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感動天感動地 感動你個大狗屁(1 / 2)

常言道:寡婦門前是非多。

為什麼多呢,當然是想和寡婦發生是非的多。

這世上天天講禮儀講道德的須眉丈夫,大多對女人猶如防洪水猛獸般厭惡和輕鄙,然而一提到女人相關,又忍不住像蒼蠅聞到味一樣,嗡嗡地叮過來。

一邊覺得寡婦晦氣,一邊又容易對彆人家的寡婦想入非非。

這市井交彙,三教九流的地方,做的是第一口麵食生意,靠的是大量人流湧動,往來接待的未必有幾個熟客,麵館的味道也飄不到食客嘴裡。

作為第一吸人眼球的幌子,該寫些什麼,才能在如過江之鯽的各種湯麵館裡,脫穎而出,一下子抓住往來食客的注意?

哈哈,當然是寡婦啦,試問哪個男人在瞅到寡婦這兩個字時,能忍住不在心裡翻咕一下。

在外麵來回跑碼頭的,基本都是三教九流的男人,有這第一點的注意,事就成了一半了~

想是這麼想,說不可能這麼說,要不然多破壞她單純潑辣小嬌嬌的形象,她可不敢保證今天馬車裡的談話,不會傳到彆人耳朵裡。

於是襲紅蕊抬起下巴,得意地看著她們:“碼頭上來往的,多是背井離鄉的遊子,在外麵一顆心無牽無落,最想念的,莫過於家的味道。”

“宋寡婦麵湯館,這麼踏實又隨處可見的名字,一聽就讓人想起自己的家鄉,想到家中給自己做麵的老娘,怎麼能不讓人親切呢?”

宋寡婦和媚兒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紅姑娘想的真周到啊!”

襲紅蕊得意抬頭,對呀,她就是想的這麼周到呀~

所以當崇文帝來的時候,看著抱著紙張等他的襲紅蕊微微發愣:“宋寡婦麵湯館?”

襲紅蕊連連點頭:“對!這是我們集體想出來的麵館名字,店開了,得立一塊招牌,黃大官人,既然您會畫園子,寫字肯定也很好看吧,能不能……嘿嘿……”

崇文帝看她期盼又討好的眼神,不由失笑。

不是他自負,這天下說起書畫水平,他若稱第二,就無人敢稱第一。

無數王侯公卿為求他一幅墨寶,苦求無數,這小丫頭求來乾什麼呢?

哦,給一個叫“宋寡婦麵湯館”的麵館當招牌。

崇文帝捋著胡子看了她一眼,小丫頭眨巴著眼睛也看著他,崇文帝搖搖頭,罷罷罷,還是慣著她吧!

斜著眼睛看過去:“那還不快給大官人磨墨!”

“好,這就來!”

襲紅蕊熟練地拉椅子,上茶,上點心,點香,磨墨,一條龍服務。

崇文帝坐過去,看著襲紅蕊在旁邊忙活。

小丫頭真做事的時候,那股子跳脫勁就不見了,一對墨洇的剔透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水墨,兩鬢垂下幾縷如煙的絲柳。

素白的手指,在漆黑的硯台上研磨,一下一下,宛如墨硯上綻出的白玉蘭,眼中極為專注,所謂紅袖添香,不外如是。

崇文帝飲了一杯茶,隻覺簾外落日,簾內靜好,笑吟吟地看向她:“你對這家店倒是很上心。”

“那當然。”

襲紅蕊雙眼明亮地抬了一下頭,似乎在相處的過程中對他放下了一些戒心,小聲說起了心裡話:“我想賺好多好多錢,然後給自己贖籍。”

崇文帝也意識到了這句話中更親密的依賴,立時來了興趣,有些好奇地問她:“那你贖籍要多少錢呢,賣簪子那五百兩不夠嗎?”

襲紅蕊有些沮喪道:“這不是錢不錢的事,我是相府的家生奴婢,相府也不差這幾個錢,放不放全看主子恩典,若是主子不想,再多錢又有什麼用呢?”

“就是這樣,我才那麼想幫世子妃做好鋪子,希望有朝一日討得主子歡心,念在我的功勞上,把我放出去,以後堂堂正正做人,光明正大嫁一個良人,再不做奴婢了,結果弄成現在這樣。”

“我的這番心思,彆人不理解也就罷了,怎麼裴三也不理解呢?他和凝夢回去,一定會告我的狀,世子妃一生氣,把我轉手發賣了也是有的。”

“我也沒有彆的指望了,幸好宋嬸子人好,不會貪墨我的錢,也不會欺負我,我便幫她多賺點,以後真有那麼一日,就讓她把我買過去,這樣也不至於隨隨便便流落到其它臟的臭的地方,否則,奴婢還真不若死了乾淨。”

“好好的,說什麼死呢!”崇文帝連忙拍拍她的肩膀。

襲紅蕊抬頭,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素日裡她就是哭,也要哭的中氣十足,翻天覆地,生怕彆人看不見,鬨的所有人心亂如麻。

如今卻是緊咬紅唇,隻在眼尾泛點紅,半點不肯落下。

“黃大官人,你是不是也覺得奴婢在癡心妄想,一個天生卑賤的奴婢,好好當彆人家的丫頭也就罷了,居然想這些不安分的主意……”

崇文帝看她一副帶哭不哭的倔強樣子,一顆心都要化了,立時捧起她的臉,鄭重道:“你怎麼是天生卑賤呢,你是天上的仙女,總有一天要飛到天上去的!”

襲紅蕊卻是不信,悶悶地哼一聲:“真的嗎……”

崇文帝認真地看著她:“當然是真的!”

這可是上天賜給他的天命之緣,他的天命之緣,怎麼可能天生卑賤呢,隻不過是投胎時誤投了凡胎罷了。

然而就算淪為了這世間最低賤的奴家女,依然這麼潔身自好,不甘墮落,聰明伶俐,宛若出淤泥而不染的芙蕖。

凡夫俗子有眼無珠,詆毀他的小仙女,像是燕雀詆毀鴻鵠,隻能與之失之交臂。

隻有他這個真龍天子的到來,才能讓這顆煌煌明珠,重現光輝。

見崇文帝說的不像作假,襲紅蕊“噗嗤”一聲笑出聲,嬌哼一聲,轉過頭去。

這天下的事就是這樣啊,好與壞從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寡婦不是個好詞,用來招攬客人,卻能賺個盆滿缽滿。

不安分不是句好話,換個說法,卻又立刻成了出淤泥而不染的芙蕖。

可見這世人說話有多少水分,不過是你糊弄糊弄我,我糊弄糊弄你。

撿自己需要的聽,按彆人需要的說,也就夠了,至於心裡怎麼個想,那可不好說~

襲紅蕊極為開心地看著崇文帝,那架勢分明是見到了此生最投契的知己,滿眼孺慕與欽佩。

崇文帝被這崇敬的目光看得很舒服,撩起袖子,提筆揮毫,不多時,幾個筆走龍蛇的大字就出現在上好的宣紙上。

襲紅蕊震驚地捂住嘴:“天哪,大官人你寫的這是字嗎,我怎麼感覺有一道驚雷劈了過來……”

崇文帝提筆,異常驚訝地看向她:“你懂字?”

襲紅蕊連忙搖頭:“奴婢哪裡懂這些。”

她隻是知道崇文帝給自己的字,取名為“奔雷體”罷了。

但嘴上卻是:“奴婢隻覺得眼睛看到這些字,耳邊就響起了雷聲,有龍飛出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