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變鬼(1 / 2)

月相上弦,庭院中櫻花開的正好,換做前幾天,千歲大概會帶上侍女,去櫻花樹下小酌幾杯,搭配上帶著櫻花香味的櫻餅,那該多是一件美事啊。

可現在......

千歲凝視架子上掛著的繡著金色花紋的白無垢,一邊往嘴裡塞著平日裡一頓炫三碟的和果子,卻在點心入口的下一秒儘數吐了出來,即便如此,她依舊賊心不死的繼續往嘴裡塞,試圖從點心裡品嘗出往日的香甜。

已經三天了,她吃的每一口正常食物都味如嚼蠟,甚至還覺得食物有種惡心的臭味,哪怕是父親母親看她食欲不振,特地尋來她往日最喜歡吃的牛肉,千歲也一口都吃不下。

連續這樣吃了又吐很久,千歲的眼眶裡滿是生理性的淚水,但還想再嘗試嘗試,卻發現自己麵前的幾個點心碟都已經被嘗試空了,她心中不免有些絕望。

“不要再白費力氣了,千歲。”

一道語調平靜的勸告聲從身後傳來,千歲頂著紅彤彤的眼圈回頭看向來者。

青年黑色的長卷發被簡單的束在身後,是和千歲一樣的黑發紅眸,他臉上似乎帶著憐憫,但千歲卻能從中清楚的感知到對方心中的幸災樂禍。

並非是千歲想太多,她是真的能夠感知到麵前人的大概情緒,因為青年是她這一世的雙胞胎弟弟,兩人有著雙胞胎之間無法解釋的聯係。

作為一個從二十一世紀種花轉生到平安時代日本的轉生者,千歲沒什麼大誌向,自覺腦子也不聰明,發現自己轉生到了一個大家族後就當場躺平當鹹魚。

藤原氏家大業大,千歲前麵有個哥哥,自己還是家主正妻生下的長女,從出生就相當受重視。

加上千歲長得漂亮又身體倍兒棒,從還是繈褓嬰兒的時候就懂得討好自己的父母,學會說話後嗓子特彆好,甜甜的叫父親母親的時候誰也頂不住。

以至於家主夫婦對她比對長子還要疼愛,藤原家主更是在千歲還不會走得時候抱著她說過如果千歲是男孩就要把家主之位留給她之類的話。

千歲不聰明,可深知壞習慣要從小培養未來才能過的輕鬆,會走路之後就踩著父母的底線花樣闖禍,慢慢提高父母對自己的容忍程度。

時間長了,無論千歲闖出什麼樣的禍,家主夫婦都見怪不怪了,甚至因為對長女付出太多的緣故更加疼愛一點。

不同於父母的其他孩子,千歲可以自由出入父親的書房,哪怕是毀壞文書這樣的大錯也最多被訓斥兩句,藤原家主每日都會去看看千歲,偶爾帶著女兒去平安京玩耍。母親那邊更是摟著女兒睡到了三歲,三歲後勉強讓千歲睡到臥室的側間,一晚上要親自去看好多次,直到千歲十歲後才舍得把女兒徹底挪出去。

在那個貴族孩子不滿周歲就被挪出去由侍女照顧,母親一天看幾眼算合格,父親幾天見一次算寵愛的時代來看,千歲妥妥的算是被泡在蜜罐子裡長大的。

相比起來,她的雙胞胎弟弟的待遇就有點令人看不過去了。

對藤原氏家主夫婦而言,有了長子繼承家業,感情空缺也有長女填充,次子的存在就顯得有些可有可無,尤其是在次子的身體還不太好的情況下。

和從小一次病都沒生過的千歲不同,千歲的雙胞胎弟弟出生就沒有呼吸,即將被燒掉的時候才開始發出貓叫一般的哭聲,在藤原氏這個封建大家庭裡顯得十分不吉利,但家大業大也不至於養不活一個孩子,就把他安排到了前院,由乳母和幾個醫師照看著。

千歲有娘胎裡的記憶,在母體中就能感知到那個孩子的情緒,從那邊感知到的痛苦和虛弱讓她連營養都不敢多吸收,生怕弟弟活不下去,後麵發現自己不吸收弟弟也接受不了那麼多營養後才沒有繼續謙讓,隻留下對方能吸收的養分。

出生後的一年,千歲都沒能見到自己的弟弟,隻能隱隱約約感知到聯係那頭傳來的難過和痛苦的情緒,周歲後偶爾能在母親那裡看到對方,但母親發現千歲來之後就會讓侍女趕緊把弟弟抱回去,害怕弟弟的病弱傳到姐姐身上。

這一世父母的偏愛明明白白,哥哥那邊千歲不管,她隻心疼那每天都生活在痛苦中的弟弟。

為了讓弟弟的獲得的母愛沒那麼稀薄,千歲隻能控製著不在這個時間點不去打擾,一直到自己兩歲能走穩當後才首次偷跑到前院去看他。

分明是母親同時生出來的孩子,千歲和弟弟的差彆太大了,因為弟弟體弱,父親在對方沒有健康起來前也不打算給他起名,仆從和侍女都以小少爺來稱呼他。

千歲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弟弟喝完藥隨手用藥碗砸到侍女身上的畫麵,也是才知道一個兩歲的孩子在背著母親時眼神竟然能夠如此陰鬱。

近距離感知的情況下,她更是能清晰發現弟弟那幾乎想用碗把侍女砸死的惡毒想法。

侍女們隻覺得小少爺年幼調皮,何況家主和夫人都心疼少爺體弱也不舍得管教,但千歲就不這麼想了。

小小年紀就這麼惡毒,不收拾一頓以後那還得了?

估摸著自己小小年紀力氣也不大,千歲嘿嘿一笑。

父母心疼不舍得管教,她這個當姐姐的可舍得的很,姐姐打弟弟簡直是天經地義。

於是糟心弟弟就挨了人生中的第一頓打,來自於他那年僅兩歲的雙胞胎姐姐。

從此開啟了她和糟心弟弟那一天打三次架的快樂日常。

也就在千歲十二歲之後,長大一點的弟弟才不屑於和姐妹打架,兩人之間的戰鬥才截然而止......雖然因為病弱的身體他還沒贏過千歲一次,每次都是挨打的那個。

那時的千歲沒有明白一個道理——天道好輪回,之前打過弟弟多少次,最後總是要還回來的。

千歲現在依稀記得一年前弟弟的病忽然好轉,當時的她非常高興,弟弟那不能見光的後遺症對她而言根本就不是問題。她都算好了時間,在一年內帶弟弟把京都和附近周圍的玩個遍,還要把從小養大的馬給他騎。

弟弟每次都坐在房間裡,麵對她的邀請不置可否的笑笑,在千歲邀請幾次後才會勉為其難的和她出去一次,走路的步速快到千歲都有點追不上,中間有好幾次都停下來等她,要知道以往都是千歲停下來等著弟弟。

這樣看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可就在三天前的晚上,糟心弟弟忽然過來拜訪,他打發走了所有的侍女,宛如腦子不好使一樣的說自己改名叫鬼舞辻無慘,還說要把她變成鬼。

千歲以為弟弟是在遲來的中二病,咧嘴挑釁著笑:“那你試試看啊!”

弟弟說試試就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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