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 第269章 我種田養你(5) 如同一……(2 / 2)

他現在有一種很糟糕的感覺,他很想堅定地相信自己選擇的路才是正確的,可是又忍不住地去想另一種可能。但是與此同時,他又十分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機會去走另一條路了。

世間的事,最讓人放不下的就是“我本來可以”。

所以黃橋一麵鄙薄著巫洛陽的選擇,一麵又忍不住探聽她的消息。在知道她已經完全融入小塘村之後,心情就更加複雜了。

……

和心心念念的黃橋不同,巫洛陽已經快忘記這個人了。

說得好聽是同鄉,但是在上火車之前,他們根本不認識。而且如果大家還在上海,巫洛陽跟黃橋這樣的人也不會有什麼交集。

所以,他們之間是真的不熟。

到了小塘村之後,因為分組的關係,平時也很難見到,她沒事自然不會想起來這麼個人。

何況她最近很忙。

應該說,在小塘村,就沒有一天不忙的。但是現在的這種忙,給巫洛陽的感覺很不一樣。

她以前就知道,這個閉塞的山村,遠離外界的各種喧囂,會是個很好的避世之所。但是現在,巫洛陽逐漸意識到,它和外麵其實也沒有那麼大的差距,這裡的人不是不能接受新鮮的東西,他們隻是根本沒有機會。

雖然她帶來的很少,但巫洛陽很高興,自己還是帶來了一點微小的變化。

這也讓她對自己將來在小塘村的生活,更加有信心了。

所以越忙,她的精神反而越好,每天能吃能喝,倒頭就睡,幾乎很少再感受到以前始終縈繞在她身上的那些煩惱。

這天晚上,巫洛陽照舊睡得很香,卻在半夜裡突然驚醒。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但是遲鈍的大腦一時半會兒反應不過來。直到自己整個人被抱起來,往床裡推了一下,巫洛陽才陡然一驚,徹底清醒過來。

她知道是哪裡不對勁了。

蓋在身上的被子,雖然已經用了幾年,但是夏天剛剛曬洗過,蓋起來還是溫暖舒適的。但此刻,它卻被水打濕了一小半,變得又沉又冷。

“怎麼回事?”巫洛陽掙紮著坐起來問。

程懷燕沒想到她竟然醒了,有些吃驚,很快就收回手,說,“下雨了。”

巫洛陽已經聽到了雨聲。

不過她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下雨了跟被子濕了有什麼關係。因為在她來到小塘村之後,陸續也下過幾次雨,經常都是半夜下,白天就停了,但對她來說幾乎沒有任何影響。

或者不如說,正是因為晚上下了雨,人反而睡得更香了。

直到她聽到程懷燕說,“屋頂漏水了。”

巫洛陽恍然大悟。

程懷燕已經轉身出了門,沒一會兒就拿著一隻木盆回來了,她用一件臟衣服墊著,把木盆放在漏雨的地方。

“我去看看彆的地方有沒有漏的。”她對巫洛陽說,“你接著睡吧。”

“我也跟你一起去吧。”

巫洛陽哪裡還能睡得著?她怎麼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睡到一半,因為房子漏雨這樣的問題而醒過來。這絕無僅有的體驗,實在是令人啼笑皆非的同時,又忍不住有些新鮮。

她下了床,跟在程懷燕身後往外走。因為屋子裡很黑,程懷燕索性抓住了她的手,“跟著我,彆撞到東西。”

事實證明,漏雨的地方確實不隻有這麼一處,一出門,她們就聽到了各處的滴答聲。

程家的房子已經很老了,很多地方都出過問題,這一次輪到了房頂。

巫洛陽和程懷燕幾乎將家裡所有的容器都拿出來接水了。雨水滴落在容器中的聲音十分響亮,聽起來屋子裡的雨感覺比屋外更大。

放好容器,程懷燕又拿起笤帚,將地上的水都掃了出去。

地麵是泥土地,任由它這麼淹著,等到明天估計就變成泥塘了。現在掃一掃,早上起來就被風吹乾了,不影響在屋子裡的行動。

除此之外,她還戴著鬥笠出去看了看馬棚。那邊是新建的,倒是沒有任何問題。

“我還得去倉庫那邊看看。”她走回來,對等在門口的巫洛陽說。

“我跟你一起去吧。”巫洛陽看了一眼天色,“天看著快亮了,再睡也睡不了多久。我跟你一起去,要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也能搭把手。”

程懷燕想了想,覺得把巫洛陽一個人留在家裡,好像也不太好,就點頭道,“也行。”

巫洛陽又回臥室去看了一眼小喜鵲。

她睡在床鋪的最裡麵,絲毫沒有受到影響,此刻依舊睡得香甜。巫洛陽不由莞爾,替她掖了一下被子,就出去了。

家裡沒有手電筒,好在天光熹微,勉強能看得清路。兩人換了草鞋,踩著溢滿了水的道路往集體倉庫的方向走。天氣漸漸轉涼,早晚的氣溫本來就低,下了雨就更冷了。雙腳踩在冰涼的水裡,感覺身上的熱乎氣都被帶走了。

程懷燕將鬥笠讓給了巫洛陽,自己披著一張塑料布,大步在前麵開路。

兩人走到倉庫,這裡的屋頂秋天的時候才檢修過,倒是沒有漏雨,但是晚上的風很大,把雨水吹到牆麵上,打濕了一整壁的牆,牆麵有些地方滲水了。

程懷燕隻好去叫大隊長和村支書,又就近叫醒了一些村裡人,讓他們過來幫忙。

一群人忙了好一陣,才將倉庫裡的東西規整好。

彆看這些東西不值什麼錢,卻也是小塘村一年年好不容易才存下來的,要是就這麼被雨水泡壞,就太可惜了。而且裡麵還有一些糧食,是村裡留著以備不時之需的,更需要小心存放。

等到弄完這些,天已經亮了。

外麵的雨也已經停了。

巫洛陽和程懷燕往回走的路上,被風吹得打了個哆嗦,才覺出冷。

之前太緊張了,就算冷也沒有太大的感覺。

她打了個噴嚏,前麵的程懷燕立刻就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連忙說,“趕緊回去,燒火煮點薑開水喝。”

她心裡其實有點後悔,覺得不該帶著巫洛陽出門。

本以為沒什麼大事,看一眼就回去了。沒想到真的出了問題,一直折騰到現在。其實這種事,巫洛陽一個知青,沒必要去幫忙,但總不能中途叫她離開,那成什麼了。

進了門,程懷燕就催巫洛陽去換衣服,自己則先去生火。

巫洛陽換完衣服出來,又連打了兩個噴嚏。程懷燕更加憂慮了,把人推回房間,“到床上去捂一捂,不然真要感冒了。”

“小喜鵲還在睡。”巫洛陽小聲說,“彆給她凍醒了。”

程懷燕看了一眼,從櫃子裡拿出另一床被子,“你蓋這個。”

她說著,先將床鋪整理了一下,讓巫洛陽去乾的那邊捂著,又看了一下褥子的情況,見濕的麵積不大,一會兒拿到爐灶前烤一烤就行,這才鬆了一口氣。

“先捂一會兒,等火燒熱了,我再叫你。”她對巫洛陽說。

巫洛陽點頭,又說,“你先換個衣服。”

“好。”程懷燕隨意地應了一聲,從櫃子裡找出衣服,三兩下就將身上的濕衣服脫下,丟到了一邊。

巫洛陽沒想到她這樣雷厲風行,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連忙將頭轉到一邊去。但是該看的都已經看到了,即使眼睛不看了,腦海裡也還是存著那個影像,讓她整個人都不自在起來。

程懷燕換好衣服,將臟衣服丟進接水的木盆裡,走過來一看,見巫洛陽臉紅得厲害,不由擔憂地問,“你怎麼了?”

一邊說,一邊伸手試了一下巫洛陽的額頭,“這麼燙,難道是發燒了?”

巫洛陽尷尬得快要無地自容了,“沒有。”她推開程懷燕的手,“發燒哪有那麼快,我就是有點熱,你去忙吧。”

程懷燕往前走了兩步,又不放心地回頭。

巫洛陽已經轉開臉,不看她了。

她又走了幾步,出了房間,才陡然福至心靈,意識到巫洛陽是因為什麼而臉紅。

當然不可能是熱的。

於是程懷燕自己也尷尬了起來。

她本來沒有多想的,因為家裡的空間就那麼大,幾個人住在一起,想要完全避開是不可能的。她小的時候,母親就是當著她的麵換衣服的。後來自己也當著小喜鵲的麵換衣服,從來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但是現在,好像突然就有問題了。

她剛才是隨意為之,沒有意識到巫洛陽會看到。在意識到了這一點之後,就忍不住開始心裡長草。

讓巫洛陽看到這個,似乎很不合適。

究竟哪裡不合適,程懷燕自己一時也說不上來,隻是恨不得回到那一刻,給毫無避忌的自己一拳。

巫洛陽在被子裡捂了好一會兒,隻覺得臉上越來越燙,特彆是她的手很冰,按上去溫差就更大了,隻覺得燙得燒手,也難怪程懷燕會懷疑她是發燒了。

好一會兒,她才慢慢地冷靜下來,重新開始感覺到身上的冷意。

厚實的被子似乎沒什麼用,巫洛陽覺得那種冷意似乎是從自己的身體裡散發出來的。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搞不好真的感冒了。

所以雖然暫時不想麵對程懷燕,但是當程懷燕端著薑開水走進房間時,巫洛陽還是鬆了一口氣。

她低著頭,接過程懷燕手裡的碗就準備喝。

幸好程懷燕及時伸手拉住了她,“小心燙!這是剛剛燒開的水。”

“哦……哦。”巫洛陽愣愣地應了兩聲,腦袋埋得更低了,小口小口吹著碗裡的薑湯,巴不得它立刻冷下來,喝完之後把碗還給程懷燕,她就不用站在那裡等了。

大概是察覺到了她的想法,程懷燕躊躇了一下,留下一句“我出去看看火”就走了。

巫洛陽鬆了一口氣。

氣氛太奇怪了,但是巫洛陽不願意多想,她吹冷薑湯,將之喝完,然後又縮回了被子裡。

幸好很快,小喜鵲就醒了。

有她在,嘰嘰喳喳的聲音幾乎沒有一刻停下來的,那種詭異的氣氛瞬間被衝散了。雖然巫洛陽和程懷燕之間還是彆彆扭扭的,但巫洛陽總算能坐在爐灶前烤火了。而程懷燕也將打濕的被子和褥子都搬出來,準備烤乾。

兩人各坐一側,不對視、不交談,就好像身邊沒這麼一個人似的。

中間小喜鵲似乎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不過左看右看,沒看出什麼問題,也就丟開不想了。

然而,有擋箭牌的時光是短暫的。

很快,小喜鵲吃過午飯,就背著書包去了學校,家裡就又隻剩下了她們兩個人。

由於無事可做,巫洛陽隻好拚命喝水,不知不覺,將放在桌上的一整壺薑開水全部都喝光了。

隨之而來的自然就是人有三急,從溫暖的房間裡走出來,雖然吹著冷風,但不用待在那個仿佛凝滯的空間裡,感覺空氣都是自由的。

於是巫洛陽就在外麵待得稍微有點久。

可惜運氣不好,沒多久,天上又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雨水夾著冷風,巫洛陽很快就受不了了,磨磨蹭蹭地往回走。

誰知一開門,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程懷燕。

巫洛陽心不在焉,也沒有注意看路,更沒能及時刹住腳,直接撞到了對方懷裡。

“小心點。”程懷燕伸手在她背上扶了一把。

巫洛陽渾身的寒毛都因為對方這一個動作而炸了,整個人差點直接跳起來,幸好她立刻就意識到,那樣就太奇怪了,就像她上次下意識地掛到程懷燕身上那樣,等大家回過神來隻會更尷尬。

她隻能僵硬地往旁邊讓了讓,一邊沒話找話,“你要出去嗎?”

“嗯。”程懷燕看了她一眼,“我去找你。”

巫洛陽的頭更低了,脖頸都因為這沉甸甸的重量而泛起微微的痛。

她聽到程懷燕說,“我怕你一直待在外麵不回來,再凍壞了。對不起,是我沒有考慮周全,確實對你來說可能有點不太好接受。要是我在這裡,你覺得不自在的話,我出去也可——”

還沒說完的話被一隻手堵住了。

巫洛陽抬起頭來看著她,眼睛裡像是落滿了星星。

黃橋覺得,以前的巫洛陽是美麗的,因為她身上那種柔弱破碎的氣質引人憐惜。但程懷燕的想法卻恰恰相反,她覺得,現在的巫洛陽,褪去了那種脆弱的氣質,才煥發出了一種引人心折的魅力。

尤其是這一刻。

她們在很近的距離對視著,誰都沒有移開視線。

這是她們第一次在這樣近的距離,這樣清晰而仔細地打量對方。

程懷燕突然有些渴。

她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抬起一隻手在門框上支了一下,自己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巫洛陽沒有躲開,她的視線被程懷燕的喉部吸引,移開了一瞬,原本按在對方唇上的手不知何時鬆了力道,軟軟地落下來,沿著對方頸部的線條下滑,落在了那處微微凸起的地方。

她的手指冰涼,落在皮膚上,帶來一陣輕微的癢意。

那一點癢卻綿綿不絕,順著神經元一路流竄到心口,讓程懷燕有種難以承受的錯覺。

她不自覺地抬起手,握住了巫洛陽的手指。

然後低下頭,微微湊近了一些。

她本來不知道要做什麼,或者想做什麼,隻是一種本能地反應,但是當她低下頭時,由這個角度,視線正好落在巫洛陽的唇上。

而這時候,巫洛陽也因為莫名的緊張,情不自禁地舔了一下唇。

這個動作就像是無形的開關,點燃了並不存在的火星,讓程懷燕的理智熊熊燃燒。

她一下子找到了目標。

按在門框上的手落下來,扶在了巫洛陽的後腦處,程懷燕上前一步,將麵前的人抵在門板上,退無可退,然後才低頭吻了上去。

雙唇相觸的瞬間,燃燒的烈火被澆上了油,火焰竄上來,將她們一起包裹進去。

這一刻,她們忘記一切,忘記自己,忘記身份,忘記環境,唯一能感受到的隻有彼此。

如同一場兩個人的戰爭。

又像是兩條乾渴的魚,唯有相濡以沫,才能勉強生存。

呼吸和心跳亂成一片。

臉上的皮膚重新變得滾燙,一股難以形容的酸意從骨頭裡散發出來,巫洛陽顫抖著,覺得自己好像真的發了一場高燒。

直到胸腔裡的最後一絲氧氣耗儘,急切的索求才終於停了下來。

巫洛陽靠在門上,脫力到差點滑倒。但隨即,一隻手穩穩地撐住了她,將她撈進一個溫暖而結實的懷抱,緊緊圈住。

仿佛一個無聲的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