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久野彌生和七瀨裡緒溜溜達達地散步回裡緒的宿舍。
“除了每年的孟蘭盆節,我已經很少回橫濱了。”彌生輕笑道:“像現在這樣行走在橫濱的夜色下……稍微有點懷念。”
“嗯,我也很懷念。”七瀨裡緒應道。
他們並肩走過河堤,儘頭時要轉彎從高高的橋上走過。走過那座橋,便進入了武偵與港口Mafia之間的緩衝中立地帶。
左轉是武偵,右轉是港口Mafia。
久野彌生看了一眼那條街。
在首領宰的輪回周目中,他帶隊來過這裡許多次。在首領太宰的治理下,港口Mafia的勢力地盤大得有些誇張,不止這條街、這座城市,整個關東地區都聞“港口Mafia”色變。
而在其他的輪回周目裡,尤其是第一周目之時,織田作身死、安吾回歸特務科、太宰治叛逃,彌生加入港口Mafia,做著情報工作。
那時候的他,被困於小小的地下室裡不見天日,彆說離開橫濱,就連走到這座橋的機會都沒有。
正要收回視線,遠處突然傳來轟隆的機車引擎聲。
久野彌生一頓,似是想起什麼,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過去,緊鎖著那道駕駛著機車飛馳而過的身影。
機車直奔港口Mafia大樓而去,沒有絲毫停留。
直到橘發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彌生也沒有收回視線。
“是中原先生。”七瀨裡緒說。
“……嗯。”
彌生低低地應了一聲。
記憶片段在腦海中閃過。
【首領辦公室門外,從尚未合攏的門縫中,彌生聽見中原中也對森鷗外說:
“BOSS,彌生還是新人,沒什麼經驗,有些工作還是分配給前輩更合適……咳,我的確是想請您減少他的工作量……他都瘦了。”】
【橘發男人敲響情報室的門,抬了抬下巴,示意地上放著的幾箱牛奶。
“給你的。醫療部說你有些營養不良,拿去補,小孩多喝牛奶才能長高……你問我有沒有試過這個辦法?久野彌生,想死你就直說。”
“……搬不動麼?嘖,你宿舍在哪,我幫你。”】
【在從地牢出來的花窗長廊上,橘發男人攔住他:“你哭什麼?”】
【“意大利那邊,我們剛和彭格列搭上線,我會申請把你調過去……到時候我給你批假,隨便去玩。”】
……
“彌生……彌生!”
久野彌生從回憶中驀然驚醒,“我在——抱歉,裡緒,你剛剛說什麼?”
七瀨裡緒很體貼,什麼都知道、猜到了,但什麼都沒有問。他輕聲提醒道:“夜深了,你身體不好,彆吹到風,我們回去吧。”
“……嗯,回去了。”
久野彌生對裡緒笑了笑,最後看了一眼港口Mafia的方向,利落轉身。
再沒有留戀。
若要問港口Mafia裡麵,彌生對誰的好感度最高——唯有一人,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是個好上司。他對每一位下屬都是百般關懷,在非工作期間從不耍乾部威風,和下屬之間比起上下級關係,更多了一層兄弟、友人之間的義氣。
兩人之間,一個是高高在上的乾部,另一個是剛入職的情報新人,地位如此懸殊……但中原中也要和誰成為朋友,從來不是看地位與權柄。
哪怕是在首領麵前,他都敢為了友人委婉進言。
中原中也就是這麼重情重義的人。
可是——
一向守衛森嚴的首領辦公室,那日,守衛怎麼會恰好走開去換班呢?
平時關的嚴絲合縫的大門,怎麼會正好合不上門,露出一條縫隙?
中原中也是武力天花板,隻有他打傷人的份,八百年都不去一趟醫務室,怎麼會從醫護人員的口中聽見彌生的體檢報告?
是誰故意調走守衛、提前掰壞門鎖、吩咐護士在重力使麵前聊天?
……那個人是誰,似乎不言而喻了。
但森某人肯定想不到,哪怕中原中也對彌生再好,哪怕港口Mafia對彌生展露出屬於家的溫情,彌生也不會留下來的。
久野彌生其實是很記仇的小孩。
算計過他的地方,沒機會的時候也就罷了,他能忍。
一旦成功離開,他就再也不會回頭了。
**
當夜。
武偵是單人宿舍,床鋪容納一個成年男子綽綽有餘。但要是再加一個逐漸從少年過渡為青年的男生,便顯得有點窄了。
七瀨裡緒翻了衣櫥,找到備用的被褥,想把床讓給彌生,自己去睡地板。
彌生攔住他:“兩個人擠一擠就好啦,地鋪又冷又硬,睡不舒服的。”
其實傳統的日式房間是沒有床的,日本人早已習慣榻榻米,白天也方便收納,節省空間。
裡緒的宿舍之所以會有木板床,還是因為他們之前經常滿世界亂晃。無論是北美還是意大利,亦或是英國倫敦的鐘塔,酒店都會配備床具。
讓睡慣了床的人去打地鋪,一定會失眠吧?
於是兩人先後洗漱,一人蓋一個薄毯,擠在同一張床上。彌生睡內側,裡緒睡外側。
這種擠床睡的感覺很新鮮,兩人就像什麼靠在一起取暖的小動物一樣,小聲說著悄悄話。
你挨我,我挨你。肩並肩,腳——
對不起,彌生比裡緒矮一個頭,又隔著被子,兩人的腳碰不到一起,實在無法“抵足而眠”。
就像男生宿舍的夜聊一樣,彌生和裡緒胡扯了一大堆,最後實在困到不行,才互道“晚安”,沉沉睡去。
翌日。
七瀨裡緒醒得很早。
他感覺自己後半夜似乎做了一宿噩夢,總感覺半隻腳踩在在懸崖邊上,搖搖欲墜。
睜開眼才
發現,原來是彌生在睡夢中差點把他踹下床。半邊身體懸在床的邊緣,難怪會做噩夢。
七瀨裡緒決定給宿舍的床換一個大尺寸的,以免兩人下次又擠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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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七瀨裡緒開車將彌生送回東京。
一路上,彌生紅著臉瘋狂道歉:“早知道我就去打地鋪了……我平時睡相很好的!”
七瀨裡緒壓根沒放在心上,安慰道:“沒事,不是你的錯,是我的床鋪太小了。”
彌生:“我幫你換一張大床!”
七瀨裡緒笑著說好。
車子抵達時。
武田川吉休假在家,聽到動靜,便知道是彌生從橫濱回來了——彌生要去橫濱的友人家開party,順便留宿的事情,他是知情的。
武田川吉開門出來,看見彌生彎腰說了句什麼,駕駛座的車窗便搖了下來,露出一張極其眼熟的臉。
白發青年一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邊的胳膊搭在窗沿上,微微抬頭,和彌生說了幾句話。
武田川吉大步上前,聽到彌生在問:“不進來坐一會兒麼?”
“不了,武偵還有事呢。”白發青年婉拒道。
“噢,是幫橫濱政府查圖書館殺人疑案的委托?那個不是下午才去麼。”彌生說。
“還有一些卷宗沒有整理完,拖太久不好。”
“那好叭。”
正說著,兩人注意到了朝這邊走近的武田川吉。
“叔叔。”
“叔叔。”
久野彌生和七瀨裡緒幾乎同時開口,語氣是如出一轍的親昵和自然。
武田川吉略感詫異。
——彌生也就罷了。這一位是當時在米花醫院拆彈、間接救下鬆田的七瀨先生吧?他為什麼也喊“叔叔”啊?還喊得這麼自然。
武田川吉不動聲色地應了下來:“嗯,回來了啊。昨天的派對玩得開心麼?”
彌生:“超開心。”
裡緒:“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