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看到姐的光芒了嗎 閃瞎你!(1 / 2)

自踏青會後, 林綰徹底自閉,把自己關在府裡,門也不出。

不用想也知道, 宴會結束, 那些席上的貴女們,回去會怎麼竊笑她的丟醜。

每每想到那個畫麵, 身上就像爬了一窩螞蟻。

她什麼也不想想, 隻想把自己當隻蝸牛, 縮在殼裡,再也不用理會外麵的紛紛擾擾。

就在她整個人都無精打采, 自暴自棄的時候,寧瀾推門進來了。

林綰知道他在知道那件事後,必然會來安慰她, 可她現在連他都不想見。

他的安慰, 隻會讓她覺得自己更沒用。

然而寧瀾卻並沒有如她預想的可憐她, 安慰她, 而是非常平常心地跟她說著:“阿綰,你之前說的那個報紙, 我已經弄出來了。”

林綰一愣,無論是那句“阿綰”,還是“報紙”, 都讓她的注意力集中到寧瀾的臉上。

寧瀾隻是平靜地微笑著, 對著她伸出手, 輕聲道:“那個書局, 全是因為你改良的印刷術和造紙術而存在的,我給它取名叫林氏書局好嗎?”

“這樣就算千百年後,依然有人記得你的名字, 所有人都會知道,你給這個世界帶來了什麼。”

“阿綰,你知道嗎,你和這個世界的任何女子都不一樣,你的靈魂,有不一樣的色彩。”

林綰因他的一番話呆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忍不住痛哭失聲,一下子撲進了寧瀾懷裡。

是啊,她的靈魂,和這裡的任何人都不一樣!

是這個世界,將她拘束在這個封建老朽的身體裡,成為一個卑微怯懦的封建女人。

可是她的靈魂,依然保有過去的色彩!

林綰放聲痛哭,多日以來的鬱憤一掃而空。

她想起了寧瀾剛剛說的“報紙”。

沒錯,這就是她之前提供給寧瀾的東西。

作為穿書者幾大利器之一,每個穿越女回到古代,都要搞一下的報紙。

在那些瑪麗蘇小說裡,好像不管什麼事,隻要女主動動手指,就能乾出來。

隨便想個報紙的主意,所有人就都開始驚豔,哇,好新奇!沒見過啊!

可有沒有搞錯,報紙是什麼很難的想法嗎,真當古人傻,這都想不出來。

真正讓報紙無法實現的原因,是技術跟不上啊!

大齊現在的社會狀態,無限接近於北宋時期,商品經濟高度發達,科技水平其實也很高。

像是四大發明,印刷術、造紙術、火藥什麼的,它都有,碾壓當世所有國家。

但科技這種東西,是不斷進步的,現代惠澤每個人的科技,已經和那種原始狀態,完全不一樣了。

就像大齊現在已經出現了活字印刷術,放到後世,肯定是被寫入教科書的裡程碑標杆,但在當世,這項技術,其實非常雞肋。

活字印刷雖可以重新排版,非常靈活,但它並不省事。

傳統的雕版印刷術,是比較廢版,但刻一次,就可以一直印,還可以配圖。

雕版印刷出的圖,都是圖文並茂的,還不會像活版那樣出現突出字塊。

書籍作為古代的“高奢用品”,窮人買不起,能藏書的,都是有錢人。

人家藏書是為了傳家的,各方麵都需要精心品鑒,怎麼會選擇經常出現問題的活版書。

有市場才能有活路,所以活字印刷術的構思雖然震驚後世,但在當世隻能成為輔助。

報紙這種文字異常靈活的東西,需要的就是可以靈活排版的活字印刷技術。

而真正讓大規模活字印刷走上曆史舞台的,是一個叫約翰.古登堡的德國人,發明的古登堡印刷機。

他在印刷術上做出了兩個傑出的創新,一個是用油墨代替水墨,一個是用鉛錫合金字塊代替木活塊,並且製作了一套可以流水作業的印刷機。

從此之後,托印刷術革新的福,書籍行業直接騰飛。

這才是報紙誕生的溫床,不是說想做報紙就能做的。

林綰很喜歡鑽研這些東西,所以印刷術是她認為可以提供給寧瀾的,最溫和,最有幫助的東西。

一個女人拿著這種東西在古代,無異於小兒抱金於市。

幸好,她遇到了一個與眾不同的男人。

依偎在寧瀾的懷中,一直被壓抑的靈魂,終於得到了釋放。

感謝在這個荒蕪的時代,還可以遇見你。

寧瀾看著趴在他腿上痛哭的林綰,溫柔地伸出大手,撫摸著她的腦袋。

他的妻子,究竟是何等神奇的生物呢?

神仙?妖怪?或是其它無法想象的存在?

他第一次遇到了完全超乎他想象的東西,心中升起很奇妙的感覺。

不過沒關係,那些都不重要。

畢竟他的妻子,作為一個妻子,真的從不出格啊。

既然她一直是他的妻子,那他又何必在意她是誰呢?

隻要一直對他有用,就可以了,嗬嗬。

……

因為報紙的誕生,林綰的心,終於重新找回活力。

“林氏書局”開張前天,林綰和寧瀾一起來到店裡。

看著書櫃上整整齊齊的書,和散發著油墨味的新鮮報紙,林綰久違的露出一些笑容。

她已經可以想象,後世是怎麼評價她的了。

在真正的曆史浪潮中,無論是寵妃還是才女,都是男權社會妝點的一抹豔色。

她混在其中,也許不會像她們一樣被人津津樂道,但當翻開史書後,總有人會注意到這個被遺落在角落裡的“林夫人”。

難怪那麼多人想名垂青史,一個名字,可以被千百年記得,怎麼不是一種榮耀呢。

心理得到巨大滿足的林綰,笑吟吟地看向寧瀾:“報紙一麵市,就要先發奪人,世子爺,你想好怎麼造勢了嗎?”

寧瀾笑道:“夫人放心,我已經和嶽父商量好了。”

聽到“嶽父”兩個字,林綰的笑容收斂了一下:“你是說我爹?”

寧瀾輕笑:“不然還有誰呢?”

林綰:……

想起製鹽法那巴掌,林綰心裡開始不舒服起來。

寧瀾見她神色,抬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夫人放心,嶽父已經不生你的氣了,父女哪有隔夜仇呢,你也彆生他的氣了。”

林綰:……

她心裡不痛快,可也知道,這是在封建社會無可奈何的事。

書局的宣傳,交給原主當右相的父親,自然很恰當。

正在她躊躇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嘈雜聲,隻聽有無數人亂七八糟奔喊著:“快來人啊!快來人啊!順源書局燒書了!”

一聽到這,頓時越來越多人跟著看起熱鬨來,林綰和寧瀾相識一眼,也覺得有些好奇,就綴在人群後跟過去。

等到了地,就看見順源書局外,裡三層外三層地擠滿了人。

因為書局的台階比較高,所以可以清晰地看到,一群彪形大漢,抱著書裡裡外外的進進出出。

沒一會兒,就把整個書局都搬空了,直接扔在書局前方的空地上,兩三個壯漢抬起大桶油,將書籍澆了一個透。

看到這一幕,人群裡的讀書人瞬間眼睛都紅了,恨不得撲上去救書:“書有何罪!這可都是聖賢書啊!”

書局的人大概早想到了這一幕,早就命一群彪形大漢,嚴絲合縫圍起來,那些書生想突入也突入不了,隻能悲憤地看著上首。

平時為了得到這些書,他們省吃儉用,傾家蕩產,今日怎麼能看著這些寶貝,就這麼白白化作一團灰燼!

在一片憤聲中,書局中走出了兩個女子。

一個白衣女子頭戴冪籬,另一個綠衣女子,卻直白地露出了臉。

她身上帶著一種弱如煙柳的氣質,眼神乾淨清澈,在一群莽漢中更顯鐘靈毓秀。

眾人愣了一下,很快更怒了,果然女子不讀書不知義,竟然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底下一片唾罵聲,女子身邊的大漢立起眼來拔刀:“焉敢無禮!這是皇上親封的玉華夫人和福璋縣主!”

聽到這,底下一下沉默了。

玉華夫人的名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福璋縣主,雖然沒有那麼如雷貫耳,但很多人仔細想想,立刻想起來了,好像是時下最受寵的宸妃娘娘的妹妹……

眾人雖義憤,但這一家子皇親國戚,除非不要命了,還沒有人敢那麼大膽。

隻是有人實在忍不住了,對著上首的白憐兒喊道:“玉華夫人,你以才名聞世,怎麼可以做燒書這種辱沒聖賢的事!”

白憐兒看向他,微微福身,緩聲道:“先生稍安毋躁,請聽妾身細細說來。”

“之前有先生問,書有何罪,如妾身所說,書確實有罪。”

人群頓時躁動起來:“聖賢如何有罪!”

白憐兒看著他們,微微笑道:“聖賢自然是沒罪,然書有,書之罪最大,就是價貴。”

人群已經暴怒了,正要全力理論,聽到這突然頓住了——

嗯?

白憐兒見眾人一下子懵了,便笑了一笑,招呼人將一大摞書搬過來。

指著那一摞書,對眾人道:“這是我順源書局之前賣的書,一整部《大雅易言》,共二十冊,要8000文,貴不貴?”

眾人:……

那當然是貴的了。

普通人家就是找個好地方做工,一個月最多收入也不過五貫錢,這還得是全家不吃不喝的情況下,才能攢下這五貫。

而這隻是一部書而已,就要整整八千文,把普通人家掏空了也供不起。

窮苦人家的孩子想讀書,就得跟有錢的同窗打好關係,點頭哈腰地借書,抄好立刻原封不動地還回去。

長久下來,讀書人已經習慣書這個“紙黃金”了,就算它貴又能怎麼辦呢?

荒謬地看著白憐兒:“聖賢之言,本來就是貴的,難道因為貴,就燒了嗎?”

白憐兒立刻搖頭:“聖賢之言本是不貴的,聖人曾雲:‘有教無類’,聖人隻希望更多的人能傳承自己的言語。”

“但因紙貴,筆墨貴,工費貴,才讓原本應該流傳天下的聖人之言,拘束在書本之中,竟變成常人不可望之物,可見書之罪,就是價貴。”

眾人:……

“那玉華夫人意下如何?”

白憐兒頓時又笑了一下,揮揮手,讓人將新的一摞書拿出來。

這次的書,相較之前的書大為不同,眾人說不出哪不同,但給人的感覺,就是非常不同。

白憐兒拿起一冊,笑道:“這也是一部《大雅易言》,我們新的售價,是每冊二百文,此書共印了六冊,所以總共是一千二百文。”

“什麼?”

眾人懷疑自己幻聽了,一個八千文,一個一千二百文,開玩笑呢吧!

見眾人不信,白憐兒就命人把那六冊書,交給大家看,微笑道:“不用懷疑,諸位先生一看便知”

底下的人忙接過去四處傳換,竟然真的是一整套《大雅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