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時他被劉長英壓了一頭,所以處處都要讓著他,劉長英說自己要拿下那花魁的初夜,劉嶽書就不敢與他爭。
可現在,劉長英不在,他成了最得意的那個人,府中的人對他比以往更客氣了,他就越來越嘚瑟,他也見到那花魁的麵目了,真的漂亮,可她已經不是花魁了,是廖老板的貴客,
可越是吃不到,他就越心癢。
這天晚上,劉嶽書又來找香蘭了,幾個人說著,又聊起了那沒能吃到嘴的小美人兒,香蘭說話不加遮掩,她一杯一杯的給劉嶽書灌著酒,說到興頭,劉嶽書滿麵通紅的“砰”將酒杯放在桌子上,然後醉醺醺的站起來,笑著道:
“今兒咱們有興致,不如親自去看看那男人到底醜成了什麼模樣,這花魁也怪,長得那麼標致,偏就喜歡醜男人……嗬……”
他周圍的人一貫都是捧他的臭腳,此時也都喝得醉醺醺的,聽見劉嶽書這麼說,紛紛跟著起哄響應,一群人鬨哄哄的就要去春風樓的後院瞧瞧。
這群人鬨出來的動靜不算小,途經其餘樓層,也有那些不長眼愛看熱鬨的要跟著走,有劉嶽書這個劉家的表少爺在,他們全都有恃無恐。
廖春芳與酒商談事情,在頂樓的房裡多待了一會兒,她最近有意鍛煉廖琦,便讓他在下麵看顧著生意。
廖琦自然是知道這些人要去做什麼,他最近心裡也不痛快,聽見這些人要去羞辱那從未路過麵的男奴,麵上皺眉,命身後的小廝攔人,可是他自己根本動都沒有動,隻是那樣看著這群人胡鬨。
那小廝叫苦不迭,攔著劉嶽書,卻被他踹了一記窩心腿,倒在了地上,香蘭用帕子捂著唇角笑:“什麼東西啊,敢壞了劉少爺的興致!”
後麵那群人紛紛跟著起哄,說什麼葷話的人都有,形勢愈發的不可控製起來。
當廖春芳得知消息匆匆趕下來的時候,那群人已經走到了喬薇薇的院門前。
喬薇薇不知道有人要來找她的麻煩,這幾天,她都喜歡帶著宋淮青出門散步,因為這裡並不是她理想的久居地,她盤算著要離開,所以就想在離開之前把這裡逛一逛,把臨州城新奇的東西全都瞧個遍。
今天,他們在城郊的河邊露營,宋淮青給她捉了好幾條魚,把魚開膛破肚全都清理好,然後放在火堆上烤,他烤的魚很好吃,外焦裡嫩的。
喬薇薇把魚肉給撕下來,一碟椒鹽,一碟番茄醬,蘸著魚肉,吃得不亦樂乎,吃完就在河邊吹吹風,看月色和江景,一覺睡醒,天已經黑了,兩個人才打道回府。
雖然宋淮青不必戴麵具了,可喬薇薇第一次帶著沒有鬥笠和麵具的他出門的時候,不少大姑娘小媳婦都往這人的身上看,她又不高興了,所以又把麵具給翻了出來。
宋淮青什麼都依著她,看她因為這件事不高興,反而笑得很開心。
但是晚上不要緊了,晚上沒有那麼亮的光,路人看不清他的臉。
宋淮青抱她上馬,兩個人共乘一騎,往春風樓走,距離春風樓的方向越近,宋淮青的眼神就越陰沉,可是他擁著喬薇薇,手還是輕輕的搭在她的腰上。
他問:“嬌嬌,這臨州城也看夠了,咱們是不是要離開了。”
喬薇薇回頭看他,笑盈盈的:“你著急呀?”
男人“嗯”了一聲,眼中的金色流光不斷破碎,朝她笑著,但是心中殺意陡生。
喬薇薇說:“那就這兩天吧,這還不是說走就走麼。”
這陣子,她已經陸續把金元寶換成了方便攜帶的銀票,值錢的首飾也都換成了錢,存進了錢莊,藥師的手記她也隨身攜帶著,他們隨時都可以離開的。
至於廖琦的病,她可以把以後用得到的方子留下,也算是善始善終了。
後院裡,那群醉鬼已經鬨上了,他們站在喬薇薇的院子前,廖春芳知道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哎喲,我的大爺們,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呀!”
廖春芳急得頭疼,她帶了力氣大的打手去攔,但是人都到了院門口,你還能怎麼攔呢,而且這些人全是掏錢的金主,總不能讓她為了一個喬薇薇去把這些客人都得罪了呀!
廖春芳氣得渾身發抖,走到人群的最後麵,劈手就給了廖琦一個巴掌:“混蛋,我讓你看顧生意,你就是這樣看的?”
廖琦從沒被廖春芳打過,他被打得偏了頭,見此時場景,腦中情不自禁的浮現出來那醜陋的男奴被這群無法無天的有錢人拎出來玩笑取樂的場麵,浮現了喬薇薇被嚇得麵色蒼白不停的掉眼淚的場麵。
他心中快意又期待,被親生母親打了一巴掌,居然都沒有生氣。
他說:“母親,是您說的,不能怕這些人,但是也儘量不要去得罪這些人,他們非要看,不過是一個奴隸罷了,我能因為一個奴隸得罪這麼多的人麼?”
廖春芳說:“我不信你瞧不出來,喬姑娘有多重視那個男人!”
“你怎麼這麼糊塗呢,你居然為了一個女人壞家裡的生意,我教過你的,你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
廖春芳氣急敗壞,眼中全都是失望,可是事已至此,她也攔不住了、也沒有辦法了。
她閉了閉眼,再去瞧那院門。
可是廖琦卻並不覺得自己有錯,他有什麼錯,一會兒喬薇薇若是被這些人給為難了,他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他隻是討厭那個男人罷了,若是那時,他出麵為她解圍,她說不定還要感激他呢。
這群男人在門口喊了半天,院門始終沒開,也聽不見一點動靜,那為首的劉嶽書終於不高興了起來,他彎腰從地上撿起石子,“砰”的一聲就砸向院門。
這一砸,那院門終於有了動靜,慢慢從裡麵打開,一個小廝和一個小丫頭探出頭來,看見外麵這麼多人,嚇了一跳。
兩個人對視一眼。
喬薇薇不喜歡外人進來她的院子,更何況現在她不在,他們雖然老早就從裡麵聽見了動靜,但是他們不敢開門。
這會兒,這群人都開始砸門了,他們自然也不敢再繼續在裡麵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要真的把門給砸了,就糟了。
廖春芳見喬薇薇久久沒出來,便就猜她可能是不在,她鬆了一口氣,又回頭狠狠的瞪了那不爭氣的兒子一眼。
如果喬薇薇和那男奴都不在,那今晚的事情,說不定就可以揭過去了,等事後,她再好好跟人道歉就是了。
劉嶽書見出來的是個下人,揚了揚下巴,問:“你們伺候的主子呢?”
小廝戰戰兢兢的說:“爺……主子……主子她出去了,不在……”
“哎呀,不在呀,那可真是太不巧了,我瞅著今天這出也沒什麼意思,不如爺們現在就跟我回去吧,我手下的姑娘們最近又排了個曲子,回去我把她們叫出來給大家助助興,今天的酒錢我都請了……”
廖春芳趕緊湊上去,擋在了院門的前門,想把這群人給勸回去。
她心裡,早就把劉嶽書和香蘭給罵了好幾個來回了。
劉長英在春風樓裡麵失蹤兩月有餘,至今不見蹤影,劉家雖表麵與她沒起衝突,可這明察暗訪的,不知道來了多少次了,就等著抓她的把柄呢。
她對這劉嶽書,那可真是輕不得、重不得,偏偏這個時候,香蘭還出來搗亂!
廖春芳真是恨不得打死這個臭丫頭。
可是劉嶽書今天還就來勁了,看不見那個奇醜的男人,他偏就不回去了。
他一把撥開了廖春芳,罵道:“你一邊兒去,彆在這礙事兒,沒在家,沒在家你們就給我出門找,或者我就在這等她回來!!”
兩人終於行至門口,此時的宋淮青,已經收起了所有情緒,他把路上買來的糖糕塞進喬薇薇的手中,說:“在這裡等我。”
喬薇薇也聽見門中的動靜了,似乎是衝她來的,其實她也知道,不少人都在說宋淮青的嫌話,這也是她想離開的理由之一。
她握著糖糕,抬頭看宋淮青。
宋淮青握了握她的手指:“我一會就回來,然後咱們離開。”
喬薇薇覺得走夜路不舒服,但是她也覺得廖春芳不厚道,怎麼讓人這樣找她的麻煩呢?
她皺了皺眉,聽見院中那些汙言穢語,道:“你去吧,快一些。”
她為他擋下那麼多,如今他全都好了,隻要露個麵,那些傳言便不攻自破,無需再解釋什麼。
這種醃臢的地方,確實不能再待了。
至於廖琦的腿,誰管他呢,反正他已經死不了了。
她警告過的,是他沒放在心上,怪得了誰呢。
廖春芳被撥了個趔趄,這時,後院的大門被人緩緩從外麵推開,一個好聽的男聲從夜色中飄來,那人開口,聲音不大,可是卻奇異的壓過了這滿院的喧囂:“你們找誰?”
聽到這聲音,鬨哄哄的人群一愣,紛紛回過頭去。
廖春芳也一愣,她看向那個聲音的方向,後院的燈火不多,可是今夜的月色是極美的,輕紗一般的月色披在人的身上,那人一身黑衣,束起的黑發在夜間隨風飄起,幾縷掃過如玉的麵龐。
那深邃的眼睛穿透朦朧的夜,極具壓迫力的朝這些人懾來,廖春芳隻看了一眼,便覺手腳發軟,如墜冰封的寒潭。
好像……不對勁……
這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