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清了這個順序，李渡低低笑了笑，心中的壓抑稍微散去一些，但並不多——</p>
他當然知道周雨彤對於他並不是全無感情，嚴格的說起來，他甚至可以在她眼中看到一點點真正的喜歡。</p>
和曾經她執念、愛戀過陳近理時的眼神幾乎完全一致。</p>
但他要的不止這樣。</p>
他並不是一個隨便施舍一些感情，就可以被輕易打發掉的人。</p>
"這點有點像你。"</p>
李渡對電話那頭的老父親抱怨。</p>
“身在內娛大染缸你為什</p>
麼沒有一點當壞男人的自覺，如果你在我媽走了之後遊戲人間可能我現在也會跟你一樣，已經在三個月內換了七個女朋友……我在大學很受歡迎的。"</p>
電話那頭無語凝噎了下，大概是後悔自己到底為什麼打這通電話。</p>
猶豫了半天，說， "秋惠其實一直在跟我說她女兒蠻想認識你的。"</p>
秋惠是上個世紀海那邊的女明星，嚴格說起來大概是父親那一輩的人，當年紅遍亞太地區，演戲和唱歌都拿過很多獎項.…</p>
後來因為婚姻息影退居幕後，娛樂圈一直是後浪洶湧等著拍死前浪的地方，哪怕曾經如此紅遍大江南北，消失滅跡後也逐漸被人遺忘</p>
。</p>
可她付出如此代價的婚姻並沒有給她幸福的一聲，幾年前女兒成年後，對於人生終於到了一個新的裡程碑——</p>
秋惠贈予自己的第一份中年禮就是與爛泥巴似的賭狗丈夫離婚，帶著女兒重新試圖回歸屬於她的圈子。</p>
這時候人都將近五十歲，十幾歲時以神顏出道，雖然最後完完全全成為了實力派……可五十歲的阿姨在如今浮躁的娛樂圈能做什麼呢?</p>
最後是李家力排眾議簽下她，以一個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普通投資古裝劇的皇太後重新送她出道…</p>
結果那部古裝劇因為秋惠的各種演活大紫大紅，大家都說不如改名《太後傳》,秋惠就這樣回到了所有人的視線內，媒體報道，說有實力的人走到哪都不怕被埋沒。</p>
——這是連周傑倫都要日常被罵江郎才儘的苛求時代。</p>
她知道，實力和運氣缺一不可。</p>
一下子秋惠家裡和李家走的有點近，上世紀的大明星自帶的沉澱感，讓他們並不像如今好像無論怎麼紅都是資本眼中的賺錢工具，熟絡之後大家更像是什麼事商量著來的朋友關係。</p>
李渡認真消化了下他爸說的話，半晌不確定地問： “你要給我相親嗎?”</p>
"遺忘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開始另一段感情。"</p>
"那你怎麼不去?"</p>
"說的好好的，你為什麼又突然裂開?"</p>
因為周雨彤很有可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和你兒子在一起。</p>
完全哪壺不開提哪壺，誰跟你“說的</p>
好好的”。</p>
李渡煩躁地抬起手撓了撓頭， "你不要添亂了。"</p>
完了就掛了電話。</p>
過了一會兒老父親打字私聊他說，其實剛才打電話的時候秋惠就在旁邊，當場笑著給放聖誕假回國的女兒定了來綠城的機票，你們記得打個招呼，有空的話最好去接機。</p>
李渡努力在微信翻到了那個加了好友之後一句話都沒說過、過年群發拜年都想不起來的某個頭像。</p>
對方給他發來了航班的信息，就像是熟絡了很多年的老朋友，對他說，明天見。</p>
李父辦公室內，前段日子剛剛翻紅的中年女星一臉擔憂。</p>
"這樣真的好嗎?"</p>
"有什麼不可以，"李父說， “秋恒不是本來就計劃去綠城的博物館遞交資料啊?"</p>
"但是你說的確實是像相親……我女兒去年春天已經結婚了耶!不可以再養小鮮肉!"</p>
"沒事的，她不是一直很想有個弟弟嗎?現在給她安排一個，隻不過是失戀版的……不過又不衝突。"</p>
"你是指望我女兒能照顧好失戀版的弟弟嗎?"</p>
"最好是這樣，但如果實在照顧不過來，揍他一頓也行。"</p>
綠城。</p>
第二日，出於禮貌，李渡還是按照航班信息去接了機。</p>
隻不過見麵的第一秒他就告訴了麵帶笑容、年長幾歲的年輕女人，他有喜歡的人，目前可能還要繼續喜歡下去。</p>
年輕女人留著一頭柔軟的黑長發，沒有燙染是自然又健康的弧度和蓬鬆，她愣了愣後看著身著衛衣和一件棉襖，揣手站在那一臉桀驁不馴的少年，笑了。</p>
心想，真的很可愛噯，兩年前看著他在公司年會上套著布朗熊的玩偶服抱著抽獎箱一臉不情不願地配合年會抽獎環節就覺得這孩子可愛透了。</p>
她拍拍他的胳膊，說： "放輕鬆嘛，你就當我來旅遊。"</p>
"餓了嗎，去吃飯。"</p>
餐廳選在了學校附近的商圈。</p>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邂逅”,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心虛個什麼的李</p>
渡咬牙奢侈了一把，定了人均五百的日式燒肉店——</p>
出機場一路交談沒什麼負擔，講道理秋恒性格很好，學識拉滿很容易向下兼容他這個學渣，長得也好看….</p>
如果換了正常任何一個人不可能不喜歡她。</p>
但是這不妨礙李渡在點菜的時候順手點了冰淇淋吐司的甜品，早就很多年不太吃甜食的秋恒見狀，愣了愣說， "你還喜歡這個?"</p>
李渡也愣了愣，搖搖頭，老實道， "前女友喜歡。"</p>
說完之後抿起唇——</p>
並不是覺得自己說錯話。</p>
隻是露出了個“我輸了”的憋屈表情。</p>
他毫不避諱的態度和有點兒幼稚的小情緒讓秋恒笑了起來，她也知道自己這樣毫無征兆的空降可能會給彆人帶來困擾，抬起手挽了挽耳邊柔軟的發，她溫和地表示，她隻是隨口一問，冰淇淋很好啊，不用有心理負擔。</p>
李渡的薄唇抿成一條線，他沒有心理負擔，隻覺得很丟臉。</p>
這時候身後店門被推開，會員製度的私房燒肉店一個晚市一般隻接待不超過四桌的人，她沒放在心上。</p>
隻是推門之後，她聽見服務生柔聲細語的問候以及試圖核對預約信息時，進門的人卻意外地並沒有搭腔。</p>
身後落入了一種奇怪的沉默中。</p>
與此同時，身後有一道格外銳利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背上。</p>
秋恒愣了愣，回過頭，就看見門口站了四五個大學生樣的年輕人，有男有女，站在最前麵那個很漂亮，一看就是從小嬌生慣養出來的有錢人家大小姐，畢竟她如果眼眶稍微有一點泛紅，在白皙的皮膚上經濟顯得很明顯。</p>
那束非常有存在感的目光，正是從她眼中閃爍著直射而來。</p>
來之前不是沒聽伯父提到李渡那點破事，無非就是少年時期那點純真又彆扭且浪費時間的拉扯......</p>
所以當小姑娘邁著螃蟹似的步伐走過來的時候，秋恒就稍微猜到了她的身份。</p>
但是大概沒想到她能氣勢如虹地伸手抽走了李渡手中的菜單，後者錯愕地抬起頭，還沒來得及開罵，直接瞳孔地震。</p>
周雨彤叉著腰，低著頭，望著麵前一臉震驚的少年麵無表情地說:“我一直跟他們說，我們還沒分</p>
手，因為那天你說分手的時候我沒有答應。“</p>
她停頓了下。</p>
轉過頭，看了眼站在店門口一臉懵逼，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同學們。</p>
“現在我答應了。”周雨彤用這輩子自己用過的最冷靜的語調說，“李渡，我們分手了，我討厭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