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 第268章 我種田養你(4) 程懷燕……(2 / 2)

程懷燕倒是一點不忐忑,半瓢冷水加進去。結果攪一攪,發現水多了,隻能再加麵。巫洛陽突然想到那個“水多了加麵,麵多了加水”的笑話,忍不住笑了起來。

一邊笑一邊叮囑程懷燕,“你少少的加,彆一下子加太多,又要加水。”

程懷燕的動作謹慎了一些,好不容易才揉出麵團的樣子,但是怎麼都不光滑,還粘手。

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印象,她覺得揉麵就是要多揉才好,於是抱著盆揉了一個小時。小喜鵲問她累不累的時候,還說,“這不就跟洗衣服一樣,輕輕鬆鬆。”

揉完之後,麵團似乎確實更光滑了一些。

於是就切小塊上鍋蒸了。

結果蒸完之後,根本就不是饅頭應該有的鬆軟,完全是一塊結實的麵餅。要說難吃,那倒也不至於,精糧細麵怎麼會難吃?但是……他不對勁啊!

“為什麼會這樣?”程懷燕咬著饅頭,百思不得其解。

巫洛陽遲疑地說,“那個,我想起來了……好像是要加什麼東西發酵,才會有饅頭的那種鬆軟。”

“加什麼?”

“碳酸氫鈉?又叫小蘇打。”

“這是什麼?”初小畢業的程懷燕一臉茫然,“供銷社好像也沒有賣的。”

“算了。”最後她選擇放棄,“反正家裡還有油,我們做烙餅好了。”

好在烙餅非常成功,被油烙過的餅十分酥脆,又油又香,小喜鵲吃得頭都不抬。吃完了,還說,“這個餅好吃,姐姐,我們明年再做吧?”

巫洛陽聽得又好笑又心酸,但是心裡也不免升起幾分疑惑。

聽小喜鵲的說法,再看程懷燕生疏的樣子,好像真的是第一次做這些。但是她們家的條件沒有那麼糟糕,程懷燕人又大方,以前難道沒有買這些來改善一下生活嗎?

這個問題她沒有當著程懷燕的麵問,好像質疑她這個家長做得不好似的。

巫洛陽私底下悄悄問了小喜鵲。

小喜鵲對她很信任,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不能說的,很坦然地說,“姐姐以前從來沒有弄過這些的、彆說這些了,就是山上的那些山貨,她也很少去撿的。”

她小大人似的歎了一口氣,“下地太累了,回家就不想動彈。”

其實山裡的出產雖然豐富,但是小塘村的村民們,大部分都不會去撿這些。反而是村子裡的小孩,更加熱衷於此。因為這些東西,在物資貧乏的時代,是孩子們唯一的零嘴了。而且不用花錢,父母就不會反對。

巫洛陽聽得一怔。

從一開始,她對程懷燕的印象就是這個人很厲害,精力充沛,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氣,所以就總覺得她好像是不會累的。

可是人怎麼可能不累呢?

能躺下休息,誰還會願意特意進一趟山,隻是為了搜集那些不能填飽肚子,頂多隻能換換口味的野果山貨?

還有買麵粉,折騰這些新的吃食。其實一樣隻是填飽肚子,卻要多費好多功夫,也難怪平時沒有人願意折騰。

可是……這些程懷燕都做了。

巫洛陽不敢說對方是為了自己才這樣做的,但是,她已經實實在在地享受到了這些成果。

而我,我又能為她做點什麼呢?

這個念頭一出現,巫洛陽再看周圍的東西,感受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對於程家的一切,她當然是早就已經熟悉了的,但她從沒想過自己能做點兒什麼,給這個家帶來一些改變。就連學習縫補衣服,也隻是覺得有這個技能,她對程懷燕來說才是一個“有用”的人,才能安心地住在程家。

原來我一直還是有一種做客的心理,她想。

可是,程懷燕沒有將她當成客人,小喜鵲也沒有。

雖然隻是短短地幾個月,但她已經融入了這個家,成為了其中的一份子。

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這樣奇怪,有些人在一起住上幾十年,還是如同仇人一般。也有些人,明明才相識不久,卻親密得難分彼此。

——白發如新,傾蓋如故。

……

想法一有了轉變,巫洛陽的主觀能動性就被調動了起來。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生產隊裡沒有安排什麼任務,小喜鵲也放假在家,巫洛陽便跟她說,“咱們倆上山撿菌子去?”

她記得,上次程懷燕就說過,菌子炒了吃更香。不過那時候家裡沒有油,也隻能說說。

現在買了油,那就再吃一頓。

小喜鵲立刻積極響應。

她年紀雖然小,但對小塘村的地理環境,卻比巫洛陽了解得多,哪裡會生菌子,哪裡有彆的山貨,心裡都有一幅地圖。拎起籃子,領著巫洛陽直奔目的地。

撿蘑菇是一件很需要運氣的事,但是因為在山林裡,周圍的一切都是新鮮的,即使一時看不到蘑菇,也不會覺得枯燥。

反正巫洛陽和小喜鵲都不覺得枯燥。

她們時而摘花,時而捉蝴蝶,時而順著水流去找泉眼,飲一口天然的泉水……菌子沒有撿到多少,人倒是玩得很開心。回家的路上,還看到了一片廢棄的水田,在裡麵看到了螺螄。

“這個也好吃的。”小喜鵲說。

巫洛陽當即決定帶一些回去。兩人蹲在田埂上摸了一會兒,就把邊緣的撿得差不多了,巫洛陽看看撿到的數量,估計還不夠炒一盤的,心有不甘,索性讓小喜鵲在邊上等著,自己脫了鞋,下水去撿。

這田裡的螺螄,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時一直沒人撿,個頭都很大。巫洛陽撿得忘乎所以,走得越來越遠。

忽然,她感覺小腿肚被什麼東西叮了一下,痛得她忍不住吸了一口氣。

巫洛陽連忙低頭去看,便見一隻螞蟥不知什麼時候爬到了她的腿上,吸盤叮住了她。

巫洛陽隻覺得頭皮一麻,手裡的螺螄差點直接丟出去。

她不敢多看,連忙慌慌張張地往田埂上跑,一路上攪混了田裡的水。但是後來巫洛陽自己想起來都好笑的是,就算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看到個頭大的螺螄,還是忍不住伸手去撿。

小喜鵲還不知道她怎麼了,直到巫洛陽從水裡跳上來,一邊蹦躂一邊說,“怎麼辦,小喜鵲,我被螞蟥咬了。”

“這個我知道。”小喜鵲很淡定地說,“不能直接抓它,要用瓦片之類的東西刮下來。”

她說著就轉頭去找薄而鋒利的石塊,一邊安慰巫洛陽,“洛陽姐姐你彆怕,我馬上就來救你。”

巫洛陽都快哭了,“那你快點。”

好在沒一會兒小喜鵲就找到了合適的石頭,三兩下就將那東西弄走了。直到這時,巫洛陽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她腿一軟,坐在了旁邊的草叢上,“太可怕了。”

又問小喜鵲,“你怎麼不怕?”

“下田的時候經常會有這種情況的。”小喜鵲說,“刮掉就好了,隻是有點痛。”

巫洛陽看著自己還在往外冒血珠了小腿,欲哭無淚。

她以為自己已經完全適應了鄉村生活,現在看來,卻連小喜鵲這樣的孩子都比不上。

之後去田裡洗腳上的泥時,巫洛陽都是小心翼翼的。不過還好,什麼都沒發生。她穿上鞋襪,跟著小喜鵲回了家。

程懷燕一早被大隊長叫走,好不容易忙完了回家,就看到巫洛陽神色懨懨地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正在發呆。

“怎麼了?”她輕手輕腳地繞過人,去問小喜鵲。

小喜鵲將今天的經曆說了。

程懷燕哭笑不得,沒想到巫洛陽是在這裡被嚇著了。她想了想,走到巫洛陽身邊坐下,說,“明年插秧的時候,我儘量不安排你下田。”

“真的嗎?”巫洛陽一下子就“活”了過來,飛快地轉過頭,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程懷燕點頭,“真的。”

“真的嚇死我了。”巫洛陽後怕地拍了拍胸口,“當時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小喜鵲說你往外走的時候,還伸手撿了幾個螺螄,她完全沒看出來你害怕。”程懷燕說。

巫洛陽忍不住抬手捂臉,“彆問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在想什麼。”

“以後出門還是跟我一起吧。”程懷燕說,“這次是遇到螞蟥,小喜鵲就能處理,下次萬一遇到蛇呢?”

“還有蛇?”巫洛陽已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放心,真的遇到了,我抓回來做蛇羹給你吃。”程懷燕說。

提到肉,巫洛陽頓時就沒那麼害怕了,甚至還忍不住分泌了一些口水,“你吃過嗎,好吃嗎?”

“吃過,好吃。”程懷燕說。

巫洛陽不由得放鬆了一些,把頭抵到程懷燕的胳膊上。不得不說,待在程懷燕身邊,確實有一種語言難以表述的安全感。

不過,上山的事,還是以後再說吧,她幼小的心靈暫時承受不起更多的打擊了,迫切地需要緩一緩。

好在菌子是真的好吃,螺螄更是來到小塘村之後吃到的第一口肉,巫洛陽吃完了晚飯,坐在院子裡吹風的時候,又覺得,為了這一口吃的,稍稍付出一點代價,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接下來的幾天,巫洛陽都沒有出門,不過她也沒閒著,因為在烤紅薯的時候,她突發奇想,打算曬一些紅薯乾。

據說好的紅薯乾都是幾蒸幾曬,但是那樣太費火了,巫洛陽便隻打算蒸一次,曬出來看看如何。反正她們的要求是很低的,隻要能嚼得動,就算是成功了。乾一些還更耐吃,也耐儲存,過年了閒著沒事,可以用來磨牙。

不過最後曬出來的成品,比她想的要軟和一些,就是太黑了。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蒸出來的時候是很漂亮的紅色,曬完之後就變成烏漆墨黑的了。幸虧是自己吃的,要是拿出去賣,估計沒人會買賬。

雖然賣相差了一點,但紅薯乾軟糯微甜,味道是不錯的,巫洛陽滿意地將之收了起來。

大概是被美食治愈了心靈,等程懷燕再提出要上山時,巫洛陽便決定跟著一起去了。

這次進山,是為了砍一些木柴,存著冬天燒的。

山裡的樹木,也是屬於集體的。冬天時,村裡偶爾也會組織人手進山燒炭,各家分一點,剩下的賣出去,集體也有一些進項。

不過村民們砍一點柴回家燒火,這是不會管的。

但不能砍那種大樹,尤其能出木柴的那些樹種。巫洛陽上次遇到的那棵自己死掉的鬆木,可遇而不可求,平時他們砍的都是櫟樹,這種樹雖然長不大,但紋理細密,非常結實耐燒。

程懷燕拿著柴刀砍樹,巫洛陽就在一邊幫忙將這些樹的分枝修理一下,搬到一起。

回頭曬乾了,就可以捆紮起來,扛回家了。

其實扛回家再曬也可以,不過有水分的木頭太沉了,自家用的東西,也不方便用村裡的馬來馱,就直接在山上晾曬。

“這樣不會被彆人拿走嗎?”巫洛陽有些好奇。

程懷燕說,“一般是不會的。大家都知道是誰砍的,不會輕易去動。村裡大家都認識,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事情很難做得沒有痕跡。”

在村子裡,太獨是過不下去的,總有需要彆人幫忙的時候。

所以沒人會去做這種事,畢竟木柴又不要錢,費一點力氣去砍而已。

巫洛陽點頭,心想難怪這種小地方,總說民風淳樸。因為在這裡,做了壞事,名聲傳出去,生活就會很艱難了。但是這不代表鄉民們沒有心機,恰恰相反,這不過是他們的生活智慧。

腦子裡轉著這些念頭,巫洛陽坐下來休息了一會兒,正準備繼續去忙,耳邊忽然聽到草叢裡窸窸窣窣的聲音,她用眼角餘光一瞟,就看到一條黑影迅速地從旁邊遊了過去。

“蛇!”巫洛陽應激地跳起來,朝程懷燕的方向跑。

程懷燕心頭一跳,連忙丟下柴刀,也往這邊走。隻是才走到一半,巫洛陽就已經飛奔過來了。

她沒有停下,而是在靠近程懷燕的時候,縱身一跳,整個人掛在了她身上。

程懷燕愣了一下,手忙腳亂地把人接住了,再轉頭去看的時候,哪裡還有蛇的影子?

然而巫洛陽還在緊緊地抱著她,雙腿盤在她腰間,兩條胳膊纏著她的脖子,頭埋在她肩上,渾身都在發抖。

程懷燕一下子就心軟了。

她抱著巫洛陽,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直到那種顫抖變得不再明顯,才低聲說,“好了,已經沒事了。”頓了頓,又說,“以後不帶你上山了,彆怕。”

一邊說,一邊騰出一隻手,輕輕拍著巫洛陽的背,安撫她的驚慌。

好半晌,巫洛陽才緩了過來。

然後她才意識到自己現在是以一種什麼樣的姿勢掛在程懷燕身上。

巫洛陽像是被燙到一般鬆開手,從程懷燕身上滑下去,眼睛根本不敢看對方,隻緊緊盯著地麵,恨不得那裡有一條裂縫,能讓自己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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