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 第267章 我種田養你(3) 程懷燕……(2 / 2)

巫洛陽懷疑地打量了一會兒,才試探著咬了一小片。

這種菌子叫奶漿菌,因為撕開它的時候,菌肉裡會滲出白色的液體。一開始巫洛陽覺得口感有些奇怪,但多嚼兩口,就能感覺到那種脆爽鮮甜,難怪大家要生吃它了。

“這東西用油炒過更香。”程懷燕說,“可惜不能放。等年底村裡殺豬了,就有油了。不過再過一陣子,可以去摘馬桑菌,那個曬乾了可以存很久,等過年的時候用來燉雞。”

她說到這裡,排著坐在台階上的三人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目光滿懷期待。

程家養了兩隻雞,都是母雞,用來下蛋的。原本就算過年,程懷燕也不會舍得殺,不過現在巫洛陽來了,明年可以多養一隻雞,她就沒那麼計較了。

三人一邊暢想,一邊磕榛子。

程懷燕和小喜鵲顯然都很熟練,直接抓住榛子用牙齒咬破,就可以剝出果仁來吃。

巫洛陽看得目瞪口呆,自己跟著嘗試了一下,險些把牙給崩了。

程懷燕忍笑給她找了一個小錘子,“用這個砸吧。”

巫洛陽屈辱地接了過來。

要不是榛子真的好吃,又是村裡難得能吃到的零嘴,她就要生氣了!

即使用錘子,她的技術也不熟練,聽著耳邊哢嚓哢嚓的聲音,心裡忍不住著急,差點兒砸到手指。

就在這時,一隻手伸到了她眼前。

握成拳的手指攤開,露出裡麵已經剝好的榛子仁,滿滿一把。

“給你,彆生氣了。”程懷燕朝她這邊靠過來,輕聲說。

巫洛陽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坐在程懷燕另一邊的小喜鵲,見她沒有發現,才伸手接了過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做賊一樣,隻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

但是,彆人磕的榛子果然味道更好。

“明年咱們在自留地裡種點瓜子花生。”程懷燕突然說。

巫洛陽嚼著榛子仁,“那不是沒地方種菜了?”

“占不了多少地方。”程懷燕說,“邊上有個地方是沙土,種菜不出,正好種花生。瓜子沿著柵欄種一圈,應該就夠了。”

“我同意!”小喜鵲他突然把頭伸過來,高高地舉起右手。

姓程的同意了,巫洛陽自然就沒有立場反對了。

榛子磕完,天色也完全黑下來了。不過今晚有月亮,她們便沒有急著回去睡覺。

小喜鵲去找她的小夥伴們玩了,小孩子湊在一起,即便是黑天裡,也有無數的遊戲可以玩,熱鬨得很。

巫洛陽和程懷燕坐在月光裡。

這應該是個很適合交心的場景,不過兩人誰都沒有說話,隻靜靜地享受這一刻的靜謐。現實裡的一切,似乎都在這時遠去了,隻留下一道沐浴著月華的精神,清淨悠遠。

不知過了多久,夜似乎漸漸深了,原本此起彼伏的那些喧囂聲也逐漸隱去。

程懷燕突然問,“你會唱歌嗎?”

“嗯?”巫洛陽從那種魂魄馮虛禦風的狀態中抽離出來,愣了一下,但並不覺得這個問題突兀。是啊,程懷燕這樣一說,她也覺得,這樣的夜晚是很適合唱歌的。

“會是會的吧。”她有些遲疑地說,“不過我唱得不好。”

“總比我好。”程懷燕說,“我隻會唱學校裡教的那幾首歌,感覺都不適合這樣的晚上。”

“那……我隨便唱一首?”

“嗯。”程懷燕的聲音低低的。

巫洛陽想了想,選好了要唱的歌,又清了清嗓子,才輕聲開口。

程懷燕凝神聽了一會兒,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聽不懂,不由有些迷茫。不過沒多久,她就被這首歌柔美的曲調所征服,不再試圖去理解歌詞了。

巫洛陽唱完一遍,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仿佛連空氣裡的餘音都靜下去了,程懷燕才開口,“這不是中文?”

“是一首俄文歌。”巫洛陽說。

“哦。”程懷燕呆呆地應了一聲。雖然從第一眼看到巫洛陽,她就知道,她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但直到這一刻,程懷燕才意識到,這兩個世界的差彆有多大。

她沒有問巫洛陽為什麼會唱俄文歌,她甚至不知道,這個時候,國家和老大哥的關係已經相當緊張,巫洛陽會俄語的事如果傳出去,恐怕會掀起無數的風波。

呆了一會兒,她才說,“雖然聽不懂,但是很好聽。”

巫洛陽突然笑了起來,她說,“因為聽不懂,你才覺得很好聽。”

“為什麼?”程懷燕好奇地問。

巫洛陽說,“因為這是一首情歌。”

這是一個奇妙的時代,人們可以坦然而大方地對人介紹自己的伴侶:“這是我愛人。”可是,他們卻羞於談“情”,夫妻之間更像同誌,連結婚都要背語錄。

而在小塘村這樣的小山村裡,婚姻更多的是“合適”,是“搭夥過日子”。

少年的情思被時代的洪流所衝刷,漫無影蹤。

可是沒有人能否認,它很美。

程懷燕沉默了一會兒,說,“這首歌叫什麼名字?”

“《紅莓花兒開》。”

“我記住了。”程懷燕說。

也許,哪一天,等她能夠聽懂這首歌的歌詞,就能離巫洛陽更近一些了吧?

之後,她們沒有再說話。直到小喜鵲玩夠了回來,才起身去洗漱睡覺。

屋子裡太黑了,程懷燕又點起了油燈。

脫衣服的時候,她看到了放在櫃子上的笸籮,不由伸手拿起了那條被補好的褲子,“這條褲子……”聲音頓了頓,“是你補的?”

巫洛陽回頭一看,才意識到程懷燕帶回來的東西太多,她竟然已經完全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但儘量讓自己若無其事,“是啊,我也沒事做,跟隔壁楊伯媽請教了一下,就隨便補了補。”

“你這還叫隨便?”程懷燕抗議,“你真的沒有學過針線嗎?今天是第一次做?我不相信。”

“給我看看給我看看。”這時小喜鵲也已經發現這是自己的褲子,擠到了程懷燕身邊,拿起褲子一看,頓時叫了一聲,“哇,補得好好看,比新褲子好看!”

村裡人講究的是實用主義,哪裡破了,剪一塊布縫上去,遮住破口就行了。講究一些的主婦,也頂多是選顏色適合搭配的布片,針線細密一些,縫成個口袋的式樣。

然而巫洛陽卻是在破口處,用碎布頭縫出了一朵花。

這條本來普普通通的褲子,因為壞了還沒法穿,卻在她的手裡煥發新生,變得洋氣了起來。

“你喜歡就好。”巫洛陽對小喜鵲說。

趁機回避了程懷燕的那一堆問題。說自己確實第一天學,就做得比她好了那麼多?好像在炫耀似的,那不是巫洛陽的本意。

她是希望……希望自己在這個家是有用的,而且是不可替代的那種。

至少不是什麼事都需要彆人來照顧,連小喜鵲都比她更能乾。

她沒有回答,程懷燕也沒有追問,隻是抓住了她的右手,舉在油燈下打量,“手給我看看,紮疼了吧?”

“還行。”巫洛陽不自在地掙了一下,沒掙脫。

程懷燕已經看到了她手指上被針紮到的地方。她有些懊惱,但也隻是從笸籮裡翻出來一個東西,套在巫洛陽的手指上,“這個是頂針。針推不進去的地方,用它來推就會好很多。怪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

巫洛陽心想我故意瞞著你,你又不知道我會做這個,怎麼會平白無故提起?

不過她沒有說話,隻是把手收回來,打量著像是一枚指環的頂針。當然它要比戒指寬很多,金屬的觸感微微冰涼,卻讓巫洛陽感覺自己一下子就專業了起來。

程懷燕想了想,還給她介紹了一下笸籮裡的其他工具。

有用來拔針的,有用來繃住布料的……一應俱全。

巫洛陽不由得想,程懷燕的媽媽一定是個很能乾的女人。村裡人說,程懷燕以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這話當然是誇張了,不過,她一定從來沒有操心過這些,所以也沒來得及從母親那裡繼承她的手藝。

程懷燕大概也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所以沒有再說什麼,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吹燈睡了。

……

第二天,小喜鵲就穿著那條巫洛陽補好的褲子去上學了。

巫洛陽看她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不由好笑。小孩子真容易滿足啊,一條補過的褲子,也能成為她驕傲的理由。

才這麼一想,轉身就看到程懷燕拎著一件衣服從房間裡走出來。

“我這件衣服,背後這裡被刺刮壞了,你能補嗎?”她問巫洛陽。

不知為何,巫洛陽莫名覺得她好像是在跟小喜鵲爭寵,於是摸著鼻子答應了下來,“我試試看。”

這個破口直接被撕開了一個大洞,就不是一朵花能解決的問題了。就算真的做出來了,穿上去的效果估計也很一言難儘。巫洛陽思量半晌,決定給它縫一隻動物上去。

本來巫洛陽是想縫一隻熊的,因為感覺這個形象莫名地契合程懷燕這個人。

但是她沒見過熊,真動了手發現根本不知道怎麼做。倒是靈光一閃,想到自己看過的《西遊記》連環畫,最後決定縫一隻猴子。

很顯然,猴子的難度跟花差得太多了。巫洛陽又是個新手,很多地方根本不知道怎麼弄,於是隻好端著笸籮去隔壁楊家求助。伯媽們看她昨天才請教,今天居然就開始補衣服了,都覺得這實在是個實誠的好孩子,所以有問必答,把自己多年的經驗傾囊相授。

即使如此,巫洛陽一時半會兒也很難有成果,隻能慢慢做了。

她回去跟程懷燕說了這事。本來還怕程懷燕不高興,但不知道對方想到了什麼,反而很滿意的樣子,說,“不用急,慢慢來,慢工出細活。”

又將剛剛炒好的栗子遞給她,讓她吃。

說起這炒栗子,那可費工夫了。程懷燕一早起來,就去塘邊挖了那種很細的沙子回來,淘洗乾淨之後晾乾,然後才跟栗子一起放在鍋裡炒。用這種辦法,栗子受熱均勻,就不容易炸開,口感也更綿軟。

巫洛陽剝開一個栗子,一股濃烈的香氣立刻彌漫出來,讓她忍不住驚喜地道,“好香!”

“喜歡就多吃點,趁熱吃,冷了就沒那麼好的味道了。”程懷燕說。

雖然這麼說,但巫洛陽還是給小喜鵲單獨留了一份,這才坐在門口薄栗子吃,一邊看程懷燕劈柴。

但凡她做的是彆的什麼活兒,巫洛陽也就過去幫忙了。但是用斧頭劈柴這個技能,她覺得自己就算再在小塘村待上幾年,估計也學不會。不過,看程懷燕做這件事,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爽快感。

當她高高舉起斧頭的時候,雙臂和肩頸、後背的肌肉繃緊,充滿了力量感。而當斧頭劈下,落在放在墩子上的木柴上,將之一分為二時,那種乾脆利落,更讓人讚歎。

沒多久,昨天扛回來的那根鬆木就被程懷燕劈成了差不多長的木柴。她將它們整齊地碼放在馬棚空著的那邊。劈柴的時候看著挺多,但是放進棚裡,似乎也沒占太多的地方。

“這些柴能燒多久?”巫洛陽問。

“燒不了多久,估計到冬天就沒了。”程懷燕擦著汗說,“等秋收完了,還得去山上砍一些柴,存著過冬。”

小塘村是沒有煤燒的,但這裡的冬天,卻非常冷,甚至有一兩個月會下雪。那個時候,火是一天到晚都不能熄的,不儲備足夠多的木柴,根本過不了冬。

“到時候我也去幫忙。”巫洛陽說。

把樹扛回來她肯定做不到,但跟著修剪一下枝丫什麼的,還是沒問題的。

“行吧。”程懷燕笑了一下,“不讓你去,我怕你冬天不好意思烤火。”

巫洛陽本來想反駁,但想一想,又覺得如果是剛來這裡時的自己,可能真的會不好意思。但是現在,她漸漸覺得自己好像真的變成了這個家的一份子,彼此之間沒有那麼客氣了。

她端著栗子走到程懷燕身邊,趁她休息的時候,將自己剝好的栗子遞了過去。

算是昨晚程懷燕幫她剝榛子的回禮。

她本以為程懷燕會伸手接過去,沒想到這家夥一低頭,直接用嘴從她的手裡吸走了所有的栗子。

這個過程中,程懷燕的唇不可避免地觸到了她的掌心。

酥癢的感覺順著皮膚滲入肌理,一直鑽進心裡去。巫洛陽慌得連忙收回了手,握成拳放在身側,以抵禦那突如其來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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