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笙跟陸衍到李家村恰好快放學的點, 兩人接上放學的李春一同回爺爺奶奶家。
李春嘴裡含著糖:“笙笙姐姐,你們下次結婚是什麼時候?”
今天兩人帶了幾箱喜糖去學校,挨個班級發給小孩們。
陸衍一聽, 特彆嚴肅看著李春, “姐姐隻會跟哥哥結一次婚。”
“為什麼?不能再吃一次糖嗎?”她想得特彆簡單,結一回吃一次糖,那希望她的笙笙姐姐天天結婚。
餘笙笑了, 好整以暇望著跟李春講道理的陸總。
小孩單純,不懂什麼是結婚,他也不知道如何字麵解釋, 隻能一遍遍強調他們隻會結一次婚。
陸衍沒轍,回頭就瞧見笑得腰都直不起來的餘笙。
“很好笑?”他牽住她。
她攥了攥他手指:“好笑啊。”她歪頭又是一笑,“特彆好笑。”
陸衍氣笑。
李春奔回家直接找奶奶:“奶奶,為什麼姐姐隻能結一次婚?”
餘笙回上海後還跟奶奶有聯係, 但聯係不多。上次她們聯係是她要結婚, 她給老校長打了個電話, 要他幫忙轉述。
奶奶被問住, 覺得這話不吉利, 趕忙“呸呸呸”幾聲,“笙笙姐姐就是要跟哥哥結一次婚,沒有為什麼。”
李春似懂非懂。
爺爺招呼他們:“來來來, 歡迎回家。”
許久不見, 奶奶總記掛著餘笙, “都是大姑娘了。”
餘笙品了品:“早就是大姑娘了。”
奶奶摸著她的手拍了拍:“從前那不算, 現在是結了婚的大姑娘了。”
餘笙就笑了。
奶奶摸到她的手鐲,定睛細看,說:“真好看的鐲子。”
餘笙抬起手, 銀鐲正對著外頭的夕陽,“是吧,我媽媽送我的。”
奶奶笑得眼睛都沒睜開,她掌心帶著歲月的痕跡,揉揉她的手,又摸摸她的銀鐲子,“我們這裡老早以前也有風俗,女兒成人的時候媽媽要給女兒準備一對銀手鐲。你媽媽很愛你。”
這是愛的傳承。
餘笙看著被落日餘暉包裹的銀鐲:“嗯,我也很愛他們的。”
兩個人說話,陸衍便去幫爺爺做飯。奶奶拉著她上二樓,還是他們之前住的房間。房間裡的擺設沒什麼變化,一張床一張書桌,隻有床上鋪了紅紅的被單和大紅被子。
奶奶過去拍拍床腳,撫平被角的褶皺,“你結婚,我跟你爺爺沒什麼好送的。我們攢了點棉花,給你縫了條被子。”
說是攢了點,其實攢了小半年了。他們沒什麼好東西,再好的對餘笙那樣的家庭來說也隻是微不足道的一點點小東西,他們就隻能講究一份心意。
女孩出嫁,嫁妝裡都該有四件套,奶奶掀起一角給餘笙看,“布也是我織的,好多年不做了,手都生了。”她怕餘笙不喜歡,也不勉強她帶走,“你住這兒就先給你鋪上了。”
餘笙坐在床邊,她摸上大紅碎花的被子,被子軟乎乎的,摸上去很暖,細密的針腳不細看壓根看不出來。
驚喜寫在她臉上:“喜歡的,奶奶,謝謝奶奶。”
奶奶鬆口氣:“喜歡就好,窗上你爺爺也貼了喜字,意思意思喜慶。”她開了話匣子,又開始說村裡嫁女兒的習俗。
餘笙摸著腕間的細鐲,忽然有種歲月靜好的踏實感。
後來下樓,她沒有在廚房看到陸衍,爺爺說:“在庭院裡給我抓小蔥咧。”
餘笙轉去庭院,一身休閒裝的男人彎腰半蹲,手中是一把小蔥。他側著臉眉眼柔和,夕陽在他臉上鍍了層光。
幫爺爺乾活的陸總好像更帥了。
她小跑過去,一把抱住他肩膀晃了晃,“今晚吃什麼呀?”
陸衍差點栽跟頭,好不容易穩住,他不答反問:“跟奶奶說好貼心話了?”
“說好了。”
“又說我壞話了?”
“哪有?還是你心虛了?”
“……”
綺麗的晚霞,兩人笑鬨著。
*
餘笙和陸衍在李家村留了三天,之後回上海。
回程路上,她刷到母親的朋友圈。他們這會兒在貴州,母親在苗寨穿了當地的服飾,拍了美美的照片。
餘笙心動:“咱們也玩兩天?”
陸衍放慢車速:“舍得去蜜月了?”
餘笙搖頭,遠的去不了,周邊能走走,即便公司有急事,她也能及時趕回去,“江浙滬走走。”
他不大高興,蜜月拖了很久,老婆比他還愛工作,但誰叫他拿她沒辦法。他把手機給她,要她用他賬號訂酒店。
餘笙高興:“謝謝老公。”順便在他臉上親一口。
陸衍:“……”糖衣炮彈就是這麼來的。
兩人是臨時改道,沒什麼計劃。他們先去了千島湖,之後是紹興的茶馬古道,再轉去江蘇。最後回上海的路上路過蘇州,她看到推薦列表一家網紅奶茶店,嘴巴饞了。
“蘇州市裡停停。”餘笙想喝奶茶了。
陸衍知道她不喜歡喝奶茶,最近,她的口味卻變了很多,“笙笙,你生理期是不是推遲了?”不止推遲了一點點,他想到一個可能。
餘笙也反應過來:“不可能的。”他們暫時沒打算要孩子,一直都做了措施。
陸衍想想也是,她不滿,“是不讓我喝的借口?”
她現在越來越知道怎麼拿捏他,他無奈:“手機都給你了,陸太太。”
餘笙歪理多:“那不一樣,我就喝你給我買的。”
“給你買給你買。”陸衍隻能點頭。
她又挑刺:“陸先生,你這是對我不耐煩了?”她轉過身盯著他看。
陸衍開著車,隻好去握她的手,“不敢。”
餘笙回握住,低頭看他掌心的紋路。她不會看相,大致知道是什麼線。她瞅了半天,得出他生命線超長,智慧線卻劈了叉,感情線也波折的結論。
“看出什麼了?”陸衍問。
餘笙一言難儘的表情:“你真想知道?”
他點頭“嗯”了聲。
她慢悠悠說:“看著不大聰明的樣子。”
陸衍:“……”
餘笙給他解釋:“智慧線都劈叉了,能聰明到哪兒去?”
陸衍無語:“我謝謝你了,餘小姐。”
導航到市區網紅奶茶店,陸衍氣歸氣,還是聽話排進隊伍,他讓餘笙去附近的長椅坐著休息。她沒有逞強,最近可能累到了,她特彆容易犯困。
今天天氣好,適合曬太陽眯一會兒。她跟他說好想喝的奶茶和甜度,邊刷手機邊往空著的長椅去。沒想到,迎麵遇上個老熟人。
說是老熟人,其實不熟。至少在她看來,沒有停下來交流兩句的必要。
鄭芷晴跟朋友剛拿到奶茶,最先看到餘笙的其實是她朋友。這麼多年,她拿餘笙當情敵看,朋友也看過餘笙的照片。
她停住,撩了撩兩邊的頭發。餘笙也看了她一眼,卻繞過她,沒有打招呼的意思。
鄭芷晴剛剛慌忙收拾自己的動作簡直跟笑話一樣,她叫住餘笙。
餘笙禮貌從手機裡抬頭:“有事嗎?”
鄭芷晴朋友自覺走遠,她上前跟餘笙麵對麵。
無聲對峙,她打量餘笙。
兩個人其實很久沒有見過了,餘笙一點沒變,還是讓她見一次就自卑一次。
所以,鄭芷晴衝動下脫口而出:“到底還是你贏了。”
餘笙意外,麵上波瀾不驚。
贏沒贏,她從未放在心上。
鄭芷晴自顧自說:“前一陣吧,顧子奕應該是跟家裡安排的女孩在相親。我們都沒想到,最後他還是聽了家裡的話。”
餘笙略有耳聞,她聽父親說過一嘴,不過,她不在意顧子奕過得如何,便沒有細問。她不耐煩的是,鄭芷晴將這一切都算在她頭上。
不是她的鍋,她不會背。
“然後呢?你想說什麼?”餘笙語氣也是淡淡的。
鄭芷晴先是詫異,後來,忽然不說話了。她審視的目光,結果,看了很久也沒能在餘笙臉上看出一絲情緒起伏。
她覺得自己真可笑:“我其實挺羨慕你的,也不是挺,是很羨慕。你一出生就站在我一輩子都可能無法企及的地方,我羨慕你也嫉妒你。”
餘笙最不喜歡的就是拿身世那套說話,說實在的,真要論起來,她出生即被親生父母拋棄,她比她們都要慘得多了。
“顧子奕他吧就是自以為是來的,他嘴上說著討厭你,其實比誰都在意你。他凶你,可能凶的不是你可能為難了我,而是為難了我的那個人怎麼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