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 57 章 定了(尾部加了四百字)……(1 / 2)

蘇桃送走一位顧客, 看陳威結結巴巴的樣子,淺笑著跟林賦歸說:“阿威都等了你兩個小時了。你再不回來,他都學會怎麼鹵菜了。”

“阿威?”林賦歸瞅了陳威一眼, 這叫的真親密啊, 嗬嗬。

陳威突然機智起來,說:“對,我們村的人都這麼叫我。你也叫我阿威吧, 還有這位同誌, 你也叫我阿威。”

秦爽感受到身邊人的酸味,幸災樂禍地說:“誰家炒了醋溜土豆絲啊, 哎喲,醋放的也太多了, 你說是不是啊, 阿威。”

陳威舔舔唇, 人情世故雖然懂得不多,眼力見還是有的。他飛快地搖頭說:“沒有,我沒聞到。我看是誰家熬糖漿呢, 可甜可甜的糖漿。”

“得了得了,咱們快點去吧。”蘇桃等不及要走, 把攤位交給杏兒說了兩句。林賦歸想起來張正義的事,讓蘇桃明天留些鴨舌和鴨架。提了一嘴, 蘇桃答應下來幾個人就往陳家溝去。

陳威從陳家溝出來都是步行,回去時他坐在秦爽後麵指路。秦爽穿的大棉襖, 累的跟二百五似得,後悔死了。

“我是來看風景的,怎麼成了車夫。”秦爽呼哧呼哧喘著粗氣。村子裡的小路不好走,陳家溝的必經之路是夾在兩片蘆葦蕩中間的石子路。有的地方坑坑窪窪還有冰, 騎起來特彆費勁。

蘇桃舒坦地坐在林賦歸身後,前麵的風全被林賦歸擋住,她甚至有功夫抽出手掏著果脯吃。

秦爽在前麵越騎越覺得不對勁,頻頻回頭。林賦歸出聲道:“有話就說。”

“...你們該不會把我拐賣了吧,這麼偏僻的地方真有村莊麼?”秦爽看著天邊落下來的日暮,忍不住說出心裡的顧慮。這麼荒涼的地方,怎麼看怎麼適合做些違法犯罪的事。

陳威一聽趕緊說:“彆這樣說啊哥,我們都是正經人。亂七八糟的謠言不能信。”

秦爽載著陳威累的上氣不接下氣,一把摘下帽子丟在車簍裡,說:“你給哥說說,都有啥流言。哥在縣裡還沒聽過呢。”

陳威頓了一下,問:“你真想聽?”

秦爽懊惱陳威這麼個大塊頭居然不會蹬自行車,為了轉移注意力讓自己彆太累,就說:“你說吧,沒事。”

陳威以為真沒事,就說:“咱們剛過來的那個水渠原來是日本人修的。”

“喲,還挺有故事的啊。”秦爽使勁蹬著腳蹬子,呼哧呼哧地說:“你繼續,我聽著。”

陳威說道:“當然有故事了,一提小日本集中營大家都知道。”

秦爽:“...我、我不知道,還有這事?那這裡死過不少人?”

陳威沒發覺他語氣不對,說道:“豈止集中營死了不少人,在蘆葦蕩裡打遊擊也沒少死人呐。後來成了勞改犯監獄,裡麵基本上都是要挨槍子的。你看這一大片蘆葦,我娘說死過的人都變成蘆葦紮根在這裡了。”

秦爽無語透了,他蹬腳蹬子都要沒力氣了。感覺四周的風變得更加陰冷,輕輕一吹,吹的他骨頭縫發涼。

“那你們怎麼選了這麼個風水寶地定居啊。”秦爽現在一點也不爽,後悔跟著來了。

秦爽坦然地說:“我爹關在這裡,我就帶著我過來了。曾經這裡都是勞改犯家屬。”

秦爽真心後悔過來了,他想往後看一眼林賦歸和蘇桃,不料車把一晃,差點被個石子絆倒。陳威兩腳一撐,給秦爽穩住車。

“你該不會害怕了吧?沒啥好害怕的,我們都是良民。”陳威笑嗬嗬地說。

在秦爽眼裡變成了皮笑肉不笑。他停下車一臉哀怨地看著林賦歸和蘇桃,說:“帶煙了麼,我先抽一根再上路。”

蘇桃打了下他的手背,跟他說:“趕緊趕路,我都看到那邊屋頂了。”

“小嫂子不怕?”秦爽詫異地問。

蘇桃懷裡還抱著胡子做的小老虎,虎頭虎腦的招人喜歡,她頭也不抬地挽住林賦歸的腰身說:“膽小鬼。”

“...我也沒說我怕啊。”秦爽踩上自行車,偷摸看了陳威一眼,覺得這人不愧是勞改村裡長大的,看麵相就不好欺負。

陳威拍拍他後背,安撫地說:“來都來了,走吧咱們。”

秦爽:“...陳哥,你坐穩點。”

莫名其妙當了哥的陳威嚇得趕緊抓住車座。

蘇桃在後邊看著偷樂。林賦歸直歎氣,也就他媳婦心眼粗,一點不知道害怕。

小路騎了大半個小時,轉彎可以看到一片平房。與其他村子沒有不同,這個時間家家戶戶都燃起炊煙。

劉自強一把年紀站在村口等了許久,總算聽到陳威的聲音。

劉自強身後還站著幾個村委會的成員,還有不少放了墊子在劉自強家的村民。

“喲,這陣仗大呀。”蘇桃咽下偷吃的果脯,等林賦歸停好車從車後座跳下來。

陳威走到劉自強他們麵前介紹說:“這就是養殖場的同誌,這位是林賦歸同誌,這是林賦歸同誌的家屬,蘇桃同誌。另一位是養殖場的秦爽同誌。”

劉自強一一走上前握手,蘇桃感覺他們都有些緊張,像是麵對領導視察。

林賦歸也看出來了,擺出一張笑臉,和氣地跟劉自強說了幾句話。陳家溝的人見到養殖場的同誌沒跟他們擺架子,鬆了一口氣。

劉自強在林賦歸到來前,還準備了一個裝著大團結的信封。就在他的口袋裡,他尋摸著等沒人的時候給林賦歸,好讓他替他們美言幾句。

天一黑,氣溫驟然下降。

一行人進到劉自強家裡,他家為了迎接養殖場的同誌,特意把炕燒的熱滾滾,水壺提前燒好熱水。桌子上擺著四菜一湯。

劉自強還把過年都舍不得喝的酒提了出來,一個小陶罐,裝著一斤白酒。上邊是泥塑的封口。有名的大連長興酒廠的仙酒。

“先吃點飯咱們再看東西。”劉自強招呼老婆子給他們端飯。林賦歸他們正好餓了,也沒跟他們客氣,圍著桌子邊上坐了下來。

劉自強打算打開仙酒喝,林賦歸趕緊說道:“劉書記,我們晚上還要帶著東西回去,夜路不好走,酒就算了吧。”

“不喝酒怎麼談事?”劉自強骨子裡還是老一套思想,認為事情就應該在酒桌上談。不喝酒談事,八成得黃。

蘇桃也說道:“大爺,您彆跟我們客氣了。我們多吃點菜一樣的。”

見他們真不喝酒,這裡又沒有彆的好招待的,劉自強的媳婦隻好問人借了一顆雞蛋,奢侈地打了一盆蛋花湯端了上來。

書記家想要吃雞蛋都拿不出來,可想而知其他人過的什麼日子。

桌子的四菜一湯,一碟蘿卜絲丸子、一碟拍黃瓜、一碟葷油白菜,還有一份油渣茭白。

蘇桃對茭白感興趣,也不知道這裡人用什麼方法把茭白存儲到現在。一般隻有十二月份適合食用,現在都二月底了,居然吃起來口感也很好。

劉自強的媳婦看出來她喜歡吃茭白,招呼兒媳婦找來一個籮筐,往裡麵放了不少茭白,準備讓蘇桃帶回去吃。

林賦歸在飯桌上邊吃邊跟劉自強說明場裡麵的需求,劉自強表示這些都是小意思,村子裡的人彆的不行,編蘆葦算小兒科。

蘇桃吃完飯沒插嘴,自己走到一邊蹲下來看地上堆著的墊子。劉自強的兒媳婦見了,走過來遞給她一個矮凳。

蘇桃蘆葦墊子挺喜歡的,他們判斷林賦歸可能要厚實點的墊子,就臨時做了類似蒲團的坐墊。蘇桃沒到這個世界之前,家裡就有蒲團墊子,還有榻榻米。她見了喜歡,拿在手上拍了拍說:“這可是好東西,比蒲團結實多了。”

劉自強的兒媳婦眉開眼笑地說:“蒲團就是稻草做的,哪能跟我們的蘆葦比。那種東西用個半年就差不多了,咱們的東西用個三年五載不成問題。”

蘇桃對這裡夏季沒有空調發愁,這邊沒有竹席,她問劉自強的兒媳婦說:“能用蘆葦編成炕席麼?夏天用應該會很涼快。”

劉自強的兒媳婦聽了站起來說:“有啊,怎麼沒有。”她當著蘇桃的麵掀開大炕上麵的棉褥,下麵赫然就是蘆葦做的炕席。

這可比草席涼快多了啊。

此時,林賦歸走了過來,用手摸了摸說:“冬暖夏涼,還能防潮抗寒。”

劉自強簡單吃了點飯,他們這邊吃的高粱米比較多,白米飯吃的少。他舍不得讓家裡做太多的白米飯,夠客人吃就行了,自己就吃了半碗高粱米。

蘇桃他們都看在眼裡,心裡有數沒多說什麼。

劉自強把一堆蘆葦墊子一一擺在地上,他兒媳婦收拾完桌子過來幫忙。

林賦歸一個個拿在手裡比對,這些墊子比他想象的還要好。他花了點時間選了三個編製厚度不一樣的墊子,詢問了大概麵積的價格後,徹底驚呆了。

“一塊錢一張,要是覺得貴,咱們再商量。”劉自強一把年紀,麵對談價格有些拘束。這在他看來就是投機倒把的行為,要不是林賦歸他們主動到村子裡來,他是不會主動上前談生意的。

此刻,劉自強的兒子從外麵割蘆葦回來留著晚上燒,見養殖場的同誌來了,也沒打招呼,悶聲到外屋地裡吃剩飯去了。

劉自強看了一眼,直歎氣。他這個兒子性格太隨他了,寧願在陳家溝窩一輩子也沒想要出去的心思。

這一點比不過陳威,好歹人家認識外麵的同誌,還帶過來采購。

林賦歸選完東西,由陳威等人送他們離開。

等他們走了以後,劉東勝問他爹:“你把錢給誰了?”

劉東勝就是劉自強的兒子,他聽了這話,跟他兒子說:“你彆管那麼多,我給不給不關你的事。”

上個月過年前,峰山縣的人下來宣傳教育。教育完陳家溝的人,把劉自強喊道屋裡,言裡言外要討點所謂的過年費。

劉自強把家裡僅有的過年的錢給了對方,劉東勝知道後氣怒不已,差點追上去揍對方。

這次給錢劉自強是偷偷塞在墊子裡,不怕林賦歸不收。年輕人臉皮薄,等回家看到就好了。

林賦歸壓根不知道這回事,他們沒往李家村去,天太晚夜路不安全。他跟蘇桃倆人告彆秦爽後,騎車回到平房裡。裡麵家具沒有,但被褥和煤足夠用。

蘇桃先抱著厚厚的蘆葦墊子進屋,一不小心差點摔了一跤。林賦歸趕緊扶著她的胳膊,倆人一同看到墊子裡夾著一個信封飄了下來。

林賦歸先把墊子放到炕桌上,撿起信封打開一看。

“媳婦,我真出息了。”林賦歸說。

蘇桃不明所以,側過頭看著林賦歸從信封裡麵掏出兩張大團結。

蘇桃:“你沒事吧?”

林賦歸說:“我現在也是個被人行賄的人。”

蘇桃:“...你等著,明天一早我跟你一起去單位,第一時間舉報你。”

“夠大義滅親。”林賦歸給蘇桃豎起大拇指,發愁地說:“怎麼辦,事情八字剛有一撇,要是還回去,陳家溝的人不知道怎麼想。要是不還,我也不是個受賄的王八蛋啊。...那就等事情辦妥以後再還。”林賦歸想了想說:“這事就咱倆知道,千萬彆跟任何人說。”

林賦歸知道問題的嚴重性,領導班子從去年開始一直在抓這個。他可不能做出頭鳥。

“我還是不放心,明天你跟秦爽一起到單位找主任報備。”蘇桃以前看過自己行賄又舉報對方受賄的新聞,林賦歸的工作來之不易,不能在這上麵栽跟頭。

“也成。”林賦歸優點就是聽話,把信封放到解放包裡拍了拍說:“明天上班我就去。”

翌日。

難得不下雪,天晴一片晴朗。

成天吹個不停的北風,今天也消停下來。

林賦歸做好早飯,叫蘇桃起來。兩個人各吃了一碗青菜瘦肉粥,說了說今天要做的事。林賦歸就先行往單位去。

養殖場的采購是交由另一名副廠長鄧顯之鄧副場長來辦的。林賦歸去陳家溝之前就跟鄧副場長打了招呼,今天一上班就把三種墊子送到他辦公室來。可惜辦公室裡沒人,林賦歸隻好又把墊子抱回到養殖科。

正好養殖科副科長楊天啟在,上次在養殖場聯歡會上鬨笑話的宣傳員楊茹就是他侄女。

出了那事之後,他處處想要壓林賦歸一頭。可惜林賦歸專業水平夠硬,沒讓他找到機會。

今天趕上場裡部分領導到縣裡開會,山中無老虎,楊天啟成了大王。

林賦歸憂心收錢的事,無奈之下,在辦公室裡找到楊天啟。楊天啟業務水平不行,又是個副職。在科室裡就是管管閒事。重要的專業事情由正科長常興管理。這位常科長是個工作狂,除了養豬之外的事,一概不理。

林賦歸要報備,隻能找楊天啟。

楊天啟知道這件事,眉毛挑著高高的,追問道:“那信封在哪兒?”

林賦歸本來想拿出來給他,突然鬼使神差地把手放了下來,跟他說:“早上走的太著急,忘記了。先跟您報備一下,明天再給您遞交上來。”

楊天啟眯了眯眼,想起那日楊茹在他麵前咒罵林賦歸不是男人,讓她丟人現眼的事,點起一根自卷煙說:“那好,你就在這裡簽個字吧。”

林賦歸拿起筆,在空白的信紙上寫上名字。楊天啟眼睛精光一閃,正要把信紙拿走,就看林賦歸在簽名的空白處寫到:僅簽名報備使用。

楊天啟的手頓了一下,言不由衷地說:“小林同誌防備心還挺強的啊,跟我還來這套。”

林賦歸笑著說:“不防君子,防小人嘛。您說對吧,楊副主任。”

楊天啟最討厭彆人喊他職位時還要特意加個‘副’,他做夢都想要轉成正科。要知道養殖場裡的正科與副科差距不是一星半點啊。

他副科隻能分一套兩居室的筒子樓,固定工資一個月六十五。這種待遇,跟工作年限長些的老職工一樣,就連逢年過節發的東西也相差無幾。

要是當了正科,不但能分一套三室的樓房,固定工資一下子能到九十五。獎金是副科級的一倍,逢年過節發的東西雖然就多個兩三樣,但是有人送禮啊。正科可是整個科室裡的一把手,管著二三十號人,說話好使,一個吐沫一個釘。科員要有個評級、休假,或者是福利待遇的分配,基本上都要過正科的手。

權限大,收到的好處就多。除了養殖科的常科長是個一板一眼到令人發指的個性外,其他科室裡的科長沒少撈好處。可就是這麼個讓人發指的家夥,在養殖場占著正科長的位置不走,二十年如一日,壓著楊天啟不能提正科。

其實這也不能怪常科長不走,他乾養豬乾了幾十年,除了養豬不會彆的。學不來其他人的長袖善舞,水平又是頂尖的,隻能霸占著科室一把手的位置不動搖。

楊天啟這些年暗搓搓地搶了不少工作權限,常科長知道了也當不知道,那些雜務他巴不得有人替他收拾。

以至於楊天啟在科室裡,越發的耀武揚威。

林賦歸要不是能力受到了陸場長和常科長的雙雙肯定,楊天啟的打壓對他沒用,不然日子也不會好過。

權利越大,野心就越大。楊天啟做夢都想要轉成正科。科室裡的人見了他都會叫他一聲‘楊科長’,就林賦歸,不知有意沒意,每次見他都要叫他‘楊副科長’。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