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葉默了默,房間裡隻有自己和主子,整個氣氛卻僵硬的不得了。
就這麼沉默了一會兒,蘇姚老神在在地聞著香囊,頗有些愜意的模樣。
瞧著主子完全陌生的模樣,青葉不知怎麼有些意興闌珊,終究是衷心占據上風,她雙手一握,悄悄走到主子耳後,趁著旁人不在說了季家的事情。
季家是蘇姚的舅家,也是她母親的娘家。
而季家也是近期才通過青葉聯係上蘇姚的,也不知是不是青葉的私心,她總是避諱著周薇兒不在才提起季家,周薇兒也眼見著青葉重新獲得了蘇姚的青睞。
季家之所以找上蘇姚,是因為知道蘇姚成了昭儀,有些權柄,就希望蘇姚在她表妹季靈參選下一屆秀女時能夠幫襯一二,作為交換,季家願意將打聽到的阮嬪突然獲寵一事以及她針對蘇姚的原委一一告知。
“嗬——”蘇姚冷笑了一聲。“季家真是滿嘴都是利益。”
青葉支支吾吾地開口提醒:“可季舅爺也是現在我們唯一能有所仰仗的了?”雖然她也是忿忿不平,十分不滿。
蘇姚狠狠吐出一口惡氣:“舅舅?憑他這般還想做本位的舅舅?他根本不把本位當外甥女當親人看待,既然這樣,本位也不必把他們當做親人!”
蘇姚哪能不知現在事情的棘手之處,本是聯盟的阮子卿陡然轉變了嘴臉,幾句話挑撥於辛貴妃就撤下她的侍寢牌子,原因就是因為她病重,不能傳染傷害了聖上龍體。
嗬嗬,她一個嬪位,就不覺得越距了嗎?
青葉想不通,阮嬪在妃嬪中甚是普通,如何突然從一群宮妃中殺出重圍,一步登天?
但無論如何,季家以這個消息投誠,以期締結聯盟,也算是解了她們燃眉之急。
主子如今也的確病了,辛貴妃撤了主子牌子以後主子又該如何翻身?
青葉想了想說:“主子您要不要先應承於季家,倒時候季家送人來,您就說幫不上忙?那阮嬪無緣無故針對您,現在更是變本加厲,而湘汀夫人的人脈也沒了個乾淨,這日子是越發難過了。”
“不過您放心,奴婢已經讓人找到了那阮嬪的內應,主子無緣無故生病,一定是那白眼狼內應心狠作怪。”
“嗯。”蘇姚緊緊抓住青葉的手,拍了拍她的手欣慰道:“本位知道你衷心,抓內應的事情交給你很放心。本位如今無法侍寢,不能見到皇上,處境堪憂,而辛貴妃看來也不是好的,被阮嬪牽著走,阮嬪既然針對我,就一定會想法設法阻止我受寵。
本位現在想著,倒不如索性告訴季家,若不把阮嬪的秘密告訴本位,就等著皇帝問罪好了。大不了大家魚死網破,嗬嗬,他們手伸的那麼長,都伸到宮裡頭來了,還想本位和他們平等交易不成?本位在宮裡是名正言順,而他們季家的女兒能不能進宮還是未知數,也該是他們求我才是!”
蘇姚斬釘截鐵,不是她情感淡漠,而是她對季家不再指望什麼親情了。也許是她親緣淺薄,最愛的母親早逝,從小父親不愛,舅家隻將她當作棋子。她也不必為那些人渣傷心!
“算了。”蘇姚看著青葉轉不過彎的樣子,滿臉疲憊地說:“去叫薇兒來再商量商量吧。”蘇姚揉了揉眉心,心力交瘁,本就身上有疾,想起事情來很快就心累不已。她和青葉說不下去,隻因她比青葉更明白一個道理,如今是季家求她!而青葉仍舊瞎擔憂想不明白。
君君臣臣,而季家將手伸到宮裡來,犯了這麼大的忌諱,都遞了把柄過來了,就算勉強要聯盟,也是她主季家次,而不是平等交換的盟約。
“可這周薇兒也不知可不可信……”青葉瞅了瞅蘇姚的不耐臉色,訕訕地退下找人速速去叫回青葉了。
———
另一頭,周薇兒送盧太醫出門,居然走著走著,遇到了一個哭哭啼啼、卻被大力太監死死牽製住不得動彈的小宮女來。
小宮女說不出話,那雙濕漉漉的眼眸一看見有人來頃刻間爆發出對生機的無限渴望,尖叫地一下子掙脫開太監,跑到周薇兒的麵前,不管不顧大聲求救:“薇兒姐姐,你救救我,不是我害了主子,我那晚根本就沒有近主子的身,怎麼可能是我害的主子惹了風寒,真的不是我啊,薇兒姐姐……我,唔唔,唔唔。”
太監眼疾手快捂住了小宮女的嘴巴。
賠笑地對著周薇兒和章太醫拜手道:“薇兒姐姐,這位大人,真是對不住了,這賤人也是狡猾,而且還很會裝可憐,這證據確鑿,暗害主子竟然還想脫罪不成!”
太監見周薇兒他們果然沒什麼反應,心中冷冷一笑,這賤蹄子臨死前差點害了他!
一個巴掌猛然呼了過去,眼神陡然異常狠厲,殺意都快溢出來了。
盧太醫見狀心中嘶了一聲,眉心蹙起。
這太監不是善茬,這宮女小命恐怕休矣——但此情此景也不是他能插手的。
不過,剛剛被瑛昭儀挑撥得七上八下的情緒一下子黯淡了下來。他這才能夠冷靜地麵對,這瑛昭儀和其他宮妃又有什麼區彆呢?
這太監能夠凶狠至廝,難道還不是瑛昭儀這個做主子的授意?
沒看到蘇姚的大宮女眉頭都沒皺上一皺嗎?
周薇兒解釋了幾句:“哎,這小宮女好好的做什麼不好,非要做害主子的事情,就是這人夜裡悄悄打開了主子的窗戶,這寒冬臘月的,果然讓主子受了寒,才連累的如今連侍寢的資格都沒了。”周薇兒話裡是滿滿的憐惜恨鐵不成鋼,但盧太醫瞅著周薇兒嫻靜美好的臉蛋,心中陡然生出些寒意。
他是從小學醫,當然看得出周薇兒的美麗傾城,骨相極好又看起來柔順恭敬,如此歲月靜好的模樣,內心卻原來如此淡漠無情的嗎?他也聽瑛昭儀宮裡的人偶爾提過一嘴周薇兒的來曆。當時他是怎麼想的呢?
是覺得瑛昭儀果然心底善良?和他見過動輒打罵宮人的其他妃子很不一樣?
但是如今……
看見周薇兒笑得異常溫和的一張臉,盧太醫驀然想到了蛇蠍美人這個詞。
這一個激靈,盧太醫的頭腦立刻上線了。而剛剛在屋子裡的瑛昭儀和這小宮女臉上的可憐模樣突然重合了起來,雖然一個哭得楚楚動人,一個哭得天昏地暗,但不外乎都是祈求人的憐憫。
若他們都說小宮女是裝可憐,那……瑛昭儀就不是裝可憐了嗎?
盧太醫突然嗤笑一聲,玩味地覷了周薇兒一眼,又轉頭掃視了身後瑛昭儀的擷芳齋。外表無比莊嚴鄭重,內裡卻敗絮其中,可笑他被這些女人玩得團團轉的模樣,不禁可憐起自己的無知。
不過——
幸好他沒做出更出格的事情,複又想起剛剛留給瑛昭儀的罐子,盧太醫不覺格外棘手,看來,他要想個法子徹底遠離宮廷才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