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露出微微笑意,像是回到很多年前,“我遇見她之前,還總跟人說,這些人定是胸無大誌才會被困於凡俗情愛。像我這樣的少年英豪,誌在九天,才不會圍著一個女人團團轉。”
餘青瑭神色微動:“她就是蘭音仙子?”
“是啊。”燃金樽溫柔看著她,長長歎一口氣,目光哀戚,“我早該知道,我能從上古活下來,是例外中的例外,是無數巧合堆疊造成的奇跡。”
“可我一日沒見到她的屍身,我就忍不住心懷幻想,想著說不定,她也還活著。”
姬如雪嘴唇輕啟:“前輩,你二人難道是當年……”
“當年密宗提議煉出補天丹失敗。”燃金樽背對著他們,“天地將傾,直到天玄女和九幽魔尊召集天下英豪,要守天門。”
“守天門?”葉辰焱下意識看向那道裂縫。
“所有的域外邪魔都是從天道裂縫襲來。”燃金樽注視著眼前的裂縫,“天玄女推演出天下全部九道裂縫,各大門派領命,抵死守住,不讓域外邪魔侵入。”
“然後他們二人以秘法修補天道,重新築起此界壁壘,防止它們再次入侵。”
姬如雪目光微微晃動:“可這裡還有一道裂縫。”
燃金樽深吸一口氣:“他們沒有攔住,域外邪魔比我們想象中更聰明,它們沒有從九道裂縫入侵,反而集中兵力突破一處。”
他看向殘留著上古時鮮血的地麵,目光掃過已經
失去生機的蘭音仙子的麵孔,目光悲愴,“就是玄音門這一處。”
“等我們意識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救援。蘭音遣散門中修為尚弱的弟子,與所有內門弟子死守此處,哪怕到了最後……”
他聲音微微顫抖,“為了不讓域外邪魔從玄音門入侵九州大地,他們開啟門中所有殺陣,然後將整個玄音門送入了時空亂流。”
“在時空亂流中迷失了千萬年,你也總算回家了,阿音。”
燃金樽蹲下來,小心翼翼地替她擦了擦臉上的灰,而後將她掛在腰間的一塊紅玉取了下來。
“你還帶著。”燃金樽麵露愧疚,“可惜我沒能守諾,最後也沒能趕來。”
“前輩。”姬如雪眸光微微閃動,看起來都要落下淚來,“我、我能補上這道裂縫,讓我來吧。”
“你?”燃金樽扭頭看她,嗤笑一聲站起來,“你還不行。”
“天玄女和九幽魔尊當年早已獨步天下,真仙、真魔都尚且無法完全做到,你現在修為尚淺,又能做什麼?”
姬如雪抿了下唇,並不氣餒:“我體質特殊,我可以……”
“彆搞你密宗的那一套。”燃金樽黑了臉,“我天下修士,要死也要堂堂正正戰死!”
他背過身,“你們走吧,剩下的還不是你們這點修為能處理的事。”
“前輩!”姬如雪還要勸他,但燃金樽已經一拳頭砸了出去,靈力大手捏著的域外邪魔,將它們一把從裂縫中塞了出去。
無論它們發出怎樣的嚎叫,靈力大手都不為所動,而進入那處縫隙的靈力也迅速被黑氣腐蝕蒸發,燃金樽眉頭緊擰,吃痛而抽了抽麵頰。
“走吧。”他抬手,將龍鶴琴從陣眼中取了下來,笑一聲,“她當初還把你送走了,如今,你又來送她一程。”
龍鶴琴發出一聲悲鳴,燃金樽抬眼看向他們,目光在他們臉上一一掃過,露出些許欣慰,“天玄女和九幽魔尊之子,也都這麼大了。”
“萬火門之後,野火燎原,生生不息,榮州的名字寓意好,養的小輩也不錯。”
他將龍鶴琴推還給餘青瑭,“雖然彎彎繞繞,但你怎麼說也稱得上蘭音後人,還機緣巧合,成了這把琴的主人,不要辱沒了她的名頭。”
餘青瑭老老實實點頭,忍不住小聲嘀咕:“前輩……你、你不要一副交待遺言的語氣說話啊!”
燃金樽哈哈笑了兩聲,最後瞥向姬如雪:“不夜天走錯了路,讓他想想怎麼活,彆老想著用多少命去填窟窿!”
“你那條小命還是留給你自己吧!”
姬如雪張了張嘴,不知道如何回答。
“遺言啊……我也活得夠久了。”燃金樽扭頭在陣眼中盤膝坐下,揚手把他們從陣中推出去,而後澎湃火係靈力重新激發陣法。
“放心,一回生二回熟。”他笑了一聲,“當初我與那魔教老狗也守著一處縫隙那麼多年,不過再來一次。”
他微微側目,看向雙目緊閉,宛如沉睡的蘭音仙子,低笑一聲,“與她一塊,千千萬萬次又何妨。”
餘青瑭摸了摸懷裡,好像多出了什麼東西——他摸出一把玉笛和一塊紅玉。
他愣了一下,抬起頭:“前輩……”
“也不知道這次之後還能不能活了。”燃金樽背對著他們,擺了擺手,“若是我死在這裡,你們幾個小子要是還有良心,就幫我倆立個衣冠塚。”
“記著啊,一點要給我寫‘愛妻蘭音’。”
他扯出一個笑臉,“我還沒來得及娶她,可她答應了的。”
葉辰焱深深看他一眼:“……活久點。”
“等出去了,你自己給她立碑。”
燃金樽仰頭笑起來:“也對,還是得我自己來。”
“去吧,小子。”
“這一次,得你們扛起這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