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電話的時候,江願已經睡著了,電話那邊丈夫天塌了似的語氣嚇了她一跳,還以為出了什麼天大事。</p>
二十分鐘後。</p>
她在賀宅見到了穿著睡袍,同樣睡眼朦朧的賀老爺子,今日剛過了七十四歲大壽的老頭,同樣躲不開被人從床上搖醒的命運。</p>
兩人在客廳麵麵相覷,最後終於等來了歸來的主角們。苟聿氣勢洶洶地衝進來,手裡拎著苟安。</p>
身後跟著賀津行,臉上掛著彩的男人反而是最放鬆的那個,邁著的步伐簡直可以算得上是閒庭信步,進屋後換了鞋,甚至沒忘記好好地關上最開始被苟聿撞開的門。</p>
原本已經熄燈了的客廳重新變得燈火通明,從酒吧包廂被拎出來就塞進車裡的苟安終於有機會看清楚男人的臉,下巴上麵青了一大片,唇角也破了.…</p>
裡麵的白色T恤被踹了幾個腳印。</p>
她露出個震驚的表情,正好對視上關好門轉身過來的男人,兩人對視片刻,他用無聲的口型對她說:有點痛。</p>
"小叔,你怎麼……"</p>
"都說了,叫名字。"</p>
男人投來懶洋洋的一瞥。</p>
苟安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腦袋已經被摁著強行擰了回去——</p>
"不許和他說話!"苟聿的語氣,就仿佛身後跟著什麼洪水猛獸。</p>
把苟安摁在沙發上坐下,那邊換好了鞋子的男人繞過沙發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身邊。苟聿伸腦袋看了眼,狠狠皺眉,又把苟安趕到了另外一張沙發上。</p>
看到這,江願和賀老爺子還有什麼不懂的。</p>
江願有些驚訝地上下打量著女兒, “安安……”</p>
“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苟安是在場最茫然的那個,看了看賀津行那張臉, "爸爸和小叔打架了嗎?他們打架為什麼叫我來?"</p>
這天真到無情的語氣讓被點名的兩個男人都心口一顫,雙雙差點一口氣沒上來。</p>
賀老爺子看著小兒子掛彩的臉,有點心疼,又覺得有點活該。</p>
但早就猜到會有這麼一天,老爺子歎了口氣,想了半天,還是沿用了賀津行的台詞:“阿聿啊,你也不要那麼氣——說到婚約,也沒個硬道理說阿津就</p>
不行。"</p>
賀津行身高達標,長相優秀,特長眾多,資產更是猶如盤踞寶庫的惡龍,學曆彆說給小孩輔導做</p>
作業,輔導苟安做作業怕不是都夠用……</p>
不是賀老爺子偏心小兒子,實在是,說他賀津行是賀家現存還在喘氣的生物範圍內,最優秀的那個也不為過。</p>
這個道理苟聿怎麼會不懂,他就是覺得彆扭。一眾長輩的無言中,苟安眨眨眼: "什麼婚約?"</p>
苟聿露出一個字都不想說的厭世表情,反而是唇角掛著彩的男人,好像他才是那個勝利者,傷口就是他勝利的勳章。</p>
往沙發上一靠,語氣可以說得上是漫不經心: “就你想的那個意思。”"什麼?”苟安幾乎忘記了賀老爺子的存在, “我不要!"拒絕的無比乾脆。</p>
苟聿和江願早就習慣了女兒的任性,但是眼下看見她在賀津行麵前也這樣肆無忌憚難免愣神-</p>
然而事實證明男人好像比他們的接受程度更高,被這樣狠狠拒絕不妨礙他麵不改色,一會生二回熟,反正早就習慣,淡定地轉向賀老爺子: “你看,我就說了她會拒絕。”</p>
賀老爺子: "安安呐!"</p>
苟安眼睛瞪圓了:“你們討論過這個?你們什麼時候討論過這個?”</p>
苟聿: "……"</p>
江願:"安安,禮貌。"</p>
賀津行擺擺手: “沒關係——”</p>
苟聿: "你再用這種欲言又止強行把‘嶽母‘兩個字吞回去的語氣我就再揍你一次。"</p>
賀津行: "真敏感——"</p>
苟聿:"拳頭硬了,吞‘嶽父‘兩個字也不行。"苟安: "你好,請問有人想理我一下嗎?!"</p>
眾人麵麵相覷,賀津行站了起來,走到苟安身邊拍了拍她的頭: “私聊。”苟安滿臉懵逼。</p>
賀津行: “走吧,把時間留給長輩們。”</p>
苟聿: "?????"</p>
苟聿: “誰是你長輩?!”</p>
在苟聿完全破防到破口大罵前,賀津行帶走了</p>
苟安,承諾他們就在院子裡說會兒話什麼都不會乾這個承諾主要是說給江願聽的,畢竟現在也隻有她能聽的進賀津行說話。</p>
苟安跟在男人身後進了院子,盯著走在前麵那人寬闊的肩膀,腦子裡一閃而過他淤青破損的唇角,精神恍惚了下,她轉頭看了看自己家的方向。</p>
感慨了聲“晚安,這可真是個</p>
混亂的夜晚”,她想要腳底抹油,誰知道人還沒走到院子門前,被男人從後一把撈住腰——</p>
"站住,去哪?"</p>
眼睜睜看著院子大門距離自己越來越遠,苟安掰開橫在自己腰間的大手,無奈回頭看著身後的男人。</p>
視線不斷地在他身上掃來掃去,最後定格在賀津行花裡胡哨的臉上。</p>
她從沒見過賀津行臉上掛彩,很擔心他從此記恨上苟聿,於是想著替爸爸找補一下,她毫無征兆地伸出手碰了碰他唇角的傷。</p>
此時已經收江城的十二月,天氣轉冷,男人唇瓣因為在室外變得有些涼,唇角卻異常柔軟……指尖觸碰的一瞬間,他偏了偏頭,卻沒有完全躲開,握住了她的手腕。</p>
苟安愣了愣,下一秒扣著她手腕的手輕輕用力,將她拖到自己跟前——</p>
近在咫尺的距離,他微微彎下腰,湊近她的唇邊,在她嚇得閉上眼時,卻隻是微微嗅了嗅,問:"喝酒了。喝了多少?"</p>
他離她太近,近到她能感覺到他說話時,呼出的白氣就在自己的鼻尖。</p>
那猶如刀雕藝術家手底下最完美作品的下顎弧線近在咫尺,苟安心跳偷偷快跳了兩下。"沒喝多少。"</p>
語氣也有些不自覺的倉促,為了掩飾這個事實,她顯得有些緊張地眨眨眼,僵硬住脖子往後躲了躲。</p>
"彆靠那麼近,你這樣,我爸爸才會生氣捧你。"</p>
"嗯?講點道理,你先碰我的。"</p>
賀津行彎腰,垂眸,盯著小心翼翼拉開距離卻不能完全躲開的小姑娘……頓了頓,無所謂地嗤笑一聲。"至於你爸,他脾氣不好哦——不過沒關係,相比之下才顯得我彌足珍貴。"</p>
"?????"</p>
他毫無征兆地放開了她。</p>
手腕突然一空,苟安反正</p>
有點不習慣,上一秒男人手指尖微微粗糙的觸感還在,她忍住了不去觸碰那塊突然存在感強烈的地方..</p>
"我脾氣還不好麼?”盯著麵前小姑娘倉惶閃爍的雙眸,男人的唇角始終翹起, "加上上次在船上的兩次,你一共拒絕了我三次。"</p>
三次什麼?</p>
自然是婚約。</p>
目光閃爍的更加厲害,不自覺地逃避他的目光,睫毛因此輕顫頻率也變高。</p>
不自覺用上了敬語。</p>
"不是故意拿喬或者是彆的原因拒絕的,之所以拒絕實在是因為和您成立婚約這件事也太——"</p>
"四次。"</p>
苟安啞口無言,盯著麵前垂首望著自己的男人,兩人對視良久,他唇邊弧度變大,然後歎了一口氣,伸出手扒了一下頭發——</p>
今天他的頭發大概是為了搭配裝扮本來就沒有好好收拾,此時被他弄得更亂了一些,幾根不聽話的頭發在頭頂翹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這讓他看上去那種無奈的味道變得更加濃鬱。</p>
"從來沒有在哪件事上被同一個人拒絕四次。”賀津行輕笑一聲,聽著有些無語道, "神奇的事,我現在確實一點沒有要對你生氣的意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