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貝貝呼出一口氣,見喬薇薇好好的,不僅好好的,而且看著氣色比他們都要好,一顆提起來的心才總算是落了回去。
龐傑還挺莫名其妙的,他是剛才才與見喬薇薇的,還納悶她怎麼落單了呢。
喬薇薇走近了,看見肖凱那皺眉板著臉的表情就知道事情要不妙,如果就這樣直接走過去,她這個被所有人都忽視的受害者一定會成為這些人譴責的對象。
雖然她昨晚也過得不錯,但這也不代表這些人忘記她就是對的,如果昨晚換成原主,那小姑娘自己一個人得多害怕啊。
喬薇薇一邊走一邊轉眼珠,最後乾脆悄悄掐了自己一把,走近的時候,一汪清澈的眼淚“刷”的一下就掉了下來。
剛才,肖凱的心臟都快停跳了,現在看見喬薇薇確實是又急又氣,想要張口質問她的,結果他還沒張嘴,她先哭了,肖凱馬上就成了被卡住脖子的鴨子,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何貝貝心疼的抱住喬薇薇,擔憂的問:“你昨晚跑哪裡去了,我們都擔心死了,是住到龐傑家裡去了嗎?”
可龐傑不是說他家裡不方便也沒地方嗎?
肖波也趕緊說:“沒事,回來就好,是我們做錯了,把你給忘了,下次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肖波和何貝貝這一唱一和的,這個時候,如果趙俊林或者彆人再說喬薇薇的不是,就是在欺負人了,所以趙俊林隻能獨自吞下肖凱給的這頓憋屈。
倒是一旁插不上嘴的龐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茫然的說:“你們在說什麼?”
喬薇薇趴在何貝貝的懷裡抽抽搭搭,紅著眼睛看向這些人,何貝貝狠狠的瞪了不靠譜的趙俊林一眼,然後說,“薇薇昨天晚上沒回去,這些人今天早上才發現。”
誰知,聽到這話,龐傑臉色大變:“沒回去,那你去哪了?”
肖波傻眼了:“不是跟你在一起嗎?”
因為震驚,龐傑聲音都變大了,他猛地看向喬薇薇。
喬薇薇不明所以。
“那……你沒回去,你去哪了?”
喬薇薇說:“我遇到阿青了,就去他那裡住了一晚。”
肖凱臉色一沉,剛想說喬薇薇怎麼可以隨便跟彆的男人回家,還是那種看上去就很危險的男人!
可是龐傑好像比他還激動,聽了喬薇薇這句話,龐傑甚至都跳起來了,聲音也跟著拔了起來,用震耳欲聾來形容也不為過:“你說你在阿青家裡過夜!!!”
龐傑話音剛落,不遠處的小屋中就有了騷動,就仿佛那裡的人在時刻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一樣。
這些人被身後的動靜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龐傑已經“噗通”一聲,朝後山的方向跪了下去,口中用他們的土話念叨著什麼,像是在祈求。
很快,三個人從土屋裡麵出來,與龐傑一樣,跪向後山的方向,不停的磕頭。
這些人忽然的舉動把六個人給嚇了一跳,他們懵逼的站在那裡,看著他們將額頭磕得頭破血流。
越來越多的人聽到動靜,聞聲趕來,聽清同伴們口中的話後麵色大變,紛紛下跪祈求,很快,這裡就跪了一片的村民,帶頭的村長猛然回頭,看向六人組,不,應該說是看向喬薇薇的麵容都不善了起來。
喬薇薇也有點傻。
龐傑磕得額頭流血,紅色的血粘著地上的土,他的一雙三角眼被恐懼侵占,抬起頭來的時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阿青是不祥,他會給村子帶來厄運,我早就告訴你要遠離他的,你怎麼不聽呢?”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啊?”何貝貝急了,“好好一個人,怎麼你們說不祥就不祥了,這也太過了吧??”
“他就是!沾上他的人都會染上厄運,得不到山神的祝福,神會責罰的!!”
事關他們的神,龐傑沒了平日和憨厚爽朗,說起話來都歇斯底裡。
肖波看著那些人的眼神,突然覺得恐懼。
這些狂熱的信徒,與昨晚熱情好客的村民大相徑庭。
肖波忍不住伸手去拉何貝貝,他咽了咽口水,說道:“大家都先彆激動,都彆激動……貝貝,你彆這樣,這是他們的信仰……”
他更想說的是,這些人看上去固執又偏執,誰知道惹怒了他們是什麼下場,他們現在可還在彆人的地盤兒呢,鬨起來對他們可沒好處。
龐傑突然站起來,一把就拉起了喬薇薇,把她拉離了那五個人,一臉痛苦的說:“對不起,你與阿青走得太近,你已經……不,在我們這裡,你已經……也算是個不潔之物了,接下來的行程,我們不能帶上你,因為我們的山神就住在山上,如果讓它察覺到你的氣息,它會懲罰我們所有人。”
肖凱張嘴就想罵,你看你說的這是什麼屁話,可是他被肖波扯了一把,還是把口中的話給咽了下去。
可喬薇薇一點沒有被冒犯的表情,此時,她的腦中隻有一個想法——宋淮青一直都是被這些人這樣對待的嗎?
那他這些年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不帶她?她是我們的同伴,不帶上她我也不去了!”何貝貝大聲的嚷嚷著。
孫燕見喬薇薇還好好站在這裡,心中那點兒隱憂早就沒了,此時聽見喬薇薇不能與他們同行,馬上就想到,這樣一來不就沒人跟她搶肖凱了嗎,登時一喜,趕緊說道:
“咱們現在人家的地盤,還是彆跟人家起衝突,不去就不去唄,我看著村子裡的景色也挺好,就在近處走走,也算是度假了,爬山那些也是個力氣活兒呢,喬妹妹這細胳膊細腿兒的,就算真上去了,恐怕也支撐不住,半路就得下來。”
何貝貝氣得想跟她吵架。
孫燕那點心思簡直全都寫在臉上了,看著就可恨!!
但是喬薇薇拉住了她。
村長跪在那裡嘰裡呱啦說了好大一通,終於麵色複雜的站了起來。
他對龐傑說了一句話,龐傑點點頭,然後轉身對這些人說:“你們等一下,我們請村長掀那個想辦法。”
老村長看了六人組一眼,然後慢慢走向自己的家,家中,最大的房間門,供奉著山神的祭台上,他慢慢跪下,對著那最上頭的畫像狠狠磕了一下,年邁的聲音惶恐的像是吱嘎作響的破舊封箱:“神啊,請您責罰,我們辦事不利,給您準備的禮物……她……”
老村長以頭點地,佝僂著身體,身體輕顫,不敢看祭台之上的畫像。
那畫像比神祭上的神像更加抽象,刀刻在上的線條也更加雜亂,同時,卻也更像是人。
案上香灰斷了一截,香煙嫋嫋,香爐輕輕顫動,抖落香灰香灰灑在黑色的地麵——
帶其餘五個人上山去。
老村長一抖,惶恐的問道:“那……她……”
他就知道,阿青是個禍害,要不是……他們早就把他給活埋了!!
神說——
她是個失敗品了。
老村長見他的神沒有要責罰他的意思,終於長舒一口氣,從地上站了起來,恭敬的退了出去。
線條迷亂的神像之後,黑影四肢著地,良久佇立,它形似巨猿,獸形人臉,猩紅貪婪的眼眸閃爍,明滅不定。
那個不祥從沒主動插手過它的事情,為何這次要主動招惹一個普通人?
這些愚民哪裡知道,之所以將其稱之為不祥,叫愚民遠離他,並不是因為他是不祥。
而是因為他……那個人的身上有尚未蘇醒的恐怖存在。
它根本不敢招惹。
……
外麵。
何貝貝倔強的抱著喬薇薇:“她不去,那我也不去了,我留在這裡陪她!”
經早上一事,肖波對這些古怪的村民們起了防備之心,留下女朋友一個人在這裡不放心,於是就說,“那我也留下來吧,你們三個人上山去好了,多拍些照片給我看看。”
肖凱皺了皺眉,這時,村長終於走了出來,再出來的時候,他額頭的血跡已經不見,重新恢複了從容冷靜。
他對龐傑說了一大串的話。
龐傑應聲,然後轉頭對六人說:“村長說了,神主仁慈,但喬同學確實不能上山了,不如就讓她帶在村子裡,嬸子會好好照顧她,你們五位期待了那麼久,我帶你們好好上山去看看,你們也多拍些照片,下來給喬同學看看就行了。”
趙俊林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然後說:“我覺得這主意不錯,那可是龐家村的神山,你們不想上去看看嗎?”
他望向東山的方向,藍天下的蔥鬱連成一片,有那麼一瞬間門,他甚至恍惚出現了一絲向往,仿佛那上麵真的有什麼牽引著他的信仰。
被他神往的表情打動,其餘人也朝那個方向看去,此時太陽正在山邊冒出個頭,光暈籠在山上,像是普照的佛光。
那一瞬間門,除了何貝貝和肖凱,令三人的眼中全都閃現神往。
孫燕喃喃:“說得對啊,咱們是客人,不能犯了主人的忌諱,可怎麼也得上去看看吧。”
何貝貝還是不放心的看了看喬薇薇。
喬薇薇朝她笑笑。
何貝貝很想留下來陪喬薇薇,可是肖波又很想與她一起上山。
糾結之後,五人隊伍很快收拾好行李,跟隨龐傑出發了。
喬薇薇留了下來,村長請她回家,但是態度冷淡,就仿佛,沾上了阿青,她也變成了不祥。
喬薇薇可顧不上他,等村民全都走光了,她回去那個借宿村民的家,拿起自己留在那裡的包,收拾好最後的私人物品,朝一條小路跑去。
因為阿青獨自住在西山腳下,所以通往他那裡的路就隻有一條,很好認。
喬薇薇沿著小路跑了一段路,看見了站在路邊的宋淮青。
她氣喘籲籲的跑到男人麵前。
這個距離,剛才那些人說了什麼,他應該全都聽見了。
不但聽見了,他還聽見龐傑說他不祥,她的身上已經沾染上了他的味道。
老實說,有那麼一瞬間門,阿青甚至覺得心中有些扭曲的愉悅。
沾上他的味道。
這個描述,就莫名的讓人感到愉悅。
他低頭,直視女孩的雙眼,本以為她會怪他。
明知道自己不被這個村中的人所容納,還要把她帶回家,害她也被牽連。
可這就是他的目的。
當所有人都淪為祭品,永遠留在這裡的時候,她找不到回家的路,或許也隻能留在這裡了。
永遠留在這裡,隻屬於他。
阿青心中那隱秘的角落,愈發的興然。
喬薇薇氣喘籲籲:“阿青……”
阿青看著她,黑眸中有憐惜。
被人排擠的滋味不好受,但是淪為祭品,卻連活命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痛苦都是暫時的。
誰知,喬薇薇的眼睛晶亮:“他們排擠我,你帶我回家吧。”
“……”
可她不但不痛苦,好像還挺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