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貼貼(1 / 2)

深更半夜。

久野彌生從仿佛永遠也醒不來的夢中驚醒。

他是哭著醒來的,眼淚糊了滿麵,枕套也濕透了。

少年側著身體,把自己蜷縮成小小的一團。暖和的棉被結結實實地將他包裹,他卻感受不到半點暖意,身體抖如糠篩,如墜冰窟。

就像還沒有從“死亡——複生——死亡”的輪回中清醒過來,久野彌生總覺得自己下一秒會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當場死去。

被殺死、意外死……過程不一,但結局都是死亡。

死亡是冰冷的,仿佛靈魂都要被凍僵。

彌生的神誌渾渾噩噩,尚未完全恢複理智,腦海中還在不斷回放自己不斷輪回轉世的經曆。

久野彌生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他不單是穿越,也不單是重生,是最慘的穿越+家破人亡開局+不斷輪回轉世,堪稱慘中慘。

何況根據夢中的記憶,他的每次輪回都帶著前世的記憶。

這意味著……

他要反複目睹父母的死亡,卻無力回天。他要從企圖為父母報仇,轉向爭取自己的自由,最終死在黎明前夜。然後帶著失敗死去的記憶,又一次在血色的夜晚、父母的屍身前睜開眼睛,麵對無可挽回的現實。

久野彌生要從求生,變成求死,卻始終不得解脫。

輪回本該沒有終局。

直到某個不明因素橫插一腳,強勢扭轉了變局。

久野彌生在又一次死亡後再度重生了,但他非但沒有想起輪回的事情,甚至歪打正著地遇上織田作之助,被無法坐視不理的織田作安撫好了情緒,送回了家裡。

彌生甚至聯係到了武田川吉,被親人帶著離開了橫濱,在隻有小打小鬨的米花町度過了安穩的四年,直到成年。

要知道,在過去數次輪回中,彌生從未在那一天成功打通武田川吉的電話。

是誰幫了他?

他要怎麼做,才能在這一世終止輪回,像個普通人一樣平安快樂地過完一世?

久野彌生不知道。

彌生環抱著自己,逼迫自己的大腦強製開機,在紛亂細碎的記憶碎片中拚湊出較為完整的真相。

但,他如今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再多思考半分,久野彌生的腦袋就像在被巨錘重重擊打,五臟六腑也像被丟進絞肉機中狠狠絞過,劇痛到險些無法呼吸。

臥室內很溫暖,被窩裡更是如此,但彌生冷到不停顫抖,脊背上冒出層層冷汗。

“哥、哥哥……”

彌生閉著眼睛,思緒還沉浸在夢境中。

恍惚間,他認為自己還是那個因為絕望、疼痛而變成多重人格的久野彌生。

他以為隻要一個呼喚,就能把陪伴自己的人格們喊出來。

彌生想要一個擁抱,哪怕不是實體,隻是精神體之間的擁抱。

彌生記得自己還

有兩個人格,但死活想不起他們的名字。隻能緊閉著雙目,斷斷續續地喊道:“秋哥……裡緒……”()

他以為自己喊得很大聲,但激烈的夢境和大起大落的情緒早已耗空了少年的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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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生的聲音細細弱弱,但凡離床稍微遠點,都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久野彌生喊了幾聲。

沒有人回應。

他忘了人格們現在是他的“馬甲”,要聯係他們,得用精神體,循著精神鏈接找過去。

彌生得不到回應,越發恐慌。他掀開被子,也沒穿鞋,踉踉蹌蹌地走進衛生間。

衛生間裡一片昏暗,隻有外間牆壁上的小夜燈散發出幽幽暖光。借著這點光,彌生能夠勉強看清鏡子中黑發少年的麵容輪廓。

可是隻有他,再無其他人。

無論是哪個人格的麵孔,彌生都沒有瞧見。

“為什麼隻有我……為什麼看不見也聽不見你們的聲音了?”

那種被拋棄的恐慌感又一次襲上心頭,少年的胸膛劇烈起伏,他低著頭,腦子一片空白。

【宿主……宿主……久野彌生!!】

係統不停地大聲呼喊道。

久野彌生從失神的狀態中猛地驚醒,扶著洗手盆,大口大口地喘息。

他“啪”地打開水龍頭,用雙手捧起一掬水,猛地往臉上潑去。

連著幾下,彌生總算擺脫夢魘,恢複些許理智,想起人格們已經擁有實體的事情來。

他打開衛生間的燈,在鏡子中看見自己水淋淋又慘白的臉,活像什麼前來索命的冷豔男鬼。

嚇人得很。

【宿主,你還好吧?】

係統體貼問道,【要不要我去通知水原秋和七瀨裡緒?】

彌生沒有力氣進行精神鏈接,係統雖然不能讓他們實時通話,但可以利用消息通知欄的方式當個傳話筒。

“……不必。”

彌生閉了閉眼,扯了個毛巾過來把臉上的水擦乾。

“不要嚇到他們。”少年疲憊地說,“隻是想起了一點過去的事情,我自己緩一下就好了。”

彌生還是覺得很冷,再加上洗臉時沒注意,被水浸濕了睡衣的衣襟,就更冷了。他又冷又渴,想喝點熱水暖暖身體,但又不想離開臥室。

武田川吉有時候大半夜還在房裡整理案件資料,看似睡了,但其實沒睡。

每次走廊有點什麼風吹草動,他必然要開門出來看看。

就自己現在這幅模樣,萬一被叔叔看見了,可能會被當場送去醫院。

就算解釋清楚了,叔叔也會擔心得一夜睡不著覺。

彌生不想驚動叔叔。

他把濕冷的睡衣脫下來,草草換了身乾燥柔軟的睡衣,把自己再度埋進被窩裡,閉上眼試著再度入眠。

可彌生睡不著了。

他還是覺得冷,手腳冰涼,被子被掀開後,聚了一夜的暖氣也散了。少年身上沒有熱氣,

() 捂不熱被窩,連帶著整個身體都像睡在冰棺裡。

彌生懷裡抱著抱枕,心裡空落落的。不管怎麼躺都覺得不舒服,背後總覺得涼颼颼。

時鐘滴答滴答地走過,彌生驀然生出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一念起,再不可消。

彌生輾轉反側,腦子裡全是那個想法,更加沒有睡意。他在腦海中不斷權衡利弊,嘗試說服自己彆再想了,彆去做,太離譜了。

可他就是忍不住不去想。

淩晨三點。

久野彌生忍了又忍,忍無可忍。

他搓了搓冰冷的手,心想:為什麼不呢?重來一世,忍這麼多做什麼?

深夜發瘋,不過是當代人絕美的精神狀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