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
他以前隻在上書房讀書什麼也不知道,這陣子幫著看折子,才知道原來不是所有大臣的折子都會寫要緊事務,例如什麼廢話連篇的請安折子司空見慣,還有什麼送貢品的,巴巴地送什麼紅棗、芒果、葡萄。
剛看的時候覺得好笑有趣,看多了就覺得厭煩。
這些祥瑞折子就更不必提了,比如某地田地裡今年麥子多收了一兩石,這就是祥瑞了;還有什麼老牛生下一頭白牛,也是祥瑞。
真是叫人好氣又好笑。
“你知道你五哥人好就成,”康熙沒好氣,看著九阿哥臊眉耷眼的樣子,有心想罵幾句,但看老五那擔心的模樣,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罷了,跟這逆子計較,真是要把人氣死。
“你有空,跟你四哥、五哥多學學!”
“是,皇阿瑪!”
九阿哥心裡剛鬆一口氣,就聽得前麵八阿哥開口:“皇阿瑪,兒臣有一事要稟!”
八阿哥站出列來,神色嚴肅。
眾人瞧見他的神色,心裡一肅。
三阿哥更是不禁詫異地朝九阿哥看去,怎麼回事?老八今日想乾什麼?
九阿哥就是無語。
他跟老八鬨掰多久了,這種事問他,他哪裡能知道。
不過,九阿哥心裡也納悶,八阿哥到底要稟報什麼。
“老八,你要說什麼事?”
康熙垂手,手裡念珠搭在膝蓋上,那碧璽佛頭磕碰有聲。
“皇阿瑪,兒臣要說的是四哥為了包庇四川巡撫年羹堯,不惜賄賂直隸巡撫趙弘夑,清除年羹堯與三哥勾結的證據,”
八阿哥從袖子掏出一本折子,“請皇阿瑪明鑒!”
八阿哥一言既出,屋內鴉雀無聲。
無論是五阿哥、九阿哥,還是三阿哥、二十阿哥,這會子都愣住了。
尤其是三阿哥,他真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年羹堯跟老八、老十四走得近的事,他不是沒聽說過,但他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會跟年羹堯扯上關係。
“不是,皇阿瑪……”
三阿哥急得滿頭大汗,剛要開口解釋,康熙一個眼神看過來,三阿哥背後一激靈,不敢則聲了,隻能盼著皇阿瑪聖明給他一個清白。
相反。
四阿哥卻是一句話也沒說。
梁九功把折子呈遞給了康熙,康熙接過,仔細查看,眉頭微微皺起。
八阿哥壓下心裡的欣喜,盼著皇阿瑪的雷霆之怒。
任憑你老四平日裡有多少功勞,這回犯下這等大錯,皇阿瑪也絕不會容忍!
隻圖兒女私情就是錯,為了兒女私情指使官員包庇妾室娘家人就是大錯特錯!
九阿哥等人心裡都在打鼓。
這事該不會是真的吧?
四哥真這麼糊塗?!
“老八,年羹堯這事,你怎麼知道的?”
康熙合上折子,問道。
八阿哥當然不會把功勞分潤給八福晉,他抱拳行禮:“回皇阿瑪的話,這騙子借著三哥的名義行騙,被趙巡撫逮捕後,消息已經傳開,兒臣因此也有所耳聞。”
三阿哥眼睛一亮,“八弟,這到底怎麼回事?什麼行騙?”
八阿哥此時心情大好,因此不吝嗇跟三阿哥解釋一番,“三哥還不知道啊,也是,三哥若是知道,這幾日想來也坐不住。事情是這樣的……”
八阿哥看了康熙一眼,見康熙默許,便將那孟光祖借用三阿哥名義在蜀地一帶招搖撞騙,哄騙朝廷官員的事一五一十說出。
三阿哥是聽得一愣一愣,等反應過來,氣的滿臉通紅,“這等小人,簡直罪該萬死,還有,那些個官員怎麼回事?那人說是我的家奴,就真以為是我的家奴,身為朝廷命官,居然如此愚笨……”
“三哥,慎言。”
五阿哥見三阿哥越說越不像話,連忙出聲提醒,免得三阿哥一時惱怒,在禦前說錯話。
三阿哥剛要罵人,瞥見康熙沉靜的眼神,就好使一個火盆被淋了冰水,一下偃旗息鼓,然而還是氣得不行,脖子上青筋暴起。
九阿哥心裡暗暗嘀咕。
那些朝廷官員笨是笨,可卻也不是無的放矢,三哥貪財的名聲遠揚,京官誰人不知,也怨不得那些官員聽說那孟光祖是三哥的人,見他索取財物,也毫不懷疑。
設想一下,若是那孟光祖說自己是四哥、五哥的人,誰會信。
尤其說是四哥的人,那保準立刻就被扭送打入大牢。
“隻是如此,你為何說老四包庇年羹堯?”
康熙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聲音沉穩。
八阿哥一愣,看了一直沉默的四阿哥一眼,不知為何,心裡有些發虛。
但他還是堅定地說道:“皇阿瑪,昨日四哥寫信給趙巡撫,這個關節寫信,不是為年羹堯求情,那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