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帝不解地看向她,襲紅蕊召一群方士與和尚入宮祈福煉藥的事,他也知道。
以前他每次催進度,襲紅蕊都要推辭,不知為什麼這次突然主動提起。
襲紅蕊穩定情緒,將手中裝藥丸的盒子打開,抬頭平靜地看向崇文帝:“臣妾之所以現在獻丹,是因為臣妾獻的這個丹藥有所不同。”
崇文帝抬手示意,有何不同。
襲紅蕊便擲地有聲道:“臣妾獻的這個丹藥,有毒。”
崇文帝:……
嗯?
襲紅蕊依然很冷靜道:“臣妾曾經在林府上做奴婢時,聽小姐,也就是曾經的瑞王世子妃,現在的罪女林氏說過,丹丸之類的所謂神藥,皆具慢性之毒,雖有一時之效,久必為所害,無數帝王皆喪命於此。”
“如今整個朝堂大多馴服,雖有暗聲,亦不顯揚,隻有二人,臣妾始終心存疑慮。”
“既如此,臣妾便想以這一枚丹丸餌之,以試其心。”
“若其心澄明,必是真金不怕火煉,會有人立刻阻止陛下用藥。”
“而如果沒有,臣妾鬥膽,請陛下詐死一次。”
……
久遠的聲音逐漸散去,崇文帝看著地上癱軟在地的德仁,和突然離奇站起來的寧瀾,目沉如水——
還真被釣上來一些了不得的東西。
這麼一想,他的好侄子,從最初為他試藥時,就已經包藏禍心。
十多年的默默無聞,十多年的隱忍蟄伏,他這個侄子,真是了不得啊!
……
寧瀾目光死死盯在“死而複生”的崇文帝身上,一瞬間,整個世界的聲音都消失了。
轉頭看向襲紅蕊,她的神色幽深不可窺視,隻在微微勾起的唇角,無聲告訴他一個事實——
你、上、當、了!
真到了這個時候,寧瀾反而平靜下來。
畢竟確定這是一個套後,比猜來猜去反而安心許多。
既然他已經知道了這可能是個局,決定試的時候就沒準備給自己留後路。
抬頭看向崇文帝,神色平靜道:“這不是真的皇帝,真正的皇帝已經死了。”
一片寂靜……
崇文帝的突然出現,也讓侯元龍和他的手下徹底癱軟,任誰都知道,如果皇帝在這,那就是板上釘釘的謀反。
可寧瀾的一句話點醒了他們,是啊,到了如今這個地步,皇帝死沒死,是真是假還有什麼重要。
隻要他們需要一個死皇帝,那他就必須是死的!
思及此,侯元龍立時抽刀,高聲嘶吼:“皇帝已死,妖後弄個假皇帝混淆視聽,實為大逆!跟隨本將扶保福王登基,誅殺妖後和假皇帝!”
在場的人雖然不是每個人都親眼見過崇文帝,但說這是假的,就屬實有點過於離譜了。
可就算是真的又怎麼樣,他們被主帥帶來這,用刀指著皇帝和皇後,不管他們有沒有謀反的意圖,都已經是謀反了。
謀反是什麼下場?
死無全屍,株連絕戶!
既然如此,不如扶保新帝登基,搏個從龍之功!
意識到再無退路後,底下的人瞬間紅了眼,跟隨主帥,瞬間發起衝鋒。
一箭之地的間隔,一個衝鋒就到了,對麵那麼幾個人,又能做出什麼反抗!
等他們把那小娘們和老頭砍死,到時候想說誰是真的,誰就是真的!
崇文帝整個人徹底愣住了,他沒想到他站在這裡,這些人居然也敢指生為死,指真為假!
可他畢竟隻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小老頭,一直以來所有人都順著他,目之所及都是花團簇錦,還從未見過如此直白而猙獰的嗜血殺意,不由肝膽俱裂。
反而是襲紅蕊當仁不讓,直接上前一步,甚至走出了盾甲軍的護衛範圍,厲聲喝道:“誰敢近前!”
侯元龍已然殺紅了眼,逼到此境,天王老子來了他也不怕了,臭娘們,還想用幾句軟言軟語嚇唬住他!
然而當他一往無前地衝鋒時,突然感覺踩空了一下。
身為原東大營的衛長,他必然也是有些真才實學的,立刻意識到前麵有陷阱。
可這麼近的地,就算有陷阱又如何,立刻收回腳,等著看是什麼陷阱。
卻不承想隻是須臾的功夫,“轟”的一聲巨響,一股熱浪瞬間將所有衝在最前麵的人掀翻在地。
等火焰過去,隻有侯元龍焦黑的身體,直挺挺躺在地上,身上堅不可摧的鐵甲,一片片剝落,眼中還帶著不敢置信的神情。
然而隻是片刻,身體抽搐了幾下,就徹底不動了。
見侯元龍踩中“小地瓜”,襲紅蕊幾乎立刻跑到盾牌手身後,拉著崇文帝蹲下,抱住頭。
等“轟”的一聲巨響過後,襲紅蕊站起身,緩緩放下用來擋灰的大袖,看向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侯元龍,嘴角越咧越大——
她讓人進宮煉藥,可沒說煉的到底是丹藥,還是火藥啊,所以——
嗬嗬嗬。
嘿嘿嘿。
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