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繼在發覺危機後表現出了強烈的排斥,意識體劇烈掙紮,試圖反傷顧平生,讓他知難而退。
卻沒想到,顧平生反而將它揪得更緊了。
在顧平生試圖與鬱繼建立起精神連接的一刹那,潔白的意識海內突然刮起了颶風,吹開了故事書古老神秘的封麵。
書頁隨風唰唰唰地飛快翻動,直到最後一頁才欲蓋擬彰地停了下來。
泛黃書頁上,是一尊殘缺的神像。
神像被剖去心臟,交合的臂膀沒有手,精致的臉上沒有嘴,雙目被剜,身上也帶著密布的裂痕。
在刑野幫顧平生融合完力量之後,這些裂痕已經得到了初步的修複,好幾條從指寬的裂痕變成了頭發絲那麼細小。
在這些裂痕上,仍舊遊離著數抹點大的光暈,溫吞地進行著後續的修複。
突如其來的颶風將它們吹得東倒西歪,把將將收攏的縫隙再次吹裂。
片刻怔愣之後,小光團們怒了。
它們綻放出璀璨的光芒,一個個從書頁中跑了出來。
星星點點的金色彙聚成澎湃的長河,帶著不可阻擋的氣勢,衝向半空中突然出現的怪異兔子。
兔子猝不及防被淹沒在了金色河流中。
它驚懼地發現,被金光包裹後,自己的意識居然在迅速下沉,於是掙紮的動作更加猛烈。
但是河流湧聚,斷水更流,根本沒有給它掙紮出去的可能性。
到最後,兔子瘋了,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吞沒了成片的金色光暈。
發現自己的意誌力不敵顧平生之後,兔子生出歹念——它想要吞噬顧平生!
現實世界的顧平生跟著悶哼一聲,下意識地出手,死死拽住了兔子皮毛才沒有掉下去。
呼吸之間溫和散儘,顧平生的臉上隻剩下凶猛的厲色!
他在這節骨眼上放任了兔子的吞噬。
兔子肆意妄為,將河流踩碎。隨著大片的金色光暈消失在兔子的嘴中,顧平生的臉色也越來越差,呼吸變得急促且無力。
隻是那眼中的銳色依舊淩厲,那眼中的理性依舊清晰,就像暗處埋伏中欲要對獵物下手的雄獅!
終於,兔子吃撐了。
饕餮本性,讓它貪食顧平生的力量,卻又消化不了這龐大的力量,身體在壓迫下膨脹成一顆肉圓,將黑暗的意識體幾乎撐得透明。
兔子發出痛苦的喘息,就是這個時候,顧平生開始了反殺!
強大的意誌力催動颶風再起,金色的光暈融入風眼之中,形成了洶湧的漩渦。
兔子警覺回神,想要繼續吞噬顧平生,但三瓣嘴隻是稍微張開一點,就被風刃給刮成了碎片,痛得從嗓眼裡發出連連嚎叫!
顧平生立時乘勝追擊,將恍惚中的兔子徹底粉碎在了漩渦中。
意識海裡的戰鬥,直播間前的玩家們看不見。
看到顧平生和兔子無聲對峙起來,玩家們表情有點困惑,隻有站在趙勉身後的那兩個,眨眼時間就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獅鷲差點控製不住自己驚歎的表情:“精神控製類技能?”
現有技能體係中的精神控製類技能太少了,不怪獅鷲這麼一驚一乍。
裡世界boss雖然能夠汙染玩家的神誌,但那嚴格意義上來說隻能算是精神類攻擊。
獅鷲臉上浮現出了然的神色,好似玩笑地說道:“難怪副會長這麼想要他,是我的話,我也舍不得放手。”
謝宗洲看了他一眼,手緩慢地搭在了腰間的佩劍上。
玩家們對精神控製的追崇並不隻是因為這個體係的稀少,更是因為精神控製發展到最後,甚至可以控製人的靈魂。這不是胡說,也不是瞎編,是因為荒誕世界的曆史上,真真正正地出現過一位震撼全玩家的先例!
各大公會能狠心放手一個潛力極高的戰鬥係玩家,但他們絕對不會放過一個精神控製類玩家。
獅鷲像是沒看到謝宗洲的動作一樣,仍舊是自言自語:“可他是nc啊,不是玩家,這可有點麻煩了。”
“也不知道把他從副本裡麵帶出來的時候,身體經不經得起空間縫隙的擠壓。”
“鏘——”
佩劍半出鞘,冰冷的劍麵像是淬了月光,泛著陣陣寒意。
謝宗洲原先沒想過顧平生擁有精神控製類技能。
在傅天等人的描述中,顧平生先是揮手撒出金光治愈了他們的傷口,後是讓投資人失去能力,跪地求饒。
物理控製和精神控製有著細微的差彆,前者控製身體,後者控製思想。傅天閱曆不夠,鬼眼鑒定技能失效,讓他們沒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到關鍵性的細節。
包括描述後麵製服投資人的過程,因為投資人全程意識清醒,都讓謝宗洲猜測顧平生是一個半治愈半物理控製型的boss。
但在這一次的直播畫麵中,兩人直接就能看出顧平生正與兔子進行著意誌力的交戈!
謝宗洲幾乎可以肯定,顧平生有著精神控製類的能力。
雖然知道得不早,但是現在知道得也不算晚,謝宗洲很慶幸自己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在場s級玩家就他和獅鷲兩個人,s級以下的玩家沒見過幾次精神控製,無法區分其中細微的差彆,會被發現的風險極小。
也就是說,隻要搞定了麵前的獅鷲,他就能在副本結束的一刹那再次開啟副本,進去後迅速地擄走顧平生,讓彆人沒有發現的可能。
謝宗洲的算盤,獅鷲知道得一清二楚。
所以他不僅沒有退讓,反而對著劍鋒再次做了一個歉禮。
這就是要和謝宗洲爭一爭。
氣氛再度變得劍拔弩張。
陶軍拽著繩索和兔子較勁,突然感覺到另一頭沒有了掙紮的力度,反應過來後喜形於色。
抬頭時卻看見顧平生的身子晃了一下,從兔子肩膀上摔了下來。
“老師!”
不顧自己手掌上被勒出的傷痕,陶軍快速衝了過去,將顧平生給接住。
直播間前的玩家們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雖然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麼,似乎是顧平生跑上去想要對付兔子,但是失敗了?
陶軍也這麼以為,抱起顧平生就打算開跑。
修長的手指微微屈起,一下敲上了陶軍的額頭。
陶軍倏然回頭,看見懷裡的顧平生懶散偏頭,對他笑:“好歹對老師有點信心吧?”
欣喜的神色重回陶軍的眼中,他又忍不住放聲喊道:“老師!”
顧平生探手揉搓他有些臟亂的頭發,笑意不減:“成小複讀機了。”
他讓陶軍將他放回地上,彎身撿起地上的手機。
還好手機沒壞,隻是屏幕上多了幾條擦痕,換張新的手機膜就行了。
手機君可以說是相當的頑強,和他的主人一樣。
不知在什麼時候,倒計時已經歸零,顧平生隻是看了一眼,便再次掏出了自己的匕首。
兔子表情呆滯,或者說鬱繼的意誌正在逐漸恢複。
它的身體像是被擠掉了水的海綿一樣緩慢縮小,臉上的三瓣嘴也跟著消失,變成了正常人的嘴。
鬱繼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醒來,沒想到第一眼就看到了顧平生這個活閻王,立馬想要尖叫。
顧平生乾脆地結果了他。
匕首洞穿脖頸,沒有乳白色的絲線,鬱繼倒在地上,徹徹底底沒有了再複活的可能。
玩家本人死了,技能當然也就此中斷。
直播間在眨眼間收合成屏幕中間一條亮白的直線,將觀眾們的震驚和欽佩擋在了裡世界之外。
獅鷲的反應和謝宗洲一樣快。
他們在顧平生將要對鬱繼下手之前,飛快地點進了直播回放,並選擇交易購買。
就算玩家死了,回放記錄經過係統的複盤,仍舊可以進行保留收錄,隻不過會以磁盤或者其他記憶設備的實體形式存在。
但兩個人都沒有購買成功。
麵板界麵就像卡殼了一樣,連點兩三次都沒有反應,謝宗洲又點了幾次,倏然出現了幾道封條,血紅的禁製字樣流淌在上麵,瞧著刺目且不祥。
兩人臉上出現了同款的皺眉嫌棄。
就在他們以為是係統抽風的時候,濃鬱的黑暗像是流水一樣從麵板界麵滲了出來,吞噬掉交易確認的按鈕。
也是同一時刻,兩人聽見了一聲慵懶的笑。
近若咫尺,仿若發出笑聲的人就在他們的身邊。
兩人的神情驟變。
謝宗洲利劍出鞘!獅鷲撤步揚臂!
他們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做出了防禦姿勢,但沒有在身邊看到一個可疑的影子。
反而是不遠處的玩家們被他們瞬間展現的威勢嚇了一跳。
謝宗洲凝視周遭好一會兒,好半天,才麵沉如水將劍給收進了劍鞘中。
獅鷲屏住的呼吸漸勻。
這麼短的時間內,他的背部已被冷汗浸濕。
對方雖然隻笑了一聲,沒有再做其他事情,但已經震懾到了兩人。
“雖然早就知道中央大廳的禦敵係統不靠譜。”獅鷲緩緩說,“但是,連我們兩個人都沒能發現對方的侵入,這位朋友的實力是不是太誇張了一點?”
謝宗洲不吭聲。
獅鷲:“你覺得會是誰在阻止我們探尋那位nc?”
兩位都是聰明人,在此之前他們對顧平生表現出了明顯的意圖,購買回放記錄也是奔著顧平生去的,這時候出現異常,隻能是有人出手乾預他們的行為。
“能夠操縱規則。”指紅色封條。
“能夠侵入係統。”指吞噬係統界麵。
謝宗洲瞥了獅鷲一眼:“你覺得會是誰?”
排行榜前十的玩家都有這個實力,剔除兩邊的會長,還有八人,哪一個都不是他們能夠招惹的對象。
獅鷲摸了摸喉嚨,感覺到了一陣涼意。
現在的他也沒有和謝宗洲爭人的心了,遺憾說:“好點的苗子搶不到,沒想到nc也有人護著了,世道難哦。”
其實獅鷲想腹誹,明明有撕破空間的能力,看上了這個人吧又不把人給帶出來,副本一重置,記憶一清零,再深厚的情誼還不是白搭。
不過神級大佬怎麼做都輪不到獅鷲來置喙,看謝宗洲還不打算走,他問:“副會長難道還看上了彆人?”
兩人有著塑料的友誼,也有著塑料的敵意,沒有糾紛的時候,勉強能做到和平共處。
謝宗洲:“我等其他玩家出來之後問一下情況。”
獅鷲:“那隻兔子?”
謝宗洲沒有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