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皮球在德科、努諾、科斯塔幾個中場的腳下迅速傳遞,又分到菲戈或是克裡斯蒂亞諾的腳下,保萊塔在前場伺機以待。
布拉魯茲仿佛一條被定位標記鎖定目標的食人魚,上一回的漏防直接導致了葡萄牙打進一球,於是接下去的每一分每一秒,但凡克裡斯蒂亞諾腳下拿到皮球,他便立即迎麵上去,不惜一切代價地要將皮球卸下。
“羅納爾多被衝撞倒地!布拉魯茲好像踩到了他的大腿根?!”解說員驚呼一聲。
就見屏幕裡,克裡斯蒂亞諾受到身後的一記衝撞。
本來就在高速奔跑下的身體隻要一點點失衡的外力因素,就會輕易失去平衡摔倒,而他的身後,布拉魯茲往前慣性的一腳沒有及時收回,反而踹踏在了他的腿根上。
克裡斯蒂亞諾當即痛苦地咬緊嘴唇,雙手緊緊捂著被踢踹的部位蜷縮在地上。
主裁判伊萬諾夫立即吹響哨聲,葡萄牙的隊醫也明白這一腳力道絕對不輕,飛快地奔到場上。
伊萬諾夫再次向荷蘭隊給出了一張黃寶石卡。
“布拉魯茲領到一張黃牌!這個判罰尺度是不是有點弱了?這腳犯規該直紅啊!”解說員皺著眉頭解釋著眼下場上的情況。
就像解說員說的,伊萬諾夫的第二張黃牌給的判罰力道太輕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開場剛剛一分鐘就曾經給到荷蘭隊一張黃牌的緣故,這第二張黃牌相對克裡斯蒂亞諾遭受到的侵犯程度,更像是一個輕飄飄的口頭警告。
一旁的菲戈、保萊塔幾人立即不滿地向主裁判申訴,但是並沒能改變任何結果。
克裡斯蒂亞諾吃疼得緊緊皺起五官,他深呼吸著調整呼吸的節奏,叉著腰低頭看隊醫為自己噴上緊急止疼的冰鎮噴霧。
他緊緊抿著嘴,眼底因為生理性的疼痛而逼出一點眼淚,他飛快地用手心抹了抹眼角。
隊醫一邊飛快地噴上噴霧,一邊用力搓揉被踹踏而隱隱皮下隱血的傷處腿根筋肉,結實飽滿的大腿被拍打搓揉得發紅發燙。
很快,隊醫表示克裡斯蒂亞諾可以繼續比賽了。
斯科拉裡嚴肅地抿直了唇線,他看向克裡斯蒂亞諾,克裡斯朝他抿著嘴點頭,堅定不移地想要繼續踢下去。
這才剛剛開場不到二十分鐘,他不能貿然用一個換人名額。
比賽恢複進行。
克裡斯蒂亞諾接連受到對麵防守隊員的“悉心照顧”,而主裁判的判罰又讓人沒法服氣,葡萄牙這邊幾個老將沉默地交換了一個眼神,發起了一次反擊——
距離克裡斯蒂亞諾被犯規後不到三分鐘,德科便在中圈的位置直接放倒了範博梅爾——先前從背後鏟倒克裡斯蒂亞諾的凶狠中場,這回也體會到了被人從背後放倒的痛苦。
主裁判小跑過來,前一個回合的踩踏犯規處理,他對荷蘭隊手下留情了,那麼這一回對於葡萄牙的報複性行為,他也僅僅隻是做出了口頭上的警告,如同平衡兩次的判罰一般。
然而,正是這樣沒能及時出牌製止報複行為的判罰做法,直接引爆了兩支球隊之間隱隱的導火線。
“範博梅爾拿球組織進攻!荷蘭隊的反擊速度很快!”解說員興奮說道,屏幕裡穿著白色戰袍的荷蘭隊形成三叉戟一般的勢頭飛快衝擊葡萄牙的前場。
“努諾從背後狠狠放倒了範博梅爾!中斷了荷蘭隊的快速反擊,但同時也得到了一張警告的黃牌!”
這回主裁判伊萬諾夫沒有再手下留情,向葡萄牙出示了第一張黃牌,也是這場比賽的第三張黃牌。
上半場比賽就在三張黃牌的熱鬨下暫時結束,克裡斯蒂亞諾慢吞吞地挪動著有些恢複痛感的大腿往場邊走。
離得近的德科、努諾幾人也慢步跟上克裡斯蒂亞諾,拍拍備受重點照顧的男孩的肩膀:“還行麼?”
“嗯。”克裡斯蒂亞諾咧咧嘴應了一聲。
他走向球員通道,注意到身側投來一道視線,他看過去,便見範尼微微皺著眉頭看向自己。
克裡斯蒂亞諾見狀朝範尼笑了下,挪著腿直接走了過去,絲毫沒有介意自己一個穿著紅色球衣的混進白色球衣裡有多麼驚悚。
範尼愣了愣,旋即快步走向克裡斯蒂亞諾。
他拍拍克裡斯蒂亞諾的臉,一時間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倒是克裡斯蒂亞諾更加坦蕩坦然,他彎彎眼睛,有機會便擁抱了一下範尼,目光下移落在對方的腳上,詢問道:“傷怎麼樣?”
兩人低聲交頭接耳了兩句,畢竟還是國家隊對手,很快便在各自國家隊隊友的注視下分開了。
範尼捏捏克裡斯蒂亞諾的臉,就像他們還是隊友的時候那樣,他一貫喜歡男孩衝他咧開嘴笑得全心全意的信任和倚仗,他在其他年輕人的身上看不到這些純粹的開心,就好像能將這份開心愉悅傳導給他一樣。
範尼覺得自己受傷後鬱悶的心情都轉好了。
“你自己也當心點。”他沒多說什麼,隻是在隨手捏臉的時候掩嘴小聲地說道。
“嗯哼。”克裡斯蒂亞諾發出一聲鼻音應著,為範尼的提醒而開心,他咧開嘴彎起眼睛,沒有躲開範尼的動作。
範尼要比他還高一些,見狀跟著微微揚起一點嘴角,低頭頂了頂克裡斯蒂亞諾的額頭,然後才轉身回到自己那側的球員通道裡。
克裡斯蒂亞諾好心情地回到自己的隊友身邊。
範尼的提醒讓他更加清楚地知道即便他們已經不再是彼此的隊友許久了,但他們仍就是關心對方的朋友——哪怕範尼的提醒其實明眼人都已經注意到了,但重要的不是他說了什麼,而是做了什麼。
回到更衣室後,隊醫便再次為克裡斯蒂亞諾重新處理了一下大腿處的傷。
係統裡的治療用品是沒法在比賽過程中使用起效的,克裡斯蒂亞諾很清楚係統這樣設定的公平性,他兩手緊緊抓著腿根的肌肉,微微咬牙忍受著隊醫手上的動作帶來的牽扯疼痛。
“這群荷蘭人,分明是想把克裡斯蒂亞諾踢下場去!”努諾啐了一口唾沫,沉著臉說道。
“要是踢傷了,後麵的比賽……”科斯塔皺著眉頭,沒有把話說完,但誰都知道他想說什麼。
“後麵的比賽需要的是完整的隊伍,我們不能有人被累加兩張黃牌,更不能有人被直紅下去。”克裡斯蒂亞諾打斷了科斯塔的話,他飛快說道,“我們的目標可不僅僅是八強、四強,我想這是我們都讚同的一點?”
菲戈略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克裡斯蒂亞諾,他以為方才一直沉默低著頭接受治療的男孩還在為傷痛和場上的針對而委屈傷心,完全沒想到對方迅速打起了精神,恢複得很快。
他拍拍手,集中整個更衣室的注意力看過來,然後開口說道:“克裡斯蒂亞諾說的沒錯,我們不是被隨便揉捏的軟柿子,但也不是衝動之下的莽夫,他們攻擊我們的鋒線球員,那麼後衛就貼上去保護反擊!我們用進球來回擊這幫荷蘭人,就像克裡斯蒂亞諾的那一球,讓他們鴉雀無聲!”
斯科拉裡走進更衣室的時候,便是聽見菲戈的更衣室發言,他不由看向坐在角落板凳上的克裡斯蒂亞諾,年輕的葡萄牙人認真地望向正中間的菲戈,而菲戈則不斷用克裡斯蒂亞諾來振奮整個更衣室的激-情。
他隱隱有些明白菲戈在做什麼打算,他看向黃金一代的年長隊長,菲戈也看向他。
斯科拉裡從來不是一個固執己見的老古董主帥,也不是更衣室裡說一不二的那種教練,他總是和球員們保持著良性的尊重平等,樂意去采納球員們的思考想法。
而現在,他明白菲戈的打算,明白對方有多麼看重那個年輕的葡萄牙新星——那是現在的黃金七號親自選擇的新一代七號,下一個接班人。
斯科拉裡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國家隊的老將一個接一個即將退出舞台,而克裡斯蒂亞諾在這些大賽裡,以眾望所歸的出色表現證明了自己。
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即便他無比年輕,即便他稚嫩青澀,可葡萄牙需要他。
斯科拉裡向菲戈不著痕跡地微微頷首。
他走到克裡斯蒂亞諾的身邊,拍拍克裡斯的肩膀:“感覺怎麼樣?”
“隊醫說我沒問題。”克裡斯蒂亞諾微仰著頭看向斯科拉裡回答道,“我還能上場。”
斯科拉裡點點頭,他沒有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