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獵殺中學(2 / 2)

紅色封條接連閃爍,一股令人脊背生涼的寒意從指尖襲來,似乎昭示著,在它們徹底消失隱於原位的時候,它們也將發揮自己的職能。

獵殺一切違反規則之人!

於是顧平生加快了速度,他拿出匕首,從邊緣開始切割,這裡的紅色封條異常頑強,顧平生速度不算快,卻在他的冷靜自持下有條不紊地進行。

顧平生的耳邊也開始發熱。

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直到比環境更加濃鬱的黑暗將他的頭發撩起,又順著顧平生的手背蔓延至他用力的指尖,與他青筋鼓起的手背相握。

隱約中,顧平生似乎聽到刑野與他貼背而笑。

“你還真是會給剛睡醒的人一個驚喜,小顧老師。”

綢緞應聲撕裂,好似磐石堅硬的規則在顧平生的手中破碎。

沒有形體的黑暗消失不見,深藏功與名,顧平生從輕微愣神中反應過來,摸了一下黑貓耳釘。

火熱的溫度幾乎在一瞬間從指尖滾散開來。

自那出神來一吻的鬨劇之後,他就沒在找過刑野,如今一看,對方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心情很好?

不過也沒時間給顧平生細想了。

他調出手機手電筒,又把亮度調到不會太顯眼的程度,摸著略顯潮濕的牆壁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學生會的成員現在相擁一起,大氣不敢出一下。

就在幾分鐘以前,當男生從登記本上找到顧平生的名字並告知陶軍之後,他們看到一貫泠然的會長眼睛睜了睜,下一刻就從座位上瞬移到了門口。

學生會長當然不會瞬移,隻是他的速度特彆快,已經到了肉眼難尋的地步。但同一時刻,他受到了門的阻攔。

門可以被輕易打開,但前提是學生會議結束之後,開會有固定時間,至少三十分鐘過後。

陶軍執意出門的舉動和規則有衝突,這才造成了剛才接連不斷的震動。

若換成普通學生,早在出門的一刹那就被規則操控的老師結束了生命。

但是學生會長陶軍更可能反過來結束老師的生命,所以規則對他發出了警告。

黑紫色的屍斑浮現於陶軍的肌膚上,他的雙目腥紅,一腳踹上紅色封條,引得整幢教學樓又是一下狠狠地顫動。窗外寒鴉長鳴不斷,撲打著透明的窗戶。

越是高年級的學生越有預感,陶軍已經不算是人了。

他們隻是在震撼,學生會長居然會情緒失控。

那接連違抗規則的踢踹,好像與規則兩敗俱傷也毫不遲疑。

因為什麼?那個叫顧平生的新老師?

雖然在場的學生會成員也想過總有一天要與這該死的學校同歸於儘,但陶軍鬨出的動靜太大了。他們畏懼於那股力量,遲遲不敢上前勸阻。

直到陶軍自己冷靜下來。

他停下動作不為彆的,就為顧平生很有可能在底下講課。

陶軍可以不顧自己,但他不能不顧顧平生。

他轉過身來,麵色冷得可以掉下冰渣:“離會議結束還有多長時間?”

男生連忙看向掛鐘,回答:“還有二十分鐘。”

好,二十分鐘。

陶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拳攥緊。他等了自己的老師足足一年時間,他可以再多等這二十分鐘。

回到長桌最前麵的位置坐下,陶軍雙手交握放在桌麵上,兩個字擲地有聲:“繼續。”

成員們麵麵相覷,小步挪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繼續剛才沒有出口的內容:“投資人對我們這一次的圍獵聯歡會報以眾望,本次參加圍獵聯歡會的校外嘉賓臨時加了兩人,分彆是……”

這條樓道應該不是正經樓道,或者它設計出來的時候就不是容人大量進出,路麵十分狹窄。

顧平生舉著手機,打著燈光,一條道走到底,也不會偏移。

他畢竟不是貓科動物,腳步踩在梯麵上,噠噠噠地響。

顧平生並不習慣黑暗,但黑暗能帶給他安全感,就像老家那張腐朽搖曳的床板,剛好供瘦小的他躋身藏進去,隔絕所有的光亮。

就這樣,幾乎是心跳不帶任何變化的,顧平生走到了樓梯的儘頭。

這條樓道應該沒再作為主要通道,堆積著很多雜物,從另一個方向開始朝裡放,剛好呈z字形,顧平生可以攀著上麵的邊沿爬上去。

他的動作很小心,儘量避免自己發成不該有的聲響。腦袋剛要從頂上探出去,忽然聽到近處傳來嘈雜的聲響。

有人在說話,離他很近,所以顧平生先按兵不動,細聽他們的談話。

“這次的圍獵聯歡會,投資人他們也要來?”

“據說是上一屆鬨出的場麵太慘烈,引起了投資人他們的興趣……”

“但那人已經成了學生會長,按照校規,他會和校長一起成為裁判,不能再參賽了。”

“這是好事啊,讓那個惡魔參賽,我們得賠多少學生!”

“投資人想看點刺激的反殺戲碼,這一屆的所有新生必須全部強製參賽。你告訴屠老師,手下注意點分寸,先前就有幾個沒能搶救回來,這三個實力不錯,可不能再折了,要不然投資人看得不滿意,下半年的經費就……”

等腳步聲逐漸遠離到再也聽不見之後,顧平生從雜物堆裡翻了出來,腳後跟落地,聲音微乎甚微。

麵前是與樓上布局差不了太多的地下教室,但地上的光鮮亮麗還可以說是獵殺中學在粉飾太平,這裡就是完全不加掩飾地做成了囚籠的模樣。

陰暗無光、壓抑沉悶、血腥味濃鬱得仿佛伸手一抓,就是滿手肮臟的汙漬。

顧平生在靠牆一邊發現了許多被獨立隔開的小房間,敞開的門板上有許許多多的血手印,大小不一,但從掌印寬度,能看出都是年紀不大的人留下的。

顧平生再往裡麵瞄了一眼,瞳孔微縮。

沾血的束縛台,沾血的木棍,牆壁上是數不清的指甲劃痕。

下一個房間,擺著一張電擊椅,固定手腕的位置前方,皮套已經被撕抓得不成樣子。

顧平生不由自主地又吸了一口氣,指尖彈顫非常。

一直以來,顧平生都覺得不能太急切,和學生們的關係還沒培養起來,與玩家的信任還沒有徹底穩固,腳踏實地,才能把每一個步驟都做好。

他錯了。

這坑殺的學校或許隻能炸成飛灰才能消除它的罪孽。

顧平生將每個房間快速地搜查了一遍,將這一幕幕慘烈的景象深深地刻入腦海中,轉頭要走的時刻,呼吸陡然變得急促困難。

如果這附近有鏡子,顧平生就能透過鏡子,清楚地看見自己修長脖頸上印著猙獰的手指印。

但沒有鏡子也不要緊,因為顧平生的眼角餘光已經看到一抹深藍色沾血的學生校服。

不止是他的左邊,右邊也有,就近處站著數雙被染成紅色的白色運動鞋。

森森陰氣從耳旁吹過,顧平生隻是閉了閉眼。

他對這感覺已經輕車熟路。

那麼嚴苛的刑罰,在這裡葬送掉生命的稚嫩靈魂該是多麼的不甘且怨恨,顧平生能想象,卻又想象不能。

顧平生痛苦地吸氣,卻又不止因為缺氧而憋悶的胸腔。

他們掐住他的脖子,勢要置他於死地,但顧平生隻要往前再走一步,脫離整間教室的範圍,這些鬼魂就不能再拿他有任何辦法。

受縛於規則之下,連發泄自己的怨恨都做不到。

顧平生往前踏了一步,卻又回轉過身,隨手按住了一團陰氣,做了一個撫摸的動作。

毫無征兆的舉動,讓流淌的陰冷都稍稍凝滯了一下。

“這一次,我來帶你們的同學離開,往後,我也會帶你們離開。”

不管他們是何反應,顧平生都要繼續往前走。

既然那三名學生沒有在這特殊的受訓室裡,那就應該在這片地下樓層的某一間教室裡麵。

地下樓層光線不算明亮,但不用再打手電筒,顧平生關掉它,小心謹慎地朝著每一間探查過去。

既然地上地下布局都差不多,那就說明這個地方還不至於大到讓人走不完,沒過多久,顧平生又聽到了私語聲。

“差不多也可以了,屠老師,你把他們弄成這個樣子,萬一等下搶救不過來……”

“嗬,這些兔崽子就喜歡裝暈逃避懲罰,這次居然敢煽動其他人搞抗議,不多受點教育怎麼記得請!”

走廊是回形,顧平生大概判斷位置,繞過這聲音翻窗落在教室外牆後麵,又通過窗子朝裡麵探查情況。

他捏著窗沿的指尖一緊。

三名學生被倒掛在半空中,眼皮緊闔,小臉蒼白到了沒有血色,胸口起伏已經微弱到可以忽略的地步。

他們裸露的上半身被纏滿了繃帶,但傷勢隻靠繃帶根本止不住,白布被浸潤成紅布,滴滴鮮血從他正前方的頭頂滴落在地,盤旋出一小片紅色的水窪。

顧平生的雙手都在發顫了。

兩名老師雄偉的身軀在門口若隱若現,顧平生冷靜地問自己能不能一次解決兩。

答案是不能。

所以他得想辦法,引開他們。

給手機調個定時鬨鈴,原路返回放在最遠的教室裡,等這兩名老師都被吸引走了之後,再翻進教室救下這些學生。

學生發出細弱的咳嗽聲,似乎很痛苦。

顧平生心裡一緊,指尖因大力而泛白。

然而理智告訴顧平生,現在他該收回緊盯學生傷口的視線,去執行預想中的行動。

他剛一鬆開手,變故卻突然到來。

兩名老師同時發出震喝:“你是誰?來這裡乾什麼——”

他們的聲音在中途轉為慘叫。

兩道龐大的黑影被一腳踢踹出去,半空中劃出一道圓潤的弧線,顧平生扯眼去看,在教室門口看到了一張再為熟悉不過的少年的臉龐。

他不會認錯的。

對方似乎長了一些年歲,五官已經不再像從前那般稚嫩,但那清晰的臉部輪廓與淩厲隱現的眉眼,都能讓顧平生在第一時間喊出當事人的名字。

“小軍班長?!”

身體頎長的少年動作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