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死亡老師的身上翻出通行證之後,顧平生將紅外線探測儀交給了傅天,獨自一人來到了校訓室。
這一次,他走的是鬥獸場那條通道,不需要用鑰匙。
校訓室裡空蕩蕩沒有人影,很寂靜,濃鬱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依舊讓人直倒胃口。
即便顧平生將所有的燈光打開,仍舊驅逐不了這裡的黑暗。
他索性從公文包裡拿出一顆紅球,對準敞開的教室門揚臂一扔,撤身一閃。
“嘭!”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教室裡的桌椅板凳被炸飛,迸裂的玻璃窗濺射出激烈的火光!
掙紮於痛苦回憶的亡魂被震醒了。
顧平生一路走,一路扔。
爆炸引發的烈火從他後腳燎過,好似他走過的地方便鋪卻了一條火焰的河流,灼熱的光輝洗禮下,黑暗再也無處遁形。
顧平生來到受刑的小房間門前,簾子無風自動,桌椅上殘留著洗不乾淨的黑褐色血痂,沾血的木棍靜置一旁。
而後簾子落下,站滿了數雙慘白的腿,汩汩鮮血一路淌在他們的鞋尖,朝外滲出。
顧平生眉眼微彎:“同學們好。”
“上次我來,說要救你們的同伴,我做到了。這次我來,應上次的承諾,帶你們離開。”
“你們還記得嗎?”
“啪。”
像是無形的手掌激動地拍在了布料上,映出一個鮮紅的血手印。
“啪、啪……”
大小不一的血手印像是蛛網一般從最中間散開,以極快的速度,密密麻麻地擠滿了整張布料。
記得嗎?記得什麼?!
什麼都已經無所謂了,放他們出去,他們要離開這裡!
他們要撕碎那些該死的老師,他們要毀了這座該死的學校,他們要將自身受過的苦痛千百倍地償還!
布簾被拍得搖晃不止,顧平生直麵那洶湧的恨意,微歎口氣,隔著布簾與其中一個血手印握住了手。
亡魂們隻顧發泄自己的怨氣,完全沒料到顧平生會這麼做,那一瞬間,連布簾都不抖了。
這突如其來的既視感,讓亡魂們腦海中緩慢浮現出了一個身影,一個被他們掐住了咽喉,還會笑著伸手揉向他們的人。
或許是這輩子承受的苦痛太多,即便是一句話的善意,都被亡魂下意識地記在了腦子裡,在這一刻逐漸清晰。
——往後,我也會帶你們離開。
是的。
好像是有這麼一個奇怪的人來過,說了這麼一句奇怪的話。
陰冷氣息從指尖滾散開,顧平生白皙的手掌瞬間被凍出了青紫的淤跡,發現這一點的亡魂下意識地想收回手,卻被顧平生給反拽住。
“聽好了同學們,時間不多,所以這些話我隻說一次。”
顧平生想要亡魂們能夠好好聽他說話,即使是被凍傷的疼痛也不能讓他顫動一下眉眼。亡魂們在極度的震撼下,不約而同地將視線對準了他。
顧平生:“等一下我會將囚住你們的房間炸毀,就像我剛才做的那樣,然後你們就可以離開了。”
還不等亡魂們再次激動起來,顧平生又開了口。
“但接下來,我還會打開一扇門,這扇門的背後有獵殺中學的所有老師和校長,還有一個特彆厲害的人。我想戰勝他們,但是我的力量不足。”
校訓室裡陷入詭異的寂靜。
好似世界被按下了終止鍵,除了硝煙仍在緩慢地彌漫,連布簾都不動了。
但是顧平生知道他們在聽,所以他繼續認真說:“所以我懇求你們能夠幫助我。”
“幫我一起,終結這個名叫獵殺中學的罪惡之地吧。”
話音剛落。
布簾再次舞動起來,血手印更加激烈地印在上麵,好似對麵的少年們用儘了全力在撲打,在宣泄自己的情緒。
不止是這個房間,其他房間的布料同一時間發出激烈的拍打聲,潔白的布簾被鮮血滲透,隨著拍打濺在了被房間外。
正常來說,亡魂們的精神汙染無法越過房間,但是現下,那熾熱的血卻濺在了房間外麵,就像他們的仇恨永遠無法被這狹小的空間束縛住,必將衝破規則,將這學校攪得翻天覆地!
亡魂無法開口。
但他們的心意,顧平生已經領悟到了。
他朝後退開到了相對安全的距離,打開公文包,裡麵盛放著數不清的紅球,幾乎將整個公文包填滿。
而後顧平生將拉鏈拉上,撫摸了一下公文包外的絨毛,開始助跑。
公文包從他手中脫離,朝著既定的方向飛馳而去,顧平生閃身掩體之後。
“轟!”
巨響震耳欲聾,仿佛大地都在震動,滾燙的熱浪席卷著碎石山呼海嘯一般蕩開,巨大的火焰將整個昏暗的校訓室燒灼得通亮刺眼!
顧平生本來躲在一麵牆壁後麵,但是有半麵被炸飛了。
他被煙霧衝擊得睜不開眼睛,忍不住咳嗽了兩聲,難以忍受的炙熱也將他的皮膚都燙得通紅。
但是下一刻,跗骨陰寒未圍繞在他的身邊,顧平生不覺得熱了,甚至有點冷。
顧平生抬起頭。
校訓室在地下一層,與教學樓離得很近,這麼一炸,天花板直接破開一個大洞。
不算燦爛的日光傾瀉而下,照進了昏暗的地底,照入了無數雙漆黑的眸眼裡。
顧平生想說點什麼,但他隻能發出咳嗽聲,乾脆不再說,將通行證給拿了出來。
不用去想這東西該怎麼用,顧平生遵循自己的直覺,將它貼在了就近處殘破的門框上。
無形的力量順著門框重新塑造出一扇嶄新的大門,門內的老師看見門外的亡魂,一瞬間臉色驟變。
“你們,你們怎麼會——”
他們沒機會再說出後半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