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秀芬這樣的行為當時就惹得過來吃酒席的賓客不滿,再聽到紅星等人說道蘇桃的酒席全是葷菜,不等方芳與吳輝的勸阻,接二連三地往晾曬場去。
晾曬場此時人滿為患,不少人坐到晾曬場外邊臨時搭建的桌椅上。來來往往不少人,都過來恭喜蘇家喜得良婿。
做酒席的廚子們很有經驗,加上十來桌也不吃力,井然有序的工作著。他們準備的菜炒完五十桌依舊不夠,大商店的人義不容辭地把大商店要賣的菜一板車一板車的拉過來。廚子們有什麼菜炒什麼,熱火朝天的即興發揮。
端菜的小工們穿著統一的紅馬甲,喜慶地端著餐盤穿來穿去,各種香味在人群當中飄散。一個個賓客吃的紅光滿麵,小孩子們拿著大雞腿滿地跑鬨。
從瓦房院子出來的人紛紛自行找座位坐,有的隻想著去吳輝的酒席沒有多帶紅包的,蘇家迎賓帶路的蘇衛國也不在意,特有麵兒地說:“來者都是客,給我妹妹、妹夫一句祝福就好。今天大家夥敞開吃喝,走之前彆忘了拿喜糖。”
“還是蘇家大氣啊,祝兩位新人百年好合!”
“祝桃兒和林賦歸新婚快樂,早生貴子!”
“恭喜恭喜啊,百年好合!”
......
吉祥話不要錢似的送到蘇桃與林賦歸兩人麵前,兩人喜氣洋洋地站在那裡給大家敬酒。
桌麵上吃完的菜肴可以隨意打包打走,塑料袋早已經準備好。用蘇屠的話說:“咱們家裡不缺肉,給鄉親們整點油水樂嗬樂嗬。”
一時間,晾曬場熱鬨非凡,相比之下,正對麵的瓦房裡空空蕩蕩,坐著零星幾個喝的伶仃大醉的酒蒙子。
方芳無力地坐在院子中間,漠然地望著晾曬場上的喧鬨的人們,眼睛裡逐漸包含憎恨。
陳秀芬不顧吳輝的阻攔,執意要將酒席上麵彆人剩下的菜肴一盆盆裝到屋裡放著,惹得方芳勾起唇角冷笑。
等到晾曬場安靜下來,李家村早已陷入夜幕當中。
今晚方芳與吳輝睡在瓦房唯一一間裡屋。
屋子裡擺滿酒席上剩下來的殘羹剩菜。小小的屋子裡全是剩菜剩飯的油膩味,混雜著劣質煙酒味在一起,讓人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方芳半夜突然驚醒,忽然‘哇——’的一聲吐在地上。接著嚎啕大哭起來。
吳輝睡得好好的被方芳的舉動驚醒,手足無措地坐起來忙說:“媳婦兒,你怎麼了?你哭啥啊!”
方芳不理會他的呼喚,一直哭到天亮,等到哭累了才在吳輝的懷裡緩緩入睡。
第二天雞剛叫,瓦房裡傳來陳秀芬的聲音。
“怎麼還不起床啊,我不來都不打算做飯?”
陳秀芬一把推開門,看著還裹在棉被裡睡覺的方芳,想要新婚第一天給兒媳婦一個下馬威。
她手裡拿著掃帚,往地上一扔喊道:“趕緊起來做飯,做完飯把屋子收拾了。我們家可容不得懶惰的媳婦,你看我天不亮就起來,現在已經把土屋裡裡外外洗刷了一遍!吳輝,快叫你媳婦起來,婆婆都來了還不起來,明擺著眼裡沒我!”
方芳整個人蒙在被子裡,對她的所作所為置之不理。她覺得自己做了個漫長的噩夢,夢裡本該光彩奪目的自己被蘇桃奪取屬於她的榮耀,又將她死死地踩入塵埃之中。
她不想醒過來,她隻想告訴自己不過是個噩夢。耳畔不斷傳來陳秀芬的叫罵,她幾欲崩潰,腦袋疼的要炸開。她用被蒙住頭,想把自己躲藏在狹小的被褥中,用來逃避現實的一切。
這就是她想要的婚後生活嗎?
她以後都要伴隨著這一切生活嗎?
吳輝蹦到炕下,飛快地捂住陳秀芬的嘴說:“娘,她昨天夜裡還在發燒,本來還想留著你說一下酒席上麵的事,我看她情緒不對就沒留你。今天你也彆為難她,讓她先休息休息。我先去找大夫給她開一劑退燒藥。”
陳秀芬低聲罵道:“看你娶的不中用的玩意,吃什麼藥不得三四天才好。直接叫人來給她打一針,過不上兩個小時保管活蹦亂跳的下地乾活!”
吳輝點頭說:“那就紮一針,你給我錢,我這就去。”
陳秀芬從褲兜裡翻出一塊手帕,手帕裡包著一遝嶄新的鈔票,抽出來一張不舍地交給吳輝。
伴隨著一聲雞鳴,李家村這日的清晨來的比以往早一些。
兩人相敬如賓過了一夜,林賦歸從炕稍起來,看著在炕中間沒心沒肺呼呼睡的蘇桃。
這妮子睡覺很不老實,說好兩人一人炕頭一人炕稍,現在自己滾到炕中間。
手腳抱住枕頭,被子被她枕在腦後。興許是頭一天的婚禮鬨乏了,林賦歸起來幫她把枕頭和被子重新歸為原位也沒見她醒。
林賦歸又把自己的枕頭和被子放在她邊上,免得被蘇家人發現他們倆並沒睡在一起。
出門前,回頭看了眼穿著大紅色秋衣的蘇桃,林賦歸眼眸中滿滿的笑意。
悄悄地洗漱完,他在蘇家老宅轉了一圈。
蘇家老宅是四間紅磚房,當初蘇中華和蘇衛國還住在這裡時,加上蘇桃三兄妹一人一間。蘇家老兩口則睡在中間的主屋。
兄弟兩人成婚後,蘇屠嫌棄人多鬨騰,在村裡給他們申請了宅基地,幫著他們倆每人蓋了間水泥平房。結構與農村多數的磚瓦房不同,倒是像縣城樓房裡的結構,有專門的廚房、客廳、臥室、倉庫。
裡麵乾淨又明亮,房頂還能彌補農忙時家家戶戶場地不足,用來晾曬莊稼。
他們離開後,蘇屠把寶貝閨女的房間擴成兩間,比他自己住的主屋還要大。裡麵應有儘有,透氣明亮,誰來都誇蘇桃是村裡最受寵的閨女。
往外走,院子分為前院和後院。
前院種了各式應季蔬菜,這個時候有白菜、蘿卜、大蔥、韭菜等。後院則圈養著雞鴨。
林賦歸從前院菜地裡剝了一些大白菜的葉片,這些葉片不新鮮,用刀切碎混著剩飯、米糠喂雞正好。
二十多隻雞蜂擁著吃食,林賦歸從下屋找出一個籃子,進到雞籠裡開始撿雞蛋。這時候的雞蛋不便宜,四分錢一顆,這兩天蘇家光顧著蘇桃的婚禮,雞蛋都忘記撿。
林賦歸足足撿了兩籃子雞蛋,送到外屋地裡。外屋地的碗架下麵有大鋁盆,他把撿來的雞蛋放到大鋁盆裡小心地端到灶台上。回頭又到鴨籠裡撿到一籃子鴨蛋。
把鴨蛋送到外屋地後,他記起村子不遠的地方有個池塘,於是自得其樂地拿著竹竿把鴨子們放出來一路上嘎嘎嘎地往池塘裡趕。
“清晨的草嫩蟲肥,露水比牛奶都有營養,你們彆亂跑快快去吧。”林賦歸就像是鴨將軍,拿著竹竿隨手打著路邊的草,把鴨子們趕到池塘裡。
早上的池塘裡許多藻類沒有人撈,鴨子們很少遇到這樣的好事,一個個撲著翅膀往池塘裡去,一會兒的功夫岸上隻剩林賦歸一人。
他也沒閒著,挖出一條蚯蚓掛在魚鉤上,再用小繩子係在竹竿上。自己翹著腳悠閒地叼著甜草根兒等著魚兒上鉤。
池塘裡的魚都不大,在池塘裡遊走很靈活。光是釣很難釣到,隻能下魚籠。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鴨子們也吃飽喝足在水麵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劃著。林賦歸把鴨子們趕上岸,慢悠悠地扛著魚竿往家走。
回去的路上遇到幾位在酒席上碰到的村民,大大方方地打了招呼,完全沒有外嫁過來的自卑。遇到他的人全都嘖嘖稱奇,畢竟吃了蘇家豐盛的酒席,一時也都沒說什麼,都客客氣氣的問了好。
鎖好鴨子們,林賦歸剛進到外屋地,便看到王靈芝忙碌的身影。蘇家人各司其職,淩晨蘇屠與老大、老二就得去養殖場買生豬,分解後拿到市集上準備一天的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