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藥丸(2 / 2)

前些日子,熙和宮裡的宮人按照這陣子功勞分了不少賞銀,今日一大早蘇柔又借出了月子以來,第一次去重華宮問安為由,將宮裡所有品級宮女太監,包括無品級的,都嘉獎了個遍。

整個熙和宮裡,宮人的臉上全是歡喜的笑容,這外人隻需一眼,就能看出來,哪些人是寵妃宮殿裡做事的人,畢竟他們笑得大牙整天掛在臉上,也不怕笑得臉抽筋咯。

這宮人那一圈,羨慕的都快麻木了。

“主子,那百靈鳥已死,是不是紫薇花那邊也該收網了?”襄兒輕輕地在蘇柔的耳旁說著什麼。她可是知道,因為主子封妃,宮裡人除了巴結袁、孟二人,有些人還去巴結瑛昭儀去了,畢竟是同姓姊妹,怎麼也能受到些好處。

“嗯?最近不用過多接觸那邊的人,便讓紫薇花自行發揮。”

蘇柔慢慢地接近皇帝的心思,當然也看出皇帝對後宮的某些不滿,對方正要清理後宮,她最好還是先不要妄動,不可觸碰皇帝的這條紅線。

“前幾日那司侍府的人來提醒,本宮已是妃位,二等三等宮女以及太監都有了品階空缺,是該填補一番……就由你選幾個可信的宮女填補百靈以及那幾個二等三等宮女的位置吧。”

“喏。”

蘇柔看著鏡子中,今日的妝容要比往日清豔三分,她靜靜描摹自己的眉妝,不知不覺看到了眼眸中的自己,沉靜理智完全沒有在皇帝眼前的溫柔惑人——

她早早就知道百靈是陳淑妃的人,卻一直假裝不知不拆穿對方,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讓陳淑妃自以為所有的計謀都得逞了,才能讓對方放鬆警惕,然後趁著對方鬆懈,一擊斃命。

她是想慢慢來的,可是她卻也知,陳淑妃是越來越容不得她了,如嬪之死不能將她打落深淵,還讓皇帝更加憐惜,陳淑妃就算生產那日不動手,他日不定什麼時候會突然動手,那樣一來,風險就更高了。索性蘇柔便先下手為強,借著生產,露出一條可鑽的縫給對方,讓陳淑妃自以為能悄悄鑽進來,一招甕中捉鱉,蘇柔用的極其熟練。

……

重華宮中。

蘇柔第一次以玉妃的身份正式與眾妃嬪會麵。

眾人望著上首,穿著粉錦宮裝,就算生了孩子,臉上仍舊光滑如初,美貌要比從前更甚的玉妃,不免都升起一股絕望之感。

蘇柔卻沒有理會下首嬪妾各種的酸澀與嫉妒,與辛貴妃語笑嫣然,談笑風生起來。

辛貴妃果然很喜歡蘇柔,總是忍不住對著蘇柔多說幾句。而此時,能夠坐到蘇柔上首的,除了辛貴妃,便還有從一品四妃中的文賢妃了,文賢妃略微有些沉默,但對著蘇柔也是保持著和顏悅色。

蘇柔說著說著,便望到下首,從一眾奉承的目光中,特意瞅了瞅悅貴嬪,不對,現在是悅修容。

對方臉上的脂粉擦地忒多了些,卻也藏不住臉色的蒼老和僵硬。

眾妃嬪中,也有心思細膩的,看到玉妃關注起同樣生子、但晉位緩慢的悅修容。

有的誤以為玉妃不滿意悅修容態度冷淡,便立馬狗腿似的開口,直白地埋汰起悅修容來。

蘇柔蹙了蹙眉心,她對這種通過打擊他人從而站隊高位嬪妃的人向來看不上眼,不等悅修容說什麼,便認真又溫和地將這種做法的不妥之處探討了下。

那妃嬪臉色訕訕,雖然玉妃語氣輕柔,好似沒怪罪她,但這心七拐八拐怎麼也清楚了,玉妃這是對她沒了任何好印象,想要站陣營,偏偏反而因為心急沒了解玉妃的秉性脾氣首先被剔除了這陣營,一時間懊惱至極,痛恨起自己的嘴癢。

蘇柔可不慣著底下這群人的揣測和心思,她眼看悅修容恢複回原來安靜的模樣,仿佛完全沒了懷孕時候的倨傲。不由垂眸心下深思,看來楚悅估計是已經知道自己難孕的事實了。

蘇柔對楚悅總有一股莫名的情緒存在。

她每當看著對方,就覺得此生與前世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前生那個世界裡,楚悅早早逝去,現如今卻一直活著,而本該活得比蘇柔還要長久的如嬪反而被代純、陳淑妃一同害死了。

命運早已有所變化,蘇柔的怨氣逐漸在消解。

蘇柔不由又想……那麼,蘇姚的孩子呢?

她移開楚悅身上的視線,看了蘇姚一眼,而這一眼,便看出對方神色有些不對勁,臉上病態之氣意外濃重。

“姐姐這是怎麼了?”蘇柔當眾關懷了一句。

玉妃可是這重華宮中所有人的焦點,這一句下來,整個大殿頓時安靜了一瞬。

眾人臉上皆浮現了然之意,就說同姓姐妹在宮中,不可能關係淡淡,果然之前都是二人故意表現疏遠。

蘇姚臉色一僵,低著頭很快地回了一句“無事”,她隻不過看著蘇柔如今好生威風,心裡悶悶暗罵罷了。果然做了妃位娘娘,就算說話和緩,大家也都鄭重其事,不敢多加反駁,這就是權勢的力量啊。

而即使她現在心中再得意,也覺自己就像黑夜裡的老鼠一樣,所有的想法都見不得光。

蘇姚她心中藏著深沉的心事,一邊認為蘇柔遲早要灰溜溜地從妃位上滾下來,一邊又覺將一切付諸時間等得也實在太煎熬了。此刻,因為沉浸在自己的無邊憧憬中,也就沒注意到悅修容正正好坐在她上首正對麵,不懷好意地看了她一眼,眼中充斥著滿滿的嘲諷。

時間一到,辛貴妃便大手一揮,重華宮裡的妃嬪三三兩兩結伴各自散去。

蘇姚眼神冷漠地盯著蘇柔的背影,蘇姚覺得蘇柔果然過分,當眾關懷一句,一定是在看她什麼笑話,說不定還有不少陰謀詭計在等著她呢。

若是沒有陳淑妃的那毒藥,是不是蘇姚就真的輸給她了?

上天可真是不公平,她的生母輸給了蘇柔的生母,連她本人也要輸給她嗎?

緊接著,蘇姚又看笑話似的目光投向了蘇柔走遠的方向。

蘇柔的盛寵不過如鏡花水月一場空,她現在最重要的是,想方設法重新獲得陛下的寵愛,然後懷一個健康的龍嗣,就像太後日常念叨的一樣,在宮中,唯有生出龍嗣,才是真正的安穩。

……

這邊蘇姚剛下定決心,回到擷芳齋就聽到一個十分糟糕的消息。

盧太醫因為前段時間名聲過盛,為人又太過耿直,所以被太醫署的其他太醫接連排擠,現如今已不再是太醫署的人了。

“什麼?!”

蘇姚兩眼發蒙,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青葉她們二人。盧太醫竟然這麼沒用,連太醫署的暗鬥都遭不過。

蘇姚不由暗恨,早知如此,就不該在這盧太醫的身上下那麼多功夫,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嗎!怎麼會這樣!

“奴婢等人也不敢將這藥丸私自給了其他太醫,怕走露了風聲,畢竟這藥丸來路也是不好解釋的,其他太醫不見得多麼可靠。”

“你做的對,青葉!”蘇姚有氣無力地回應了一句,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怎麼走著走著,又走到死路上去了。

“主子,不如聽聽奴婢的主意?”青葉如今被蘇姚有意無意調、教得越發大膽,甚至心眼子也逐漸生出許多。

“奴婢是這樣想的,不如主子先暫緩將阮嬪之事告知陛下,這樣一來那阮嬪就有把柄在主子身上。那阮嬪近幾個月頗有幾分受寵,卻一直未懷有身孕,她自個兒心裡一定也是十分著急,不如借此先用她做個測驗?”

“青葉,你真是越來越聰明了。”青葉話沒說全乎,但蘇姚已經聽了個明白。

周薇兒看著青葉受到瑛昭儀的肯定而欣喜若狂的模樣,真是心中歎息,青葉是聰明的,她從前還能固執地守著某種堅持,現如今因為瑛昭儀的變化,青葉慢慢地,也從一個死腦筋的衷心之人變成一個會耍小聰明的獻計之人,心中不免感慨了一番。

而就在周薇兒發楞的瞬間,蘇姚一把拉過她的手。

“有青葉,和薇兒你們兩個,何愁本位不能翻身呢!

你們二人的衷心,我都看在眼裡,不分高低,你們都是我最衷心的人,將來本位若是能得到陛下寵愛,你們就會是宮中最風光的女官。”

“奴婢隻希望主子能得償所願,不在於這些。”青葉連忙表忠心,她已經無師自通要比過周薇兒。

“奴婢也是,奴婢的命是主子救的,隻希望主子能夠得償所願。”周薇兒慢了一步,但說話仍舊是最妥帖的那個。

“好!”蘇姚暢快地看著眼前這和諧的場麵,不禁自得於她的禦下之道。

青葉這榆木腦袋也能被她激發出了點潛力,更不用說,周薇兒向來一點就通的性子,一直對她死心塌地。

阮嬪這人……就不妨先讓她再蹦躂一兩天,搶來的寵愛,現在越是得意,將來就越是淒慘,她不急。

蘇姚的眼神逐漸猙獰,就讓阮嬪先做她的試藥人,而若是吃了這助孕藥丸有了什麼後遺症,她可不管這些,阮嬪既然搶走了屬於她的東西,就該付出代價,這是阮嬪欠她的!

這會兒子的蘇姚對阮嬪的怨氣驟然減輕。她想著,等阮嬪試用完這助孕藥丸,若是對方懷了身子,她便立刻告知皇帝所有的真相,那麼就算阮嬪有了龍胎在身,也會被皇帝厭棄,而在這吃人的後宮裡,一個懷著身孕又被皇帝不喜之人,能安然誕下皇嗣幾率少到可憐。

聯想到那從前的董氏便是如此。

第二日。

蘇姚迫不及待地去見了阮嬪。

阮嬪看著不請自來的瑛昭儀,有些不自在地請對方落座,蘇姚端著手側身一聲冷哼,半點沒有客氣,直接讓阮嬪屏退左右。

“瑛昭儀,這就有些不妥吧,本位這身邊都是親近之人,再者,本位做事從來光明磊落,沒有什麼是不能對外說的。”

“是嗎?真是可笑至極,光明磊落?”

“阮嬪,你確定讓本位此刻直接了當地說出你的糗事?你可好好想想,這可是關係到阮嬪和本位最重要的事情啊。”

阮嬪臉色微變,她沉默了一瞬,妥協地抬手讓四周的宮人一一退下。

“這會兒你願意說了吧。”阮嬪沒好氣地說道。

“阮嬪這副樣子,好像和從前要和我交好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此一時彼一時,從前我們平起平坐,如今瑛昭儀你自個兒好生瞧瞧,你那屋子門庭冷落,本位卻是宮中的受寵嬪妃,哪是你等可攀附的,本位可一直以為你瑛昭儀是個有骨氣的人,不會像某些人一樣像蟲子似的總是黏黏糊糊趕都趕不走,就這麼討厭地爬上來。”

“你!”

“瑛昭儀不要生氣,本位說的是某些人,可沒指名道姓的。”

蘇姚可不想掰扯下去,白惹自個兒生氣,乾脆開門見山將自己的來意說個清楚。

“瑛昭儀在開什麼玩笑,什麼宮外的藥?那是能隨意用的?給太醫瞧過沒有,萬一這藥不僅傷害到自個兒,還傷害到龍體,那是我們能承擔的嗎!”阮嬪一頓搶白,臉色紅彤彤的,全是被氣的,她可不知道蘇姚在想什麼,這是要劍走偏鋒嗎。

蘇姚頓時話語一噎,但很快她便冷笑起來:“既如此,阮嬪從本位那拿來的香囊又何時歸還呢?!”

阮嬪的瞳孔驀然睜大,所有的理直氣壯瞬間化為烏有,雙腳一軟,直直倒在了椅背上。

蘇姚見狀,站起身來漸漸逼近:“你冒充我,去獲得皇上憐惜,這可是欺君之罪,若是放在朝堂,那可是要抄家滅族的。”

“你胡說什麼,我從來沒有欺君,陛下……陛下也從未問過我。”

阮嬪臉色怔怔的,嘴上胡亂反駁著。

蘇姚氣定神閒地捋了捋額間的發辮,麵對此情此景,她陡然大大興奮起來。

被這壓抑的後宮壓製久了,難得能體會到那種恃強淩弱的快感,而這快感一陣陣的,簡直讓她上癮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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