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神已經死了,但刈國的將領還沒死,他已然沒力氣再去處理這些人。
一旦他倒下,隻要刈國將領不傻,一定會反撲回來。
不用撐太久,隻要再撐兩天……
嗡——
聲音仿佛被什麼拉長,化為耳邊的嗡鳴。
眼前突然出現一抹刺眼的紅。
啊……好像是他吐血了……
“……殿下!”
記憶碎片漂浮著,有一種窒息感。
似乎是馬上就要死去,但又因為肩上壓著牢牢的沉甸甸的擔子,讓人連死去都不敢。
太子殿下好像在做夢。
那是支離破碎的一些話語。
——陛下已有皇子,何必要從小宗過繼侄兒來繼承大統?
——請陛下冊立皇儲,以安臣民之心!
——太子殿下驍勇善戰,又有愛民之心,陛下大可放心了。
——我看太子殿下人品貴重,有朗月清風之姿,又有濟世愛民之德,文韜武略無一不通,既可上陣殺敵,又能治國安邦,蕭蕭肅肅,爽朗清舉,有皇儲如此,聖上為何如此不喜呢?
黑沉的畫麵之外,傳來女子的哭聲。
——陛下!我懷他的時候夢到有玉龍降落在我腹中!這才有了太子殿下啊!為何要以此殺我?
——龍??你的意思是,你的兒子才是真龍天子,朕這個皇位,早該趁早給他了是不是?
畫麵越來越黑,窒息的感覺也越發深沉。
就在這時,四周仿佛傳來一聲輕輕的歎息,帶著讓人覺得奇異的仿佛被包裹住的感覺。
好似他並非強橫的太子殿下,而隻是一個年少懵懂時便無人眷顧的,支離破碎的寶石。
有人在一點點撿起寶石的碎片,將他重新拚起。
“解方澄,解方澄……”
——“殿下!”
解方澄猛地睜開雙眼。
眼前,營帳內跪了一地的人。
他正坐在上首,好像是要決議什麼事情……
哦,他想起來了。
嶽武關一役,他勉強撐到營帳內,這才吐血昏倒。
起碼沒有影響到軍中士氣。
等他醒來之後已過半月有餘。
太子殿下憂慮的事情沒有發生。
在他昏迷之後,守關將領立時帶領士氣大振的五萬兵馬傾巢而出,以五萬打二十萬,三天功夫便將刈國的軍隊趕出了落霞關。
失去了神仙後,刈國軍隊本就士氣萎靡,節
節敗退之下龜縮回沙城不敢侵擾,而落霞關的將領也清楚,不能再打了。
能連奪三城全賴太子殿下弑神一戰,讓刈國大軍連兵卒帶將領都慌了神,這才占儘先進。
但再打就不行了,對方已經回過神來,沙城又屬刈國,防備齊全,再打必敗。
雙方就這麼平和地渡過了十來天。
沙城在收攬殘兵遊勇,而落霞關內,隻有軍中的部分人才知道,軍中看上去也在休養生息,實則正從四處搜集名醫聖手。
太子情況不好,身上的傷太多太重了,又不知多久沒有好好修養過,這次一戰,更是五臟六腑幾乎全被震碎,人都被打成篩子了,也不知他到底是如何殺了神後,還能若無其事地騎馬趕回來的。
換成普通人,早就死了千八百回了。
而現在,當太子殿下身體好一些,能主持大局之後,他要出兵刈國,這一次務必直搗黃龍,永絕後患。
可他這話剛一說出口,大帳內便跪了一個又一個人。
打頭的是莊鳴岐。
“殿下!末將願領兵!但請殿下運籌帷幄,坐鎮後方!”
他一說,又是接二連三的“末將願往”。
太子殿下愣了愣,無奈笑道:“我已經好了。”
但屬下誓死不從,磨了兩天後,才由莊鳴岐打頭陣,帶領落霞關內的三萬兵卒向著刈國進攻。
太子殿下站在城牆上。
刈國大軍抬頭遠遠看到那位能弑神的汝國太子,士氣如何高的起來?
眼看著莊鳴岐帶的大軍勢如破竹,打得敵方節節敗退,勝利在望時,太子殿下突然眼皮一跳。
下一瞬,蔚藍的天空仿佛被劃開了一道口子。
金紅色的光從豁口傾瀉而下。
在金紅色的光中,一道人影緩緩降落。
隔著極遠的距離,太子殿下依舊聽見了這位新降臨的神的自言自語。
“汝國?不是命定的已經滅國了嗎?為何竟還有軍隊在此?”
他這麼說著,輕輕抬手——
“莊鳴岐!!”
三萬大軍,頃刻間灰飛煙滅。
仿佛聽見了他的聲音,降世的神轉過頭,看向了站在城牆上的太子殿下,神色了然。
“哦?竟然有這樣渾厚的功德金光加身,怪不得以一己之力更改國運。不過……”
神屈指輕彈,立於城牆上的太子拔劍去擋,卻被這輕輕一指砸落城牆。
他傷勢未愈,吐血後,卻見剛才自己站立的城牆如同紙糊的一般,被這屈指一彈吹倒。
厚厚的城牆傾塌下來,將城牆下的將士和百姓砸死無數。
原本平和的落霞關內一時間如人間煉獄,有孩童的哭聲響起,更多人的目光正驚疑不定地看向倒在地上的太子殿下。
他不是強的連神都能殺死嗎?
太子殿下捂住心口,他看著四周人群的慘相,似乎有一瞬間的茫然。
原來這才是神。
這樣的神……他拿出的那些所謂的神仙術法真的有用嗎?以後的汝國會有人修道成功,能抵禦神仙嗎?
就在這時,他若有所感地抬起頭。
空中,那位新降臨的神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仿佛在看一隻強壯一些的螻蟻。
“你就是那位自斷仙途的汝國太子?”神嘴角露出一個笑,他的目光似乎是欣賞的。
但上神說道:“三日後,我將在此處殺你,以正我神界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