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四隻青蛙跳下水(1 / 2)

夜朗獨自回到客房,現在他已經是可以擁有一間獨立的、正式的客房的身份了,但是其實這對於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區彆。</p>

寬大的衣帽間裡掛不了幾件衣服,免費的吧台被使用的也不過是膠囊咖啡,他從來不是一個對物質追求很高的人——</p>

會踮起腳進入這個其實過去他絲毫不感冒的世界,不過是有人告訴他:阿朗,人活一輩子,前麵</p>

十年懵懵懂懂,第二個十年寒窗苦讀,然後人生才剛剛開始,在齋普區,抬起頭總是看不見陽光,你要走出來。</p>

那時候的苟大小姐眼裡隻有保鏢,她一心想為保鏢好。</p>

倒在床上,盯著天花板,夜朗想了想,這輩子還能不能聽見苟安和他再說一遍這句話——或許再也不能。</p>

畢竟現在的苟安或許恨死他了。</p>

夜朗翻了個身,又渾渾噩噩想到了關於苟安和賀津行,在原著中,這兩人似乎也有一些千絲萬縷的關係。</p>

他想了想,原著中的賀津行和苟安是怎麼回事?</p>

賀津行好像也曾經為了苟安有過一些操作,但聽說那隻是含蓄地限於“青眼有加”,會出手幫一幫苟安一些不痛不癢的事,大多數來看是為了推動劇情、刺激陸晚,達到所謂的“虐戀”效果。</p>

在他這個男配角相關的劇情中,賀津行、苟安同時出現的場麵更是少之又少,其中有一次是苟安出獄那天,他也去了。</p>

【苟安出獄那天的天氣不好,雲層烏壓壓的。</p>

苟安入獄後,夜朗便辭去苟家的工作,做回了下城三區陰暗箱子裡的那條野狗。</p>

從賀津行掌到證據到翻案又用了小半年的時間,期間夜朗安靜等待著傳喚,但是怎麼也沒等到,等到開庭的那天,他才知道,是對岸那邊有人動手把他摘了出去。</p>

對方沒有完全表明身份,隻是托賀津行轉達:要記得自己姓葉。</p>

此時是上午十點半,夜朗不知道為什麼苟宅毫無動靜,他從早上等在苟宅外,一直到這個時候都沒有人出來,大門緊閉。</p>

距離苟安出獄時間不到兩個小時。</p>

夜朗轉身,跳上了自己的大眾車,黑色的,大街上一個紅綠燈就能過去四輛的爛大街款。</p>

沒那麼怕冷,就把圍巾摘下來塞進包裡,他抓緊時間去了一趟商場,出來時往副</p>

駕駛扔了一個塑料袋,裡麵放著一套可以讓苟安暖的衣服。</p>

他開車青山監獄。</p>

遠遠的把車停在了指定停車場,拎著塑料袋的夜朗難得感覺到了一絲絲的緊張,他開始設想第一秒見到苟安的話自己應該說什麼,又想應該把她帶回苟家還是筒子樓裡。</p>

苟旬放寒假在家,他一向不太喜歡這個姐姐,反而喜歡陸晚多一些。</p>

夜朗胡思亂想,卻沒想到這個時候,突然肉眼可見的監獄大門正前方,停著一輛熟悉的白色勞斯萊斯。</p>

夜朗的腳步停頓,站在了拐角牆後,他看著依靠在車門邊低頭抽煙的男人,有些震驚他怎麼會在這裡。</p>

監獄的大門開了,從裡麵出來的人果然穿的很單薄,她裹著圍巾像是鵪鶉似的縮著腦袋走出來,一抬頭看見那輛無法忽視的白色豪車,下意識地往後退。</p>

靠在車門上的男人微笑著衝她招招手,苟安一臉抗拒,還是靠了過去。</p>

在兩人還有一些的距離站定,男人伸手拉扯了下她的圍巾,將她像是小動物似的拎到自己跟前,彎腰湊到她麵前簡單說了幾句話,然後一偏頭,吻住了她。</p>

苟安和夜朗都嚇了一跳。</p>

夜朗握進了手中的塑料袋,而不遠處的男人顯然隻是淺嘗即止,不一會兒便放開了苟安……</p>

從夜朗這個方向,可以清楚地看見兩人唇舌分離時唇瓣有暖昧的銀絲牽連,他始終勾著唇角,淺笑著咬了咬她的下唇。</p>

她看上去是震驚到錯愕,唇瓣微微張開。</p>

從賀津行的唇中吐出溫熱的奶白色霧氣,回望仰頭望著自己的小姑娘,他目光微沉,身後的車門打開,他把苟安塞了進去。</p>

車門關上,十幾秒後,司機從車上下來,退出到了很遠的位置。</p>

又過了一會兒,夜朗看見避震頂級的行政商務豪車有一個劇烈的震動,像是車上的人發生了劇烈的爭執——</p>

他的心臟也跟著無聲收緊,根本不敢往那方麵猜,他彎下腰,撿了路邊的一塊磚,在手中掂量了下準備上前,就在這個時候,口袋裡的手機慌張的震動起來。</p>

是陸晚。</p>

「阿朗,賀州忽然暈過去了,我找不到賀津行,救救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p>

狼來了的故事陸晚講過很多遍,本來就已經離</p>

婚,種也不是賀津行親生,夜朗想不出賀津行有什麼理由理她——</p>

實際上,他也不想理她,甚至想問她為什麼不能打電話給賀然。但是電話那邊有救護車的聲音和吵鬨的“你聯係上家屬了嗎”,夜朗握著手機的手無聲收緊。</p>

賀州其實很乖,因為法律上的爸爸對他隻是點</p>

到為止的相處,這讓他哪怕是賀家年紀最小的新生代,本應該千嬌萬寵,卻好像總是膽怯怕事。</p>

明明是賀家的孩子,生來就在羅馬,夜朗卻偶爾會想,陸晚為什麼非要把他生下來遭罪。不遠處,白色的勞斯萊斯從劇烈的震動變輕微晃動。</p>

手機裡,陸晚的聲音越來越弱,她好像真的不知所措,哭著叫她那個拚死拚活生下來的兒子的名字,又細聲細氣地叫夜朗“哥哥”。</p>

夜朗睫毛輕輕顫抖,再看向不遠處那輛仿佛與冰冷熱冬季完全隔絕的白色豪車,雙眼染紅。</p>

最終他掛了電話,轉身回到停車場,上了自己的那輛大眾,車內冰冷,他發動車時發現自己的雙手在抖。】</p>

躺在床上的夜朗目無波瀾地觀賞完了這一段劇情——</p>

心中很平靜地感慨了句:啊,男配再一次為了女主放棄了惡毒女配。讀者會對這樣的劇情滿意嗎?</p>

雖然男主總是在虐女主,總是在關鍵的時候沒有出現,但是總有奔赴在第一線、為了女豬放下一切的男配,好像也不錯。</p>

至於心裡怎麼想的,如何煎熬,也不過是為了渲染氣氛用“雙眼染紅”四個字隨意一筆帶過,具體的也不太有人在乎。</p>

這部離譜的小說至此還沒有完結,他心想,作者想要折磨男配和女配到什麼時候?</p>

像是觀賞他人一生的走馬燈,書本翻閱至快要完結,夜朗看見了自己和苟安的最後一次見麵。【苟安出獄不到半年,一切都回到了正規,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苟安沒有再住回苟宅。</p>

當初那個活蹦亂跳的苟大小姐好像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在腥風血雨之後,人們幾乎忘記了她的存在,連她翻案、出獄這件事好像也沒引起什麼軒然大波。</p>

她變得很低調,上一次聽到她的消息,是有傳聞有人看見賀津行和她出現在了民政局。</p>

人們說的真真假假,說賀津行某天將手上所有苟氏的股權歸還贈予苟聿,是給苟大小姐的彩禮……</p>

但這些消息</p>

也都沒有什麼實錘。</p>

「坐過牢的女人,怎麼賀先生還這樣稀罕成這樣?」「你管呢,賀津行的崽,又不用考公務員。」</p>

人們這樣調侃。</p>

夜朗再次見到苟安是在一個商場的地下,賀州快要過生日了他來給小孩選個生日禮物,於是在某家冰淇淋店門口看見了苟安。</p>

昔日最注意形象的苟大小姐素麵朝天,大概是過於年輕和白皙這也沒讓她看上去有什麼不好,和傳說中徹底沉寂下來好像並不相同,她正叉著腰跟身邊西裝革履的保鏢討價還價: 「我就吃一口。」</p>

保鏢: 「可是賀先生說——」</p>

苟安: 「我不要賀先生說什麼說,我要我說,你現在要是去告狀讓我吃不上這一口,今晚我就跟他說我走路沒看路摔了一跤沒人扶我,你看我做得到不,希望你家不是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等著你開工資買米吃飯。」</p>

保鏢:</p>

站在不遠處,夜朗那張萬年木然的臉突然有了表情,他稍微愣怔了下,笑了。</p>

目光從不遠處那叉著腰的人身上掃過,他平靜地看著她的平底鞋和哪怕寬鬆的棉麻製裙子也遮擋不住微微隆起的肚子。</p>

當她不耐煩地抬手挽過耳邊的碎發時,他看見她手上戴著一枚造型特殊的鑽戒——</p>

白金的造型點綴祖母綠寶石,藤蔓似的蜿蜒曲折環繞一顆並不大但尺寸很襯她手指粗細的主鑽,鑽石品質大概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很璀璨。</p>

夜朗的胸腔之下,心臟麻木成了一片,根本沒有任何的感覺,上前跟苟安打了招呼。苟安聽見他的聲音愣了愣,轉過頭來時,看著他還是第一時間紅了眼睛。兩人相視片刻,誰也沒先說話。</p>

苟安身後的保鏢看著倒是如臨大敵,麵對夜朗這張英俊到不像話的臉,他摸了摸口袋裡的手機,現在是真的很想打電話告狀。</p>

然而他有些拿不準,因為在人來人往商場裡相遇的兩個人隻是麵麵相覷,幾秒後,苟安轉開了視線。</p>

她鼻尖泛著淺淺的紅色,臉上不見羞澀也不見尷尬,隻是平靜地問保鏢:「讓我吃冰淇淋,否則我就邀請夜朗去吃晚餐了。」</p>

保鏢頭皮發麻地恭請苟大小姐進入冰淇淋店。</p>

一腳踏入店鋪之前,苟安回頭又看了一眼夜朗,衝他笑了笑: 「再見。」</p>

/>這就是苟大小姐和她的前任保鏢先生的最後道彆。</p>

最開始是因為賀然和婚約,也因為兩人都懵懵懂懂的點到為指;然後是因為賀津行,因為陸晚……</p>

其實苟家把苟安教的不算太糟糕,她除了偶爾嬌縱到無法無天,但是對於感情這件事上卻意外的有自己的節操,當前有一段明確的關係在進行時,她從來不拖泥帶水,甚至可以忽略自己的本心。</p>

說這個女人鐵石心腸也沒關係。</p>

總之苟大小姐和她至今見了仍然會眼紅的前任保鏢先生,好像一直都在錯過。</p>

所有的事情至此塵埃落定,世間所有的愛啊,</p>

恨啊.…對她來說,不過是一笑泯恩仇。】</p>

夜朗輕捏自己的手指,轉過頭看著窗外陰沉沉的天,有些像是原著中描述著苟安出獄那天的天氣。</p>

那天他沒來得及阻止賀津行將苟安帶上車。就像是今天他也無能為力地看著早就先成未婚夫妻的他們一前一後離開。</p>

在現世中,陸晚的存在感明明不如原著小說裡那天無孔不入的出現,導致好像每個人都有了自己正常的生活..…</p>

唯獨被影響的隻有苟安和她的保鏢夜朗。</p>

那一本莫名其妙的原著小說現在像是在他們中間的一道鴻溝,寫滿了陰錯陽差以及在苟大小姐看來的背叛……</p>

所以她看著他再也不會紅著眼對他微笑,再玩什麼“一笑泯恩仇”這套——</p>

她這個人確實是鐵石心腸,一旦決定重來,她會斷然拋棄錯誤的一切。一點機會也不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