿著一身燕尾服, 頭發板正的梳起, 看上去文質彬彬的, 單從外表來看,也是仉教授那樣溫潤如玉型的……但並不是。
這位“紳士”看到解方澄的第一眼呆了呆, 眼睛非常不要命地從頭到尾掃了他一眼。
解方澄非常真誠地對他提建議:“你再這麼看我, 會死的。”
來接他的管家怔了一下, 隨後竟然真的收斂了自己的目光。
他笑了笑,看上去脾氣很好的樣子:“失禮了,客人這邊請。”
已經是深夜了, 馬車停在了一棟古堡前。
黑色的鐵門緩緩打開, 幾隻烏鴉被驚起,撲閃著翅膀飛了起來。
從大門到城堡的路上點著白色的蠟燭, 幽幽的燈光隻能照亮眼前的路, 在黑暗處,似乎有無數雙眼睛窺探著,在黑暗翻湧蠕動。
解方澄走了兩步之後就忍不住了。
他穿得確實是個裙子,層疊的裙子起碼有十來層,解方澄低下頭甚至看不見自己的腳,隻能看見身上的裙擺。
裙子宛如盛放的紅色玫瑰, 隨著他的移動而層疊綻放。
寬大的裙擺在腰部猛地收細,雖然沒鏡子,但一路走來,解方澄一頭長卷發隨之移動——什麼鬼打扮?
女裝不女裝的倒是無所謂,解經理不在乎。
但這裙子是真礙事啊!萬一他要打個人,還得先自己把裙擺提起來,省得自己還沒走兩步就直接摔倒在地。
管家在前麵帶路,心裡還想著,這一位客人看上去比上幾位要鎮定一些。
之前那幾位進了城堡之後左顧右盼,一點兒都不優雅。
伯爵非常挑剔且優雅的人,他不會喜歡不端莊的“淑女”。
看來今晚,說不定花園裡就要多幾具屍體了——
管家這麼想著,就聽見身後好像傳來了什麼動靜。
他不經意間轉過頭。
活了百多年的小吸血鬼呆住了。
“你……你……”
解方澄一隻手將身上的裙子整個團起來抓在手裡,但他身上這裙子真的太大太厚了,搞得解方澄像是直接將裙子掀起來一樣。
管家:“!!!!”
“客人!!!”管家聲音都劈了,“你怎麼能做出這麼不優雅的舉動?”
解方澄眉頭緊皺:“啊?”
他已經很收斂了,要不是覺得萬一一會兒就見到仉教授了,直接把裙子撕了好像不太好,就他身上這裙子,如果不是顧忌著會裸,它高低留不下第層。
解方澄甚至還想鬆一鬆這束腰——天知道下副本就下副本,該打誰打誰就完了嘛!搞這種形式主義乾什麼?
察覺到他的意圖,管家的聲音更崩潰了:“衣冠不整的人禁止進入城堡!你瘋了嗎??”
解方澄隻能遺憾地放開放在背後的手。
他很勉強:“這樣啊?那行吧。”
解方澄已經做好打算了。
他先看一看,看看那個伯爵是不是仉教授,要不是仉教授的話直接打死算了,反正是個生存本。
這城堡裡有一股非常濃鬱的血腥味,四周雖然沒有亮燈,但解方澄是知道的。
黑暗裡確實有東西,那是一具具新鮮的屍體。
這伯爵的城堡顯然建造的過程不怎麼文明,打死肯定不虧。
當然,稍微看一眼這伯爵到底是什麼人也可以,萬一是個好的呢?
解方澄已經計劃著今晚給未曾謀麵的伯爵出試卷了,答得好,這城堡還能是伯爵的。
答得不好,這城堡就姓解了。
管家當然想不到,眼前這位看起來漂漂亮亮的,跟朵血紅玫瑰似的漂亮客人腦子裡已經開始給城堡改姓了,他隻覺得心裡格外的無語。
那行吧????
聽聽,聽聽這話。
管家快昏過去了。
伯爵嚴苛而狠毒,他的城堡剛剛建成,他需要一場完美的宴會來慶祝。
因此他才廣發邀請函,邀請城裡最優雅最美麗的少男少女來城堡做客,為此伯爵親自為每一位客人準備了最好的晚禮服,每一件都是他的珍藏品。
可是現在,他的珍藏品被人當垃圾一樣在手裡攥著,要不是管家攔著,對方還想解開束腰……天呐!多麼粗魯的客人啊!!
而且這客人看起來完全不覺得自己做得有什麼問題,他的眼神透露出一種遷就,一種無奈。
真是粗魯又沒有審美的客人!他知不知道,他身上的這件“血色玫瑰”是由上百名女工一針一線縫出來的!他竟然一點兒都不珍惜!
要知道,他們這些漂亮客人的價值可完全比不上他們身上穿著的禮服。
管家看向這位解方澄的眼神已經變了。
雖然這個叫解方澄的少年長得很有優勢,但他是如此的粗鄙,伯爵是優雅的紳士,不會喜歡這種粗魯的人的。
這位客人已經失去了成為“藝術品”的機會,隻能去做花泥了。
“你完蛋了。”說著,管家的目光很遺憾地從解方澄的臉上劃過。
可惜了這麼漂亮的一張臉。
解方澄活動了一下胳膊:“哦。”
他的反應過於平靜,搞得管家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接話才好。
但無論如何,既然客人已經來了,自然應該將他帶過去。
至於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客人會不會因為觸犯了伯爵的禁忌而被直接殺掉,這跟管家又有什麼關係?
管家不再說話,他悶頭在前麵帶路,解方澄也默默在後麵跟著。
等到了城堡門口,管家麵無表情地打開城堡的大門。
吱呀——
厚厚的門打開時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不像是打開了一扇門,倒像是某種獸類的骨頭相互摩擦產生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