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整個人反而被喬薇薇承托著朝前遊,她真的要把他帶走,一起走。
喬薇薇罵:“廢話,你是我的人,你不讓你死,你就不許死。”
宋淮青閉著眼,身體上的虛弱和心理上的巨大滿足之感形成強烈的反差,他的血液之中仿佛流動著某種熱,這樣的熱令他的傷口不正常的愈合,連疼痛都慢慢消減了下去。
宋淮青忽然覺得,與她一起葬身大海,好像也是不錯的選擇。
隻不過,死前,他得緊緊抱著她,死也要在一起,就算身體被鯊魚吞沒,也不能將他們分開,他們一定是要在一起的,沉入大海,一起化作海底腐爛的泥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隻要想到這些,那種異常的興奮之感便叫他開始亢奮,心中竟再無半點落難者的狼狽。
他死死的抓著喬薇薇的手,眼神定在她的身上,在波濤洶湧又看不見邊際的大海中,再也容不下任何東西。
他徹底脫力,將自己交給了對方。
是真的沒力氣了,因為流了太多的血。
他原本真想要喬薇薇獨活的,那時的他連眼睛都模糊了,卻還是咬牙將她放到了漂浮物上。
可她又不怕死的自己掉下來了。
那就這樣吧。
喬薇薇的目光追尋著那一塊黑色的板子,也不知道這東西是用來做什麼的,總之是夠大的。
而且她運氣不錯,遊到那裡的時候,看見了一條黑色的線,是她墜落時看見的小島。
她轉頭,見男人的臉色不似剛才那樣透明,有點奇怪,但他看起來確實好一些了,這是好事。
宋淮青也看見了小島的邊緣,便知他們兩個不會死在這裡了。
喬薇薇戳他的臉,竟開起了玩笑:“你是傻了麼,那是什麼眼神。”
宋淮青避開了她的目光,感覺到她觸碰在他皮膚上的溫度,忽然又覺得活著很好。
現在還不是步入死亡的時候。
岸上的落難者很快就發現了他們,一男一女遊過來,幫助他們上了岸。
喬薇薇脫力的躺在岸邊,宋淮青的傷口已經泡得發白,他們足夠幸運,落難者之中有個醫生,他們已經從墜落的貨艙中找到了藥品和紗布,醫生正忙著給受傷的人包紮。
宋淮青的腹部和腿部都被劃開了很長的血口子,連走路都一瘸一拐的,需要人攙扶著。
醫生很快就又被叫去了彆的地方,隻留下一個女人在他們的身邊,女人苦笑著說:“這已經算很幸運的了,那邊還有人撞到了頭,現在都昏迷不醒,還有一個,斷了條腿,比你男朋友這還要嚴重,有人攙扶著也起不來。”
喬薇薇剛才吃了女人給的巧克力,恢複了一些力氣,聞言,笑著道:“這是我丈夫。”
靠在她肩上的男人沒說話,隻是攥著她的手又緊了一些。
女人了然的點點頭,說:“你們找地方待著吧,我去看看醫生那邊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他們不知道,女人說的斷了腿的男人,不是彆人,正是宋冠傑。
是的,喬暖暖與宋冠傑乘坐的回國航班,與喬薇薇兩人的是同一趟。
不過宋冠傑的運氣不好,他被喬暖暖推下了漂浮物,徑直往海底沉落。
這女人不過剛對他裝了幾天的溫柔小意,在這樣的生死關頭,便又露出了本來麵目,在生死關頭將他推進了海底。
按理說,宋冠傑一個男人,力氣是該比喬暖暖大一些的,要推,也是他把喬暖暖推下去。
可是他的腿很疼,疼痛讓他幾近昏厥,他根本沒有反抗與掙紮的力氣。
宋冠傑的命很大,仿佛身上有某種光環籠罩,總之暈過去後,他沒死,海浪將他推上了這座島嶼,不但沒死,還被救了,隻是他的腿斷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斷的。
醫生將他的腿做了緊急處理,不過這地方條件有限,沒有止疼藥,他隻能自己挨著。
宋冠傑沒受過這種苦,他把自己的手都咬出了血,最後還是給醫生當助手的一個學生模樣的人看不下去了,給他一個東西,讓他咬著。
宋冠傑權將那東西當做了喬暖暖,如果不是他命大,他一定就被那個女人給害死了,隻要他能回去,隻要那個女人還活著,他一定要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他很快就被疼痛折磨得暈死了過去,哪怕是夢裡,都在將喬暖暖千刀萬剮。
*
喬薇薇把宋淮青帶到了一塊避風的大石頭後麵,那裡還有一家四口,眼看著天都黑了,她不確定的說:“也不知道救援隊能不能找到咱們。”
一旁的男人聽了,無奈的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的手機,說:“沒有信號,什麼電話都打不出去。”
宋淮青的唇色都是白的,但精神看著還好,他的手機早就在墜機的時候丟了,見男認這樣說,便問:“能給我看看麼?”
都這樣了,男人自然也沒什麼不同意的,他把手機遞給宋淮青,宋淮青擺弄了兩下,確實,什麼號碼都撥不出去。
他們的舉動提醒了喬薇薇,喬薇薇撥弄著腦中的係統,想看看外麵現在知不知道他們墜機了,順便再發個救援信號出去,結果,她呆了一下。
因為係統的屏幕也顯示因不明磁場信號受損,故障正在修複中。
她的表情馬上變得古怪了起來,這座島,或者說是這片海域,難道還有什麼奇怪的地方,甚至可以影響到係統麼?
喬薇薇不死心,又在控製麵板上點了幾下,調出了係統的進度條,係統確實被影響了,但是這種程度的損傷是可以修複的,想要重新啟動,隻能等修複進度條讀完。
喬薇薇的心情有點複雜,她覺得就連係統都被損壞了,那麼這個世界中的尋常設備,肯定也不行了,所以,他們至少還要在這裡多待幾天。
宋淮青遇難男人聊了幾句,男人給了他們一個能量棒,宋淮青把東西給了喬薇薇。
喬薇薇推開了那個能量棒,說:“你吃,我剛才吃過巧克力了。”
怕宋淮青不應,她又悄悄地說:“你多補充一些能量,我吃這個沒有用的。”
剛才吃巧克力的時候,味道就有點令人反感了。
宋淮青懂了,沒再推脫。
既然要過夜,海邊的夜肯定比較涼,剛才的日頭狠毒辣,沒一會兒就把她身上的衣服給曬乾了,但是太陽很快就不見了,溫度降得很快。
喬薇薇站起身,覺得自己要想想辦法,至少也得找點吃的來,總不能靠人家一塊糖一塊糖的接濟,彆人的食物也不多呀。
宋淮青見她站起來,目露詢問。
喬薇薇低聲說了自己的打算。
他攥著她的腕子,說:“帶我也去。”
喬薇薇指指他的腿:“你不能去,拖累我。”
這是大實話。
男人沉默了。
喬薇薇撩起他被海風吹得有些淩亂的碎發,輕聲說:“你不相信我麼,我肯定沒事的。”
現在顯然不是說有的沒的的時候,所以他隻能放任喬薇薇離開,隻不過在她離開之前,他攥著她的手,往她的手心兒裡塞了一個折疊小匕首。
是剛才上岸的時候撿到的,這東西躺在隨時裡麵,與一堆摔爛的狼藉混在一起,他沒露聲色,悄悄撿了起來。
喬薇薇也沒說話,被他捏了一下手心,然後攥著那冰涼的東西站起來。
四口之間的男人也站了起來,他們的食物也不多了,這夫妻二人顯然也預料到了,他們可能無法在短時間內等來救援,這能量棒是孩子書包裡麵僅剩的幾條零食,根本不夠填飽肚子。
那家的女主人也是受了些傷的,但是不嚴重,可以自由行動,即便這樣,她也不能一同前往,因為還有兩個孩子要照顧,其中被她抱在懷裡的小姑娘年齡很小,還在低聲的哭,這次的劫難讓她受了不小的驚嚇。
身為哥哥的小男孩挨著媽媽,低聲哄著妹妹,他的神情也懨懨的,也是嚇的。
喬薇薇與那個中年男人交換了姓名,對方叫吳亮。
吳亮指著一個方向,與她說醫生那群人找到急救包的地方,貨艙在那個方向墜落,現在過去,說不定還能找到物資。
兩個人一邊說著,一邊從集中安置傷者的一片地方經過,這裡要麼是昏迷不醒的人,要麼是重傷的人,邊緣另行還有幾個……屍體。
宋冠傑就在裡麵,他孤零零的睡著,身上蓋了一件臟衣服,睡得並不安穩。
喬薇薇的目光盯著那個吳亮指的方向,所以沒看見這個熟麵孔。
與此同時,島的另一邊,喬暖暖被一個男人攙扶著上了岸。
她咬著唇,泫然欲泣,對那男人道:“謝謝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