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白鰭鯊並不是什麼保護動物，是可供業餘愛好者飼養的海洋魚類，就像可憐的中華田園貓一樣，死掉了就是死掉了，沒有法律的製裁，甚至可能還會有人上來冷嘲熱諷一句：死就死了，雖然可惜，但是算了吧，畜生能比人命還珍貴嗎?</p>
在陸晚出現的那一刻，陳近理看上去直接從“生氣”上升到了“憤怒”。</p>
苟安完全能夠理解為什麼情緒在看見罪魁禍首的那一瞬間還能再次升級。</p>
有些人總是這樣，犯了錯不敢立刻承認或者說明，明明知道早晚有一天會東窗事發，他(她)就是要捂著，能拖延過一秒就貪那一秒....</p>
他們從來不會考慮，這樣遮遮掩掩的捂著，有可能會讓事態變得更加糟糕——</p>
比如今天要不是苟安想著陸晚的報告肯定稀爛，伸頭看了眼這兩條魚崽子，等陳近理慢悠悠開完會回研究所，怕不是隻能趕上給兩條魚崽子同時收屍。</p>
這種人你根本不知道他們的腦子裡在想什麼東西，把事情搞得無法收拾的時候再苦著一張臉承認自己錯了希望有人來幫自己擦屁股.…</p>
一但不小心腦補他們先前苟且偷生時那自以為很聰明的嘴臉，就真的會很想一巴掌扇過去。</p>
譬如此時此刻的陳近理和陸晚。</p>
陸晚看上去腿都軟了，大概這輩子第一次闖這麼大的禍——</p>
苟安那次不算，畢竟她雖然是個千金大小姐，但是她除了能發泄憤怒，實際上也不能拿她怎麼樣……可陳近理不同啊，他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實習報告是記入學校考勤和檔案的。</p>
而且陳近理在江城的學術地位太高了，今天出了這件事，再想想陸晚以後想要在行業內發展，是完全逃不開他的眼皮子底下的，得罪了他，以後陸晚怕不是寸步難行。</p>
光是想明白這一點，就足夠這位小白花女主瑟瑟發抖。</p>
她是真的怕了，進了監控室，沒開口眼淚就撲簌著往下掉，她的頭發是沒特彆做過處理的黑長直，軟軟地垂落在肩上，這讓她哭起來的時候，我見猶憐效果加倍。</p>
她唇瓣哆嗦著，看了一眼陳近理，又飛快地挪開眼睛。</p>
苟安扯了扯賀津行："你等著，要開始道歉了，她道歉很利索的。"果不其然，下一秒便聽見陸晚帶著哭腔說："對不起，對不起——&#</p>
34;苟安："‘我不是故意的'。"陸晚：“我不是故意的。”苟安： “嘖嘖嘖。”</p>
苟安翻著白眼的時候，在前麵坐著的陳近理回頭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殺氣騰騰還沒收，明晃晃地寫著：你在多說一句，你也去門口垃圾桶裡待著。</p>
不管苟安看沒看明白陳近理的意思，反正賀津行是看明白了，他伸手，拎了一把麵前容光煥發看熱鬨的人的衛衣帽子，把她像是拎雞崽子似的拎到自己身後。</p>
身後的人“噗”地冒出個頭，他把她的腦袋摁了回去。</p>
同時不動如山，麵無表情地衝著盛怒下的友人揚揚下巴：不好意思，家教不嚴。陳近理把腦袋轉了回去。</p>
陸晚這才哭著慢吞吞解釋： “下午四點左右，我看到那兩條白鰭鯊幼患的情況不太好，遊動很少，精神狀態不對……再一看水很渾濁，就想著它們是不是缺氧了，還是水質有問題——"</p>
“我以為” “我想” “我琢磨”,換湯不換藥的解釋。</p>
可是陳近理不是苟安也不是江願，這家夥根本不近人情，他聽了一半就懶得聽這種廢話，直接打斷了她： "一眼這麼多毛病，怎麼不叫人?"</p>
陸晚哽了下： "我以為是小事，海水缸裡水不深，隻要加點兒水就能等到您回來再報道。"陳近理眼睛看了看四周。</p>
苟安猜想他應該是在尋找武器。</p>
可惜沒找到，他站起來，踹了一腳自己坐的那張椅子——</p>
椅子“哐”地一聲發出巨響倒地!</p>
在場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麵麵相覷，研究所的員工們臉上看著恨不得都原地消失.…隻有苟安躲在賀津行身後，就像是躲在安全屋裡看著屋外百鬼夜行：好耶，好他媽刺激!</p>
陸晚在椅子倒下的那一瞬間被嚇得跳起來——是真的整個人如同受驚的小鹿似的往後退了一大步，眼淚流的更凶，她隻能哆嗦著道歉： "對不起，陳教授，我跟您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想到兩個海水缸的溫度差那麼遠——"</p>
陳近理： “你他媽在放什麼屁!啊?成年白鰭鯊和幼年白鰭鯊的生長環境能一樣?你沒想到?你腦子裡想的都是屎嗎?江城A大海洋學院第一名就這個!你他媽憑什麼第一!憑什麼!"</p>
男人的怒吼幾乎掀翻了天花板。</p>
眾人驚呆了，畢竟在他們的印象裡，陳近理說話總是平和緩慢的，雖然不像賀先生那樣擁有濃鬱的強行向下社交氣氛，但總體來說，也算是好相處——</p>
他們幾乎沒有見過陳近理罵</p>
人。</p>
犯了什麼大錯也不過是下個月的薪資條或者年終評估報告教做人。而現在的陳教授幾乎不能說是罵人，說他在發瘋其實會比較貼切一點。陸晚完完全全地嚇壞了，哆嗦著唇瓣，驚恐地瞪大雙眼，整個人呈現一種防禦措施。</p>
"發現不對還他媽不叫人!就站在旁邊看著，陸晚，你但凡對一個生命有一點點的敬畏之心——這敬畏之心都能越過你麵對責罰的恐懼，幫助你做出正確的抉擇!"</p>
陳近理隨手抓過旁邊監控室桌麵上的文件夾，狠狠砸向不遠處的少女， "你他媽就不合適做這行，趁早轉行，滾蛋!"</p>
“啪”地一下，文件夾狠狠砸在側過身去的人身上，文件夾鬆散，裡麵的紙張洋洋灑灑散落一地。</p>
憐香惜玉?</p>
如果陳近理知道什麼叫憐香惜玉，他就不會覺得跟魚打交道比跟人社交更加愉快。今日陸晚算是踢到了人性上的鐵板——</p>
她遇見了個明晃晃地把“是的沒錯我的魚比你的賤命值錢”寫在臉上的瘋子。</p>
此時此刻，陳近理雙目通紅，大概是氣得狠了，顧不得形象用一隻腳勾過另一把椅子坐下來，雙手撐著膝蓋低頭，粗喘。</p>
陸晚嚇得靈魂出竅，縮在監控室入口處，一隻手放在門把上，整個人渺小脆弱的仿佛已經變成了宇宙中的一粒塵埃..</p>
幾秒後，她終於腿軟似的，雙眼發直，緩緩滑落在台階上。陳近理平了平氣息，抬起頭望著她： “我說真的。”陸晚抖了抖。</p>
陳近理： "現在大二還來得及，勸你早點轉專業。"</p>
陸晚猛地抬起頭，睜大了淚眼朦朧的雙眼： “陳教授!”</p>
陳近理："給你十秒，滾出我的研究所，不然你會發現你的實習報告精彩的誰都想多看一眼。"</p>
陸晚： "陳教授!真的對不起!我——"</p>
陳近理： "九。"</p>
/>陸晚：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跟您道歉!我賠償您的損失!哪怕是用我所有的錢——"</p>
陳近理： “五。”</p>
陸晚： "您彆趕我走，我真的很喜歡這個專業，我也很想做好，考您的研究生是我高中畢業就樹立的目標——"</p>
"時間到，彆說我沒禮貌。"</p>
陳近理轉過頭，看向身後監控室值班的安保人員，麵無表情地說， "叫人，把她弄走。"幾乎是男人話語落下的一瞬間，五六個保安一擁而入，直接把在地上的陸晚拽起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