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奇觀 她不後悔。(2 / 2)

這份意願在她懷孕的時期都沒有改變,尚淞不會讓自己被激素影響。

直到女兒出生,尚淞第一次看到搖籃裡小小的生命。

尚驚雁繼承了她的發色,柔軟的胎毛輕飄飄的幾乎看不出。

當女兒睜眼,尚淞看到了一雙和自己一樣的眼睛,但更清澈,是兩汪沒有摻入雜質的湖水。

她是一張白紙,她的人生會被她寫上第一行字。

尚淞……突然後悔了。

她不應該要一個孩子,這注定是不公平、不負責的。

尚淞自我改造後的強大精神力,無時無刻不在下意識關注腦蟲,而這份關注當然也會引來腦蟲的回望,她早就是在它們那裡掛過號的人了。

她還有機會嗎?儘量不讓尚驚雁卷入是非之中。

為了不讓腦蟲注意到自己和女兒,她需要收斂精神力。

可這該怎麼做到?它們的存在對於她來說太鮮明了,想忽視,無異於癡人說夢。

精神依托肉|體而生,如果約束不了自己的精神力的話,那就麻逼軀體吧。

藥物,酒精,她需要長期讓自己的精神處於遲鈍的狀態。

“你這樣怎麼能養小孩?你看看你,成天醉什麼樣子!”

崔雲停當時都對她的表現感到了憤怒。

尚淞隻能喃喃說:“我知道……我真的知道我做錯了。”

可是說完,她還是隻能繼續如此,多麼像一個不知悔改的人渣。她感到痛苦,然後醉得更厲害,一個麻木的循環。

那麼,她是不是應該儘早放手,讓社會撫養尚驚雁反而更好?這樣對自己也更好。

可尚淞總是給自己找各種借口,規避去想這個可能性。

尚驚雁五歲的時候,她又一次酩酊大醉。

那次醉得很不體麵,尚淞磕破了頭,一醒來碎酒瓶底的玻璃渣子就在她眼睛旁邊兩公分。

那一瞬間,尚淞腦子裡的弦突然就徹底崩斷了。

人喝醉了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她清醒時候的教養,對自己身體的重視,全部變得一塌糊塗,她的人生也變得一塌糊塗。

尚淞頭痛欲裂,借著宿醉的酒意把酒瓶全從樓道推下去了。她想自己當時的樣子一定很猙獰,額頭上的傷口一直在往下滴血。

……然後,這副模樣被尚驚雁撞到了。

她形容瘋癲、氣喘籲籲地回過身時,看到尚驚雁站在樓道口,已經不知道看了多久。

仿佛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尚淞凍了個哆嗦,徹底清醒了。

而尚驚雁實在是個很早熟的孩子,她的目光裡有害怕,但有更多複雜的情緒:同情、心疼、不理解、悲哀……

尚淞看到自己小小的女兒走到她麵前來,抬起酒精消毒後的毛巾,說:“媽媽,為什麼一定要喝酒?我覺得你也不願意這樣……以後不要再喝醉了好不好?”

周遭落針可聞。那一刻她忽然渾身卸了力,蹲下身抱住女兒無聲地哭了起來。

——尚淞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去想“分開”這個可能性了。

因為她……舍不得啊。

尚驚雁不是她的錯誤,是她的幸運。

可是,再舍不得,她也必須儘快做出這個抉擇了。

那之後的不久,尚淞少見地沒有喝醉,帶尚驚雁去了一趟公園。

或許是天意,在路過一個築夢師的劇組時,尚淞突發奇想感知了一下女兒的精神力。

結果並不出乎她所料,尚驚雁遺傳了她自我改造後的精神力,甚至有可能更為強大。

尚淞知道,她不能再留在這裡了。

她曾經想著,讓後輩來完成自己未竟的理想,自己全程教導她,最後大約會過一個平淡無趣的晚年。

而從那一刻她決定,她要為尚驚雁的人生博取更多的可能性。

哪怕代價是去往未知處,再也沒有身為人類的晚年的概念。

尚淞從漫長的回憶裡回過神,耳畔傳來女兒的聲音:“好啦!”

尚驚雁給尚淞紮了個標準的丸子頭,隨口問:“為什麼你不乾脆直接全部剪短?這樣打理起來也輕鬆。”

尚淞說:“以前渾渾噩噩,顧不上剪頭發。”

後來……現在倒是有空了,有無限多的空餘。可是她選擇了延續自己做“尚淞”時的造型。

其實如果她想的話,隻需要一個心念,就可以改變自己的外表,就像那把剪刀。

尚驚雁轉了一圈,端詳自己的傑作,很滿意:“尚淞女士,我也快成年了,就勉為其難讓你再撫養我幾天,以後就算回不去也行,在這個世界我來給你養老吧。”

*

那天從側殿出來之後,係統17X又重新出現了,不過異常沉默,也沒斥責尚驚雁。

尚驚雁樂得耳邊沒有叨叨,抓緊時間和遊堯商量完《邪神》的合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拉了個草台班子開拍。

尚淞同意為她編曲配樂,不過還說了一句尚驚雁不太懂的話:“這些曲子本來就應該是你團隊的,我隻能算物歸原主。”

尚驚雁的競爭對手、那個叫蘇書東的家夥都驚呆了,開工那天還來劇組嘲諷她,結果被她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竅地遁逃,居然也誓要拍個電影和她打擂台。

更離譜的是另一位競爭者花非甜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緊隨其後跟著照做。

三個皇位競選人選擇用電影來競賽,實乃一大奇觀,民眾們瓜都快吃不過來了。

……

現實世界。

遊戲與現實的時間流速並不相同,此刻的現實,才不過過去了一天。

尚驚雁不知道的是,在她一如既往沉浸於做作品時,聯盟的輿論已經炸了,而起因正是陸子冰直播間的那個“新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