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徐國舅一瞧見那兩個墨黑的大字,就氣的渾身顫抖,指著那白紙黑字,險些說不出話來,顫聲道,“自古以來這世上隻有男子休女子賜休書的,哪有女子給男子寫休書的!”若今天林若當真一紙休書把傲兒休掉,他日徐家還有何顏麵在京城中立足?!他怒視林若,眼中森寒的殺意一閃而過,“林若,你彆太過分了!”
林若絲毫不懼,現如今皇帝就在這裡,如果不趁此抓住機會,她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她揮揮灑灑的在宣紙上寫了幾個大字,“林若休夫,從此徐家徐傲與林若再無夫妻關係,從今往後男婚女嫁各不相乾!”再在最後紙張的最底下寫上了她的大名,隨即她哈哈一笑,豪放的扔掉毫筆,咬破了手指,一個鮮紅帶血的指紋便清晰的印在了宣紙上。捏起那白色的宣紙,用力一拋便拋到了跪著的徐傲眼前。白紙黑字刺的徐傲渾身緊繃,眼珠通紅。
“徐傲,從今天開始我林若跟你沒有半分錢的關係,你這段時間對我的侮辱打罵,我林若都會牢牢的記在心中!他日必當百倍奉還!”
徐傲死死的掐緊了掌心。
林若卻不再看他的臉色,轉身牢牢的看向寧奕,“皇上,徐傲此人滿口謊言,甚至在皇上麵前都敢明目張膽的欺君,對於這樣膽大包天的偽君子臣女已經沒有任何要說的話了,今天彆的都不奢望,隻求皇上能見證臣女休夫,並且同意此事!”
寧奕剛欲開口,一旁靜靜站著的太後卻緩緩兩步上了前,她親自躬身撿起徐傲身前的那一張白紙,用兩根手指捏起那張白紙,那簡簡單單的幾個大字她卻看了很久,半晌她才緩緩一笑,捏起紙張的中心,緩緩的撕掉紙張。很快紙張就碎成了雪花大小的碎片,她隨手一揚,漫天飄雪。
“休夫……大周朝從未有過如此先例,皇上可要考慮清楚了,今天出了這一樁,他日會不會被人效仿!”
見太後撕掉休書,林若也不惱怒,揚起下巴譏諷的看她,“太後娘娘還是在袒護自己的侄子!您的侄子可以背棄自己的承諾在外麵找女人,甚至連孩子都能懷上,難不成我林若還不能休夫!太後娘娘是否有失公允?您的侄子還敢當著皇上的麵撒謊,這樣的欺君之罪難不成太後眼睜睜的看著都不做表態?還是說徐家的人已經尊貴到連皇帝都可以欺騙的地步了!”
徐兮之麵色一冷,“林若,注意你說話的態度!”
“臣女就是這個態度,想來太後娘娘早就應該領教了的!”
“夠了!”徐傲終於忍不住,怒聲低喝,“你說夠了沒有?欺君之罪竟然也敢給我安下!皇上聖明,怎麼會相信你的一派胡言!你口口聲聲說我背棄了對你的承諾,那你可有相對的證據?你說我在外麵養了女人還有了孩子,那你把證據拿出來,或者是把外麵的女人給我找出來!否則今天我絕不會讓你在這裡信口開河!夫妻幾年我自認容忍你不是一點兩點,你也給我夠了點……這些年來你不對我母親做的事情都足夠讓我休你一萬次!今兒個的事情鬨到這一步,就算是你不想被休那也不可能了,不過休書卻隻能出自我徐傲的手!”
說著徐傲目光掠了一圈,緩緩落在人群中間的盧奇身上,譏諷道,“我原本不想揭穿你,可是林若你未免欺人太甚,為了能離開徐家你竟然連這樣的謊言都編的出來,什麼我對你不仁?分明就是你見異思遷喜歡上了那個盧奇!這些年來我在京城中有許多事情忙,也承認對你的確體貼不夠,可你也不應該如此不守婦道,和一個男子糾纏在一起!你彆以為我不知道,盧奇是你爹爹的得力助手,當年你未曾和我成親的時候你爹爹曾經想把你許配給盧奇,而你……對他也的的確確有感情!”
眾人又是一陣嘩然。
這兩個人的都是反對的立場,可是每個人都說的如此義憤填膺言辭鑿鑿,好似真的一般,這會兒他們也分不清究竟誰說的是真的,誰說的是假的了。
徐傲瞧見眾人猶疑的目光,垂下的眸子閃過一絲滿意。片刻之後才抬起頭來,目光沉痛的看著林若。
“也是我自己忽略了你,竟然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又和盧奇勾搭成奸,你對我可以不滿,但也不能趁機給我戴上綠帽子,林若,我先前還顧念著夫妻情分不想把這事情公布於眾,可是你也太得寸進尺!”
這一番話說的如此深情又無奈,像極了被背叛之後的男子,既想著要處置妻子,可是卻有不忍心處置的無奈頹廢,那咬牙切齒的憎恨竟然也多了一些讓人憐惜的感覺。
難不成他們真的誤會了徐公子?
林若卻被他的話氣的再次失去了理智,徐傲顛倒黑白的本事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如今這樣的局麵他都能說的他是受害人一般!他們成親的這些年裡,他用他如此精湛的演技究竟騙了她多少回?!
她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
寧奕眸子又是一閃,寒風吹來,他漆黑的披風被風揚起,獵獵生響,披風上那一隻展翅欲飛的雄鷹被風吹動,翅膀仿佛動了,那一雙銳利的眸子灼灼生輝,似乎在審視眾人的舉動。
他淡淡的轉頭看向林若,義憤填膺道,“徐愛卿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不知道少夫人可有他說謊的證據?如果少夫人能尋出證據,徐愛卿敢在朕麵前撒下彌天大謊還敢欺君,朕絕不會輕饒了他!”
太後眸子瞬間一凝,“皇上!”
“母後請稍安勿躁!”寧奕微微一笑,按住太後的肩頭,眸子裡一股子淡淡的孺慕之情,瞧見這一幕恐怕沒有人懷疑太後和皇上是母子兩個,寧奕柔聲勸道,“母後不必擔憂,朕相信徐愛卿肯定不會做出如此卑劣的事情,母後放心,如果少夫人當真拿不出證據,朕一定嚴懲不貸!”
太後臉色有些難看。
不用問她就知道林若說的是真的,她的侄子難不成她不了解麼,這樣的事情還真的就像是徐傲和她大哥能做出來的事情!她擔憂的同時卻又十分的憤怒,徐府大房裡發生了這麼嚴重的事情可是大哥竟然半點口風都沒有漏給她!若不是今天林若逃了出來,她說不定要一直被瞞在鼓裡,這算是什麼意思?!
還有……有些事情既然做了,那就該做的半點痕跡都沒有,不是說林若被囚禁了嗎,那怎麼會在這樣重要的場合給冒了出來!還偏偏碰到了寧奕!
這樣一想,太後的臉色當即就難看了起來。
看來她給大房的教訓還是不夠,要不然她們怎麼敢瞞著她辦了這麼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皇上有心要收拾徐家,這個時候他們偏偏要讓寧奕抓住他們的小辮子!徐兮之原本還想著把這件事給圓過去,讓徐家少丟臉,可是轉念又是一想,如今大房連這樣的大事兒都敢瞞著她,再不給他們一些教訓恐怕以後還不知道要瞞她多少事情!這樣一想,她當即就冷了臉色。
拍了拍寧奕的手背,“這件事皇上親自處理吧,哀家也不相信自己的侄兒是這等無恥之輩,若林若當真有確鑿的證據,那哀家也不會輕饒了他!”
口口聲聲卻半點不提欺君之罪。
寧奕也懂得見好就收,含笑點頭,“這是自然。”說著又轉頭看向林若,“少夫人若是有證據就拿出來,若是沒證據……那朕就隻好秉公辦事了!”
林若點點頭,幸好她早有準備,要不然恐怕真的要被徐傲打的一個措手不及!
她死死的握緊拳頭,纖長的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她似乎感覺不到疼痛,唇角的笑容越發的明亮,“皇上,臣女有證據!”林若給人群中的盧奇使了個眼色,“盧奇,你去把我們的證據帶上來!”
盧奇麵色嚴肅的點點頭,就要退出人群。
徐國舅忽然給一些侍衛使了個眼色,無聲的示意侍衛跟上去。
“等等!”林若恰好不好的瞧見了徐國舅的眼神,心中頓時一凜。她怎麼忘了這裡是徐家,是徐家的地盤,如果讓盧奇就這樣出去了,恐怕就算是有證據也沒辦法帶回來。她對寧奕拱拱手,懇求道,“求皇上派人跟著盧奇一起去取證據,要不然臣女擔心盧奇這一去恐怕就無回了!”
寧奕大手一揮,“準!”
寧奕到底是派了身邊的親衛和盧奇一起走了出去,徐傲瞧著林若自信滿滿的樣子,心中不由得有些打鼓,難不成林若當真掌握著什麼證據……不!他搖搖頭,不可能的事情,能證明她沒有說謊就隻有把倩如給找出來,可是林若這些天一直被關在府上,他敢肯定林若沒有踏出房門半步,而盧奇……他雖然不知道盧奇是用什麼法子把林若給救出來的,可是兩個人應當沒有什麼接觸才對……要不然林若早就被盧奇給救走了,怎麼會等到這一天?
可心裡還是惶恐不安。
還是說林若和盧奇其實早就勾結起來了,隻是一直在等待今天的大好時機,趁機在皇上和一眾權貴麵前把這件事給抖出來,讓他從此顏麵無存?
心裡不停的否認這種可能,可是為何還是有些不安……
林若這個女人他也算是有些了解,如果沒有把握……她怎麼可能會如此信心滿滿。
可是倩如的蹤跡……她不可能知道的,倩如被爹爹藏在了一處隱秘的地方,而且那個地方登記的也不是徐家的產業,隻有爹娘管家還有他知道,而且守衛森嚴,就連伺候倩如的丫鬟婆子都不允許出門,平日中抓藥買菜之類的事情全都是他們大房的一個心腹知曉,所以……林若不可能知道的,更不可能把倩如給帶到這裡來……
他拚命安慰自己,不讓自己露出惶恐的神色。
“不見棺材不落淚!”蘇慕錦在人群中搖搖頭,她最是不屑這樣的男人。
明明心裡不喜歡,卻打著感情的旗號來討好女子,讓女子為他所用!而他卻一邊在心裡鄙夷著林若,另外一邊卻在用林若的身份和林若的爹爹達成共識,讓他們為他賣命……這樣的男人最最惡心。
她隻覺得胸口一股子濁氣湧上來,她幾欲乾嘔!
“你臉色不太好……”楚離側首擔憂的看著她,“等會兒回府去找大夫瞧瞧。”這兩天風寒才剛剛好,可不能再生病了。
“沒事!”她撫上胸口,壓下那一股子惡心感,不再看徐傲一眼,鄙夷道,“遇到這樣的男人也是林若倒了八輩子的黴了!”
楚離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徐國舅冷冷的站在外圍,目光沒有感情的盯著林若,早知道有今天這麼一茬,他一定不會顧忌那麼多,直接斬殺了林若,也省得會礙事!對於她口中的證據他嗤之以鼻,她根本就不可能有證據!
這時,徐管家卻臉色發白腳步踉蹌的從外麵小跑了過來,他附耳在徐國舅的耳中輕輕低喃了兩句什麼,徐國舅的臉色當即煞白煞白!
徐傲一直注意著場中所有人的舉動,此時瞧見了爹爹的麵容,不由得心中一個咯噔……浮起不好的預感來!
除了楚離,誰都沒有注意,寧奕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淡淡的光芒。
楚離斂下眉眼,笑意輕緩。
太後心中卻浮起不太好的預感,她死死的盯著臉色發白的徐國舅,眼睛裡全都是憤怒和譴責!這些個愚蠢的人,簡直就是不知所謂!
“母後不必擔憂。”寧奕低聲淺笑,繼續把徐傲往天上捧,“徐愛卿的為人京城中所有人都瞧在眼裡,當年迎娶少夫人的時候曾經感動了多少未出閣的女子,還因為這事兒被京城中的女子評為京城四傑之一,而且這些年徐愛卿對少夫人的體貼大家都有目共睹,肯定不可能在外麵有女人的。說起來少夫人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女子,若真的徐愛卿喜歡上了哪家的姑娘,跟少夫人說一聲也就納進府裡了,又何必多此一舉的養在外麵?所以母後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我們不妨就瞧瞧少夫人口中的證據究竟是什麼,這樣也好還給徐愛卿一個清白!”
徐兮之臉色鐵青。
皇帝每一句話都處處為徐家考慮,她這個時候還能多說什麼!
眾人屏息凝神,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果然瞧見盧奇返身回來,盧奇帶著一個粉色的豐腴女子,身邊跟著的是皇上的親衛。
徐傲一瞧見那女子的臉,腦海中當即轟然一聲巨響!
徐國舅臉色亦是煞白,就連徐夫人的臉色都變得鐵青鐵青。
眾人一看,心中立馬明了了幾分。
寧奕身邊的親衛肩頭上有血跡流出,親衛緊緊的捂著肩頭的血跡,臉色蒼白。
寧奕眉頭一凝,“這是怎麼回事!”
“回皇上!”親衛狠狠的瞪了徐國舅一眼,緩緩跪倒在地,“方才臣和盧奇一起去帶這個女子!”親衛指了指倩如,冷聲道,“才剛剛進府就有一枚暗器射過來,那暗器是正對著那女子的,臣眼看著事情不多,卻沒有防備,來不及反應,當即就閃身為那女子擋住了暗器,這才受了傷!不過所幸是偷襲的人應當是來不及準備,暗器上沒有淬毒,要不然臣恐怕就沒命回來見皇上了!”
一句話讓寒風瑟瑟的院子升起一股子寒氣來。
眾人方才還七嘴八舌的討論著事情的發展,可這會兒已經沒有一個人說話。若說方才瞧著徐國舅夫妻和徐傲的臉色他們還隻是稍稍有些懷疑,那麼此刻就已經徹底的明了了。
這分明就是殺人滅口!
想著把那女子斬殺掉,如此就可以保住自己的清譽!
一個男子,為了子嗣囚禁妻子不說,事情到了這一步竟然連自己的子嗣都要謀殺……眾人腳底板升起一股子寒氣,瞧著徐家人的臉色當即變了變。
寧奕的臉色同樣難看,他伸手示意親衛起身,“朕知道了,回去包紮一番!”
“多謝皇上!”
徐家守衛森嚴,誰能在這個時候準確無誤的派出刺客來斬殺“證據”?要想不驚動徐家的守衛辦到這一點……恐怕根本就不可能!
寧奕臉色鐵青,厲眸直射倩如。
“你,是誰?”
言語間夾雜著上位者特有的冷厲和威嚴。
倩如身子一抖,她今天穿了一件粉紅色的對襟襦裙,外麵罩著一件嫩黃色的滾邊小襖,眾人能清晰的瞧見她腹部微微隆起,分明就是一個孕婦的樣子……那女子似乎有些驚慌,也沒有見過這樣大的場麵,眼睛失措的往四處查看,瞧見了跪在地上的徐傲她眸子一亮,整個人都撲了過去,躲在他的身後,慌亂道,“相公,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倩如好怕……”
徐傲臉色慘白,他一把推開倩如,“誰是你相公?!你究竟是誰派來陷害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