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挑挑眉頭看向皮克:“傑拉德,有空喊克裡斯蒂亞諾,還不如仔細守好你的球。”
克裡斯蒂亞諾笑得更大聲了,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樣,攬著阿蘭的肩膀,揚著下巴去看皮克,帶著滿滿挑釁的意味,快活極了。
皮克:“……”
啊啊,可惡的英格蘭人!
最後果然是皮克被鏟走的皮球數最多,西班牙人撅著嘴抓了抓頭發:“請客就請客,不過地方我來選。”
“隨你。”克裡斯蒂亞諾咧嘴笑。
練習鏟球和過人的時候,克裡斯蒂亞諾總覺得他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他撓撓後腦勺,實在想不出這些再常規不過的訓練裡,有什麼值得他總是惦記著的。
直到晚訓的時候,基恩拿了下場比賽的一線隊伍主力池數據來,人手一份,做針對性的戰術詳解,克裡斯蒂亞諾猛地反應過來自己忘記了什麼。
“下一場我們將在安菲爾德球場進行比賽,這是他們最有可能排出的首發陣容。”基恩說道,“要著重注意的是這名球員,來自挪威的重炮手,比約恩·裡瑟。”
“天才左邊衛,後衛和中場都能踢,身材高大,不僅如此,他的任意球勢大力沉,是一名攻守兼備的全能型球員。”基恩看向他們的門將。
範德薩微微頷首表示明白。
克裡斯蒂亞諾忽然意識到,這就是那場比賽了。
他看向阿蘭,一貫球風凶猛的前鋒這會兒正專注聽著基恩的強調內容。
克裡斯蒂亞諾仍舊記得上一世阿蘭痛苦捂著臉倒在綠草場上。
說實話,那是年輕時候的他第一次在比賽裡看到這麼嚴重的傷勢,他甚至沒法再多看一眼,逃避一樣地背過身,但他仍舊能聽到對方痛苦的呻-吟,就連利物浦的隊醫都趕上了場,因為傷勢過於嚴重,甚至不得不依靠吸氧來穩定呼吸頻次。
然後,一貫在場上凶狠又主動的前鋒在回歸後,好像一下子收起了所有的淩厲鋒芒。
阿蘭坦然地接受了換一種打法,從前鋒轉型成後腰,他老實地承認自己沒法再做出曾經的一些動作了,他隻能努力地保證自己還能夠繼續為俱樂部踢球,這就已經很好了。
而克裡斯蒂亞諾現在非常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以及這個過程中有多麼煎熬的自我折磨。
——得打破、推翻曾經建立在作為前鋒時贏得的榮耀和自信,再重塑,麵對過程中不如意的磨合期,麵對根本無法預見的前路和質疑。
他如此清晰地知曉這其中的痛苦,因為他也走過這些。
從14年膝蓋打上封閉之後,他也做不出許多動作了。
傷痛困擾著他,他必須得強迫自己一次次轉型去改變去磨合,因為他還想繼續在比賽場上,他不僅僅要與年齡頑抗,也要與傷病頑抗,外界看到的是他仍舊高高捧起獎杯,但沒人知道他經曆的到底是什麼。
克裡斯蒂亞諾記得上一世他回到曼聯後,阿蘭約他在一個街角的咖啡館裡坐下。
他們坐了一個下午,聊了很多。
他印象最深的還是阿蘭捧著溫熱的咖啡杯,見到他的第一麵,開口沒有寒暄,就像是他們壓根不是好幾年沒見麵,而是始終仍舊在一起踢球的那段時光,單槍直入地說道:“我知道這很不容易,但你做到了,總是做到了。”
克裡斯蒂亞諾便知道他的確還擁有這個朋友,他拉開椅子坐下來。
“當我看到你還在踢球的時候,我總覺得好像看到了還沒退役時的自己,說實話,感覺很奇妙,但是是好的。”阿蘭說道,“我相信這或許是絕大多數轉型後退役的大多數球員的共同想法,我們看著你還在繼續踢,也期盼著你繼續踢下去,好像如此,我的那些遺憾在某些程度上,稍稍得到了一點釋然。”
“當然,也就隻是一點點。”阿蘭比劃了一下,玩笑般地笑起來,“你知道,我們永遠不可能做到釋懷的。但這就是我的職業生涯,我得去接受它。而你的,它還在繼續,你知道它能夠走多遠,你得讓它走得更遠。”
這就像是一種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的精神力,簇擁在克裡斯蒂亞諾的身後。
克裡斯蒂亞諾總想,如果那一場比賽沒有這樣的意外,又或者14年的他沒有去打封閉強行去踢世界杯,他們會變成什麼樣子?
但他又想,或許沒有這樣的如果。
他們或許有後悔的念頭,但如果仍舊回到那個選擇麵前,他們還是會做出相同的選擇——去贏、去拚搶。
“怎麼了克裡斯?從訓練結束後你就總盯著我。”阿蘭擋在了克裡斯蒂亞諾的麵前,他微微眯起眼,審判一般打量著他的鋒線搭檔,“BOSS要我們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在想什麼,但現在我可看不懂你。”
克裡斯蒂亞諾:“……我們需要更多訓練,默契、技巧、熟練度,還有怎麼保護自己。”
“當然。”阿蘭讚同地點頭,“明天我會早點來,你呢?”
“我也是。”克裡斯蒂亞諾應聲道,他目光落在阿蘭慣用的射球支撐腿上,很快挪開視線,“我這兩天打算看看裡瑟的射門合集,你要不要來我家一道看?”
“這麼認真?”阿蘭笑起來,“我會以為你想轉型去當守門員。我們是射手,記得麼?”
克裡斯蒂亞諾微微翻個白眼:“到底來不來?”
“……行吧。來唄。明天晚上?”阿蘭問。
克裡斯蒂亞諾點頭。
於是第二天,結束一天訓練的曼聯主力們,意外地發現他們那個從來都是一個人來一個人走的鉑金前鋒,居然坐進了克裡斯蒂亞諾的副駕駛裡。
“他們什麼時候關係那麼好了?”內維爾納悶地問。
費迪南德眯眯眼,他走過去敲了敲克裡斯的車窗。
克裡斯蒂亞諾搖下車窗探出一個腦袋:“裡奧?怎麼了?”
“你們倆今晚有什麼安排?BOSS說過下場比賽前,杜絕一切私下娛樂活動,彆被抓到。”費迪南德提醒道。
這兩人,一個比一個看起來更適合酒吧夜店。
“……你在想什麼?我去他家看比賽集錦。”阿蘭扯了扯嘴角,大拇指往邊上一指,努了努嘴示意克裡斯,“比約恩·裡瑟,這家夥盯上那個挪威人了。”
“這是不是有些太遠離Ronnie的一貫審美了?”內維爾也走過來,一聽見阿蘭的話,不由嚷嚷起來。
基恩、皮克、魯尼……陸續“下班”的主力們都路過訓練基地的大門,聽見內維爾的話,都停下來好奇地看向克裡斯蒂亞諾這邊。
克裡斯蒂亞諾:“……認真點,加裡,是去我家研究他的球。”
內維爾哈哈笑起來,他故意的。
“裡瑟?就是隊長之前說的那個?夠認真的。”內維爾抓了抓頭發,他走到克裡斯蒂亞諾的車後座,“正好,不介意多我一個吧?”
克裡斯蒂亞諾不明白怎麼好端端的兩個人的研究夜,忽然變成了一個人聲嘈雜的全員會議。
基恩和皮克各開了一輛車,載了滿員抵達克裡斯的彆墅。
“行吧行吧,反正我家夠大……”克裡斯蒂亞諾小聲嘟噥,但阿蘭分明覺得克裡斯蒂亞諾是高興的。
克裡斯蒂亞諾有一個專業的觀影廳,專門用來看比賽。
他還是頭一回覺得這個觀影廳似乎有些太小了,滿當當的近十個男人——有幾個就沒來,比如魯尼——全擠在裡麵,好像連空氣都稀薄了。
“球速和力道都有,挪威人是有點東西。”皮克嘖嘖道,“不過克裡斯的任意球重炮比他的射程更遠吧?”
內維爾點頭:“進球效率更高。”
範德薩則閉了閉眼睛,不願多回憶被折磨過的加訓。
克裡斯蒂亞諾沒有搭話,他轉向阿蘭說道:“……你看他起腳轟球的瞬時,這力道肯定大得驚人。”
阿蘭點點頭:“有力量才有速度。”
“是……”克裡斯蒂亞諾噎了噎,重點不是這,“我是說,得小心點。”
阿蘭挑挑眉頭看過來。
“這倒是,感覺要是打在身上一定很疼。”皮克齜牙,正好屏幕給到了一個被對方任意球踢中的人牆鏡頭,他仿佛能切身體會一樣,搓了搓胳膊。
克裡斯蒂亞諾立馬看向皮克,用力拍了一下皮克的肩膀:“沒錯傑拉德,你說到了重點!”
“你看這球甚至都已經空中劃出一個弧線踢在人牆上,力道肯定卸了一些,要是剛起腳轟出去的力道,肯定更可怕。”克裡斯蒂亞諾說道,“能擊穿好幾層玻璃!要是不湊巧……”
“要是擊在腳骨上指不定得骨折。”皮克揉了揉自己被拍疼的肩膀,順著克裡斯的話說道。
“我的天,你說的太對了。”克裡斯蒂亞諾重重拍了兩下皮克的肩膀,他從來沒覺得皮克和自己的默契有一天能好成這樣!
皮克:“……你的力道也不小,克裡斯,為什麼你的拳頭不大,打得能那麼疼??”
“……”克裡斯蒂亞諾露出一個微笑,又給了皮克一拳。
阿蘭聽著兩人的對話點點頭,他看向克裡斯蒂亞諾,目光落在克裡斯過分細的手腕和腳腕上:“這倒是,小心一點。”
他早就覺得克裡斯蒂亞諾的腳踝細得過分,看起來根本經不起什麼力道。
基恩、費迪南德、內維爾一群人讚同地點頭看向克裡斯蒂亞諾。
“……不,我是說,在座的每一個人,都小心一點,行吧?彆盯著我看!”克裡斯蒂亞諾強調,尤其是盯著阿蘭。
阿蘭猜,大概是因為他是第一個把矛頭瞄準了克裡斯的緣故?所以現在算是收到了幼稚的回禮?
他點點頭,聳了一下肩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