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 第276章 我不是你粉絲(4) 雲爍……(1 / 2)

巫洛陽是被大師姐的電話叫醒的。

接電話之前她看了一眼時間, 發現才六點多,不由磨了磨牙。

修行者講究道法自然,所以在山上的時候, 他們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夏秋之交, 天亮得還很早,大師姐這個時候就打來電話,實在不足為怪。當年巫洛陽在山上的時候,也是一樣的作息。

然而下山多年,她早就已經徹底融入現代社會。

當代大學生, 就算早上有課,能這時候起來的也是少數。他們寧可熬夜,也不願早起。

掛斷電話,巫洛陽左右看看,確定室友們都沒有被吵醒, 這才換上衣服, 下床梳頭洗漱。

十分鐘後, 她飛奔下樓, 正琢磨著要怎麼歡迎遠道而來的大師姐, 就看到了站在宿舍樓下的人。

一身青衣道袍的女人站在那裡, 就像是一株挺拔的青鬆,讓人一眼望去,會忽略她的年齡和性彆,隻注意到那種超凡脫俗的氣質。總之, 一看就知道是個得道高人。

巫洛陽腳步一頓,用幽怨的眼神控訴地看向同樣站在旁邊的大師姐:師父也要來,你為什麼不提前跟我說?!

大師姐在師父看不見的地方朝她聳了聳肩, 滿臉無奈。

師父不讓說,她哪敢通風報信?

巫洛陽抬手整理了一下本來就很整潔的衣物,這才邁著沉穩的步伐走了過去,到了青衣人麵前,乖乖低頭,“師父。”

玄微掃了她一眼,微微頷首,“不錯,看來你這些年還算順利。”

“多謝師父掛念,弟子一切都好。”巫洛陽說,頓了頓,又道,“為了些許微末小事,勞動師父,弟子惶恐。”

玄微道,“未必是微末小事。”

巫洛陽微微睜大眼睛,也不顧對師父的敬畏了,抬起頭來,有些緊張地問,“怎麼說?”

“走吧,先去見過你那位朋友,才知道事情究竟如何。”玄微道。

巫洛陽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師父一向都是如此,不是有十成把握的事,她不會說出來。不過既然她老人家親自來了,那麼這件事想必也不會有什麼懸念。

她下樓的時候已經預約了車子,一行人走到校門口,車子也正好到了。

這一路十分順利,半點意外都沒有,甚至連紅燈都沒等過一個。巫洛陽縱然早就知道,還是暗暗稱奇。

師父說她詭異的運氣,應該是一種好運。但是平時,巫洛陽是很難體會到的,隻覺得自己一直在危險的邊緣徘徊。但是跟在師父身邊,就不會這樣,一切會順利得不可思議。

十歲之前,按照師父的說法,她的命格還沒有變化、會持續影響身邊之人的時候,就隻有她老人家能靠近巫洛陽而無事。

路上巫洛陽不得不給雲爍打了個電話——他們的車是開不進園林裡的,得裡麵有人出來接。

所以等她們到的時候,王姐已經開著一輛景區常見的那種擺渡車等在門口了。

她一見玄微,就眼睛一亮。這位一看就是有道高人,沒想到巫洛陽說的“朋友”,竟然是這樣的身份。如此,王姐連看巫洛陽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難怪雲爍說,巫洛陽無懼她的厄運。有高人護持,那當然不用怕這些。

而巫洛陽以私人關係請來的“朋友”,顯然也會比官方那邊找上門來的更好說話。

王姐原本還覺得雲爍讓自己親自開車來接人有點太莊重了,現在完全沒有這種想法了。早知道是高人的話,她會讓雲爍一起來的。

她熱情無比地招呼眾人上車,當司機也當得很開心。

雲爍雖然沒去門口迎接,不過考慮的主要還是她作為公眾人物的影響力,萬一被人看到甚至拍到,又會節外生枝,所以她是在院子裡等的。

看到玄微,她也有些吃驚,不自覺地看向巫洛陽。

巫洛陽終於知道大師姐那種有苦說不出的感覺了,她微微搖頭,示意自己事先也不知情。不過雲爍是否能領會,巫洛陽就不知道了。

她上前一步,為眾人做了介紹。沒說玄微是她的師父,隻說了她們的師承和道號。

寒暄之後,眾人進屋落座。

玄微的視線先是落在雲爍身上,良久之後才轉頭去看巫洛陽,然後又再次看向雲爍。

她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端倪,倒是這眼神看得眾人都有些惴惴,王姐連忙奉上茶水,問道,“玄微大師,我們雲爍的毛病,有辦法化解嗎?”

玄微搖頭,“命運深不可測,豈是我等能隨意插手?”

王姐臉上才露出幾分失落,就聽玄微說,“她的問題,原本也無需化解。”

“無需化解?”王姐有些吃驚。

玄微輕歎道,“命運玄妙,貧道也隻是得窺冰山一角。不過,你們的事情,我已儘知了。陰差陽錯,絕處逢生,原來如此。”

巫洛陽急了,連忙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些有道高人彆的都好,就是這謎語人的毛病讓人著急。

玄微看了她一眼,道,“也罷,事已至此,也不必擔憂泄露天機會引來變化,告訴你也無妨。此事,須得從你身上說起。”

在巫洛陽很小的時候,父母為了她的事到處求神拜佛,最後誤打誤撞,找到了玄微那裡。玄微當時告訴他們,巫洛陽命格特殊,不僅自己多災多難,而且還會影響身邊之人,巫洛陽的父母沒有辦法,隻能讓她帶巫洛陽上山。

但玄微沒有說明的是,巫洛陽那個特殊的命格,其實是“命途多舛、幼年早夭”。

她活不過十歲。

這話玄微沒有說出來,因為對於一對疼愛女兒的父母而言,這太殘酷了。

玄微之所以把人帶上山,一方麵是覺得少了朝夕相處,將來巫洛陽……她的父母也不至於傷心欲絕,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她在巫洛陽的命格之中,隱約看到了一線生機。

但是這一線生機太過模糊,當時的玄微什麼都看不真切,自然也就不會說出口。

奇怪的是,明明他們什麼都沒做,到了巫洛陽十歲這一年,她的命格竟然真的發生了變化。早夭之相沒有了,變成了“陰差陽錯,絕處逢生”。

那之後,她所遇到的危險就都能避過去了,而且絕對不會影響到身邊的人。

但如此同時,她自己又有困頓之相。

玄微再三琢磨之後,便送巫洛陽下山與父母團聚,告訴他們,隻要巫洛陽手裡的錢永遠不超過一百塊,便可平安無事。

巫家人都覺得玄微道法高深,神秘莫測,但其實玄微自己,看到的不過是一層表象,根本不知道這一切的變化從何而起。

直到今天,她看到了雲爍。

“難道我的命格變化,還跟雲爍有關係?”巫洛陽十分吃驚。

“是。”玄微看一指雲爍,“她身上有個漏鬥。”

“漏鬥?”

“人的氣運,與己身密不可分。”玄微說,“但她身上有一個漏鬥,時時刻刻都在吸收她的氣運。這是一種轉運的禁術,可以將兩個人的氣運聯係在一起,由氣運多的一方源源不斷地向少的一方轉移。”

雖然玄微沒說,但巫洛陽已經聽明白了,她心底一片冰涼,聲音發顫地問,“所以……雲爍身上的氣運,被轉移到了我的身上?”

她之所以能夠逃過十歲早夭的命運,是因為奪取了雲爍的氣運?

而雲爍……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都在倒黴,是因為氣運被轉到了另一個人身上?

玄微點頭,“是。”

“我……”巫洛陽看看雲爍,又看看王姐,臉色有些蒼白地解釋,“我不知道什麼轉運之術,我父母也不可能會做這種事。”

王姐麵現遲疑。

這可是巫洛陽自己帶來的高人說出來的結論,那肯定不會有錯。巫洛陽或許真的不知道轉運之說,但她的父母是否知道,這就難說了。

反而是雲爍看著巫洛陽道,“我相信你。”

巫洛陽自己都是一愣,“你相信我?”

“不要忘了,現在還有一撥人藏身幕後。”雲爍說,“這件事情裡,恐怕還有第三方。”

巫洛陽看向玄微,已經忘記要掩飾身份的事了,“師父?”

玄微頷首,“十歲之前,你一直住在山上,你父母縱然請人作法,也不可能隔空成事。何況這轉運之法是一整套,既然這裡有個漏鬥,那受術之人,身上就該有一個容器,否則無法接納那些本不屬於他自身的氣運。”

“我沒有?”

“你沒有。”

巫洛陽重重地吐了一口氣,“嚇死我了,還以為我一個普普通通大學生,突然變成反派了。”

“玄微大師是如何判斷出,巫洛陽身上的氣運來自於我?”這時,雲爍突然問。

玄微之前先說了巫洛陽的命格變化,又說雲爍的氣運被轉走,巫洛陽才自然地將這兩件事聯想到了一起。但是,既然她身上沒有容器,玄微又是如何得出這個結論的呢?

而麵對這個問題,玄微也是一臉坦然,“你二人已有肌膚之親,自然氣運勾連,很容易看出。”

巫洛陽頓時臉頰爆紅。

她沒想到師父居然能看出這個,不但看出來了,而且還說出來了!

不過在座都是知情者,隻有大師姐一個人吃驚不已,“什麼,小師妹你和她——”

話說到一半,大師姐看看雲爍,實在說不出“鮮花插在牛糞上”“好白菜被豬拱了”之類的形容詞,隻得作罷。

作為一名5G衝浪選手,她清楚雲爍有多紅,上億的粉絲為她癡狂,最後卻是巫洛陽拔了頭籌,這要說是雲爍占了她的便宜,實在有點說不過去了。

既然是巫洛陽占便宜,那似乎也沒什麼不可以?

雲爍也有些尷尬,她咳嗽了一聲,努力將話題拉回來,“也就是說,有人對我使用了這轉運之法,想要奪取我的氣運。但是不知為何,這氣運沒有轉到原本定好的人身上,反而是意外落到了巫洛陽身上?”

“是。”玄微點頭肯定。

最後一塊拚圖合上了。

雲爍微微吸了一口氣,“我原本不明白,徐總為什麼要對我出手,還不惜用玄術手段來做那樣下作的事。如果是為了氣運,就說得通了。”

畢竟玄微師父剛剛也說了嘛,肌膚之親、氣運勾連……對方對她用了轉運禁術,自己卻沒得到氣運,自然會打其他的主意。

也許以前,她遇上的倒黴事之中,就有不少是對方的手筆,隻是沒有給她帶來太大的影響,而她也沒想到還有人躲在幕後對自己出手,因此沒有發現端倪。

“還是說不通。”巫洛陽說,“對方的手段為何突然如此激進?”

看看對方以前的布局,雲爍倒黴了那麼多年,如果不是遇上玄微,根本不知道被轉運了,還以為自己天生就這麼倒黴。

而這一次的行動,無論是對雲爍用那樣的術想要霸王硬上弓,還是之後試探巫洛陽時製造的車禍,都顯得太粗糙、太囂張了,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巫洛陽想到這裡,突然一怔,連忙問,“會不會不是一個人?”

“多半不是一個人。”大師姐說,“至少有一個施術者,一個受術者。”

“不能自己對自己施展轉運術嗎?”王姐連忙問。

大師姐看了師父一眼,解釋道,“我們修行中人,和你們不一樣,講究很多的。對自己用這樣的禁術,所受到的反噬必然是難以承受的,劃不來。”

一個深諳命運莫測之威,甚至懂得轉運禁術的人,不可能犯這種錯。

雲爍問巫洛陽,“你的意思是,對方內部也發生了分歧?”

“轉運術遲遲不生效,內部沒有懷疑和矛盾也不可能吧?”巫洛陽說。

大師姐點頭,“原本布局之人老謀深算、不露痕跡,現在這個卻莽撞又肆無忌憚,根本不懂得掩飾。還得謝謝這個人,若不是他,還真抓不到他們的小辮子。”

事情的全貌或許還有一些沒有明晰之處,但大致應該就是如此了。

接下來要做的,自然是順藤摸瓜,抓出藏在幕後的人,徹底了結這件事。

雖然帶了師父出來,但主要是玄微擔心巫洛陽的狀況,實際上跟各方對接的人還是大師姐,所以她當機立斷道,“徐家肯定脫不了乾係,就先順著他家往下查吧,我現在就去找人。”

“師姐留步。”雲爍連忙起身道,“諸位來得很早,恐怕都還沒有吃早飯吧?不如在這裡吃了再走。”

大師姐一聽這話,腳步頓時踟躕了起來。

她們不僅沒有吃早飯,還是連夜開車過來的。也就是修行中人精力充沛,要不早就困死了。雲爍不提還好,一說,大師姐頓覺饑腸轆轆。不過她做不了主,隻能眼巴巴地看向師父。

玄微看了巫洛陽一眼,道,“那就叨擾了。”

“不打擾不打擾,人多熱鬨。”王姐笑眯眯地接了話,又忙不迭地出門去安排早飯了。

雲爍這才對玄微道,“玄微師父,我還有一事請教。”

“請講。”

“我沒有任何被施術的記憶,前幾天的也沒有。是因為中了術之後,就會自然忘記嗎?”雲爍問。

玄微搖頭,“即便是禁術,也沒有這樣的效果。對方應該是對你用了另一個術,令你忘記一切與術有關的記憶。因為是持續生效的術,所以前幾日你中了新的術,還是什麼都不記得。”

這也是對方的破綻之一。

小時候的事情,記不得是很正常的。但是現在雲爍已經成年了,不可能忘記那麼重要的事。

雲爍又問,“是否有辦法解除這個術?也許,我見過施術之人。”

玄微道,“此非我所擅長,不過,我可以替你問問同道中人,或許有人能夠做到。”

“多謝玄微師父。”雲爍說,“其實我還有一個疑問。”

巫洛陽坐在一邊,聞言悄悄伸手戳了她一下。沒完沒了了是吧,師父脾氣再好,也不能這麼得寸進尺。再說,師父的脾氣也並不好。

但玄微卻很平靜,“你說。”

“……氣運勾連,會對我和洛陽的命運造成新的影響嗎?”

她說得很含蓄,但巫洛陽還是忍不住有些社死。這種事情,被彆人知道也就罷了,還一再拿出來討論,實在是……但是,也不能說雲爍問得不對,她甚至還特意支走了王姐,隻留下巫洛陽這邊的人,才開口詢問。

而且,巫洛陽確實也很關心這個問題。

不管是她還是雲爍,所謂的氣運,現在都處在一種微妙的平衡之中,稍有變化,就可能帶來意想不到的後果。

玄微點頭道,“自然是會的。不過,至少現在看來,應該是好的影響。”

雲爍若有所思,“從昨天到今天,我確實沒怎麼倒黴。”

巫洛陽倒是經曆了一場車禍,但不僅自己沒事,還因此而驚動了玄微師父,讓她們終於弄清了原本迷霧重重的真相。

想到這裡,雲爍微微一頓,腦海裡又突然冒出來一個問題,“好的影響,應該是因為我和巫洛陽的氣運原本就有關係。如果沒有關係呢?比如那個給我施術的人,如果……他的氣運會有什麼變化?”

“自然是分擔你的黴運。”玄微毫不猶豫地道。

“那他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巫洛陽有些不解,“師父你剛才也說了,他身邊跟著一個對命運之道造詣頗深的高人,難道對方沒有提醒他嗎?”

玄微看了雲爍一眼,垂眸念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雲爍怔了一下,“……是為了我所擁有的財富?”

難怪都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明知道可能會倒黴,但是有些人眼睛裡還是隻看得到錢。

王姐正好回來,聽到尾巴,便插言道,“說到這個,其實我也覺得很疑惑。不是說雲爍身上的氣運已經被轉走了嗎,她也確實倒黴,可是財運怎麼還是那麼好?甚至比一般人要好太多太多。”

“天道恒常,有所失,自然有所得。”玄微說著,看向巫洛陽。

巫洛陽恍然大悟,“那原本是我的財運?難怪……難怪師父你再三叮囑,讓我手裡一定不能有錢。”

以前巫洛陽隻知道自己肯定留不住錢,隻要手裡的錢超過一百塊,就會以各種各樣意外的方式失去,比如弄壞了什麼東西需要賠償之類的。那時她隻是記著師父的叮囑,卻並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原來是這樣。

有所失,自然有所得。

她失去了本應豐厚的財產,才換來了雲爍的好運氣,避開早夭的命運,平安長大。

“巫洛陽的財運?”王姐很吃驚,“這些錢本來應該是你的?那你得多有錢啊……可你現在不還是個大學生嗎?而且雲爍從八年前就開始走財運了,那時候你才多大?”

“那一年她十歲。”玄微說,“看來,你們的命格就是在那時一起發生變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