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神現之國(2 / 2)

沉重的大門在兩人的麵前打開,最先展現在顧平生眼前的是一個比較寬闊的教堂,兩邊都是長椅,中間留出一條可容納兩人通過的道路,最前方立著專供神職人員做禮拜時的講台。

光芒映照在五彩斑斕的百葉窗之上,眼前的景象神聖且又莊嚴,看起來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現在已經過了一般的禱告時間,留在教堂裡的隻有零星幾個人。他們閉著眼睛,雙手合十,嘴裡十分忘我地念念有詞。

兩人往前麵走,在路過一個長椅的時候,坐在最上麵的一個人似乎結束了他的禱告,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顧平生下意識給對方讓路,但是這人並沒有從他的麵前過去,而是繼續雙手高捧著,朝著旁邊的小門走了過去。兩人麵麵相覷,跟在了這個人的身後。

剛才隨意瞥過去的一眼,讓顧平生注意到對方的臉部表情。

兩隻濃厚的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臉皮擰巴得好像隨時都能榨出水來,眼裡透露著飽受煎熬的痛苦。

因為沙暴圍牆缺漏的擴大,間接影響到了阿西卡莫的每一個人,大家臉上的愁苦更甚。顧平生也就以為,這是又一個為生計發愁的人。

小門的兩旁沒有守衛,不過有幾名侍仆。看到顧平生,他們露出猶豫不決的神色,遮遮擋擋的不想讓顧平生進去,說是需要向神官們進行通報。

厄爾指著剛才進去的那個人怒聲嗬斥:“一般人都進去得了,神使卻不能進去?找這樣好笑的借口,我看你們是都不想活了。”

侍仆連忙戰戰兢兢地跪下來請罪,顧平生開口說:“我過來隻是想要熟悉一下神殿的環境,畢竟再過幾天我就要來負責神子任選的事宜。”

“這件事,我回頭會告知戴維主教,你們也不必通報其他神官。”

戴維主教的名頭壓下來,這些侍仆哪敢細想,乖乖地給顧平生放行。

但對於顧平生的到來,他們多少有點不放心,於是跟在了顧平生的身後,說是給人領路。

厄爾給顧平生投去了一個眼神:要不要先處理掉後麵跟著的這個人?

顧平生輕微地搖了下頭。

這些侍仆在看到他之後比門口的守衛更緊張,顯然是知道一點神殿中隱瞞的內情。他們不熟悉神殿的結構,該往哪走也不知道,正好可以從侍仆的反應來察覺端倪。

沒走一會兒,他們來到了一個開闊的地界。

厄爾始終找不到先前進入的那個人,懷疑對方是不是走了什麼小路,但是身後的侍仆告訴他們,這裡並沒有什麼小路。

排除侍仆敢對他們說謊的可能,這一個人會去哪兒?

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注意到了腳下的坑洞。

這不是一個天然的坑洞,從有棱有角的切邊,能明顯看出人工打造的痕跡。

坑洞不大,約莫可容納一人躋身其中。除此之外,顧平生還在坑洞下麵看到了一塊比坑洞的邊角要縮小一圈的石板,石板的最中間鑲嵌著一個半吊的圓環。

厄爾直接就問了:“這個洞是留著乾什麼用的?”

“用於贖罪。”

厄爾皺了下眉頭:“什麼東西?解釋清楚一點。”

侍仆說道:“有罪的人需要承受被人踐踏的苦難,才能洗淨自己的罪過,所以神殿專門開設了這一個地方。”

厄爾越聽越覺得雲裡霧裡,顧平生的耳朵動了動,聽到了一些細微的聲響,將厄爾喊了過去。

“怎麼了?”

顧平正準備開口,有神職人員手裡抱著文件從另一條小路上走了過來。

他一腳踩在了地麵的石板上,顧平生兩人在同一時間聽到了一聲痛苦的悶哼。

神職人員似乎習以為常,目不斜視地一路往前走,人的悶哼聲也跟隨了神職人員一路,有的音量格外大,有的隻能發出有氣無力的低吟。

走到某一個地方的時候,突然,神職人員的腳下出現了不穩的晃動,讓他也忍不住踉蹌了一下。

差點摔倒,讓神職人員本來還算平常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他往前走了一步,用力地朝著身後使他踉蹌的石板一跺腳。

沉悶的慘叫聲從地底傳出,讓顧平生兩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神職人員似乎還不解氣,氣憤地又踩了兩腳:“這就是你向神明贖罪的決心?連他人的踐踏都承受不起,你必將遭受到更多的磨難!”

地底隱隱傳來惶恐不安的人聲,在那人接連的求饒聲之後,神職人員冷笑一聲:“那就在這裡一直待在晚上吧!”

說罷,神職人員就抱著懷裡的紙張離開了。對方似乎還有彆的急事要處理,沒有注意到另一條小路上的顧平生幾人。

見過了剛才的一幕,厄爾感覺自己已經無法直視腳下那凹凸不平的地板了,本來以為是神殿特意建造出來的特色,誰想到裡麵還另有齷齪。

厄爾:“你們居然讓人蹲在裡麵,讓他們頂著石板被人踩來踩去?”

侍仆反而露出疑惑的表情,他覺得這件事情理所當然:“這也是他們贖罪的方式。”

厄爾無法認同這樣的贖罪方式,在他看來,這完全就是從身到心對人的折辱。

正要和顧平生吐槽這事,一眨眼的時間,身邊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再扭頭一看,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向被神職人員踩了好幾腳的地板。

厄爾連忙跟了過去。

他留意腳下石板,不想踩在了誰的身上。下麵藏人的石板其實還算比較好分辨,因為人會乏力,不能長久地支撐,和一般的石板比起來會出現輕微的晃動。

但是厄爾還是踩上了一個藏人的石板,原因無他,就是因為這個石板被支得很穩,不止很穩,高度幾乎與正常的地板齊平,隻有在厄爾踩上去的那一刻,才難以支撐地朝下回縮。

聽到下麵傳來的痛喊聲,厄爾覺得自己不是踩在了石板上,而是直接踩在了人的身體上。

一種過電般的幻麻從他的腳底板一直蔓延到後脊背,厄爾嘶了一聲,忙不迭地單腳跳開了。

和厄爾比起來,身後的侍仆就沒有這麼多的心理負擔了,他走在厄爾剛才走過的路線上,沒有特地避開那些藏人的石板,於是痛呼的聲音一路響,像是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樣讓厄爾的寒毛直豎。

也是在這個時候,顧平生抬起了頭來,沒有情緒波瀾的眸眼顯得格外冰涼,直直地看向侍仆:“往沒人的地方走,我不喜歡聽到那樣的聲音。”

侍仆被那眼神嚇了一跳,帶著後怕往旁邊一站,這一次,沒有人的痛哼聲響起。

雖然那些據稱是要贖罪的人撐起了腳下的石板路,但是不可能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來這裡當被人踩踏的路,一定有一條真正的路掩藏在其中,不然神殿裡的人就隻能在沒人的時候從這裡飛過去了。

看到侍仆不踩藏人石板也能跟上他們的腳步,厄爾的眼神在一瞬間滿是極度的厭惡。

有好端端的路不走,非要踩在人的身上,讓人毫不懷疑侍仆是不是有故意的成分。

沉重的石板將人的呼吸聲隔絕到細不可聞,顧平生凝視著中間的圓環,毫不猶豫地伸出去手,用手指勾住了圓環,往上一提。

入手上提的時候,顧平生感受到了石板的重量。他的身體經受過強化,連他都覺得有些輕微的吃力,可想而知下麵的人承受著怎樣的重擔。

更彆提時不時就有人會踩在石板上麵,加重這一負擔。

顧平生要把石板給提起來的時候,身後的侍仆本來想著要阻止,隻是懾於顧平生剛才讓他害怕的一眼,張了張嘴沒敢開口。

石板被放在一邊的地上,敞亮的光驟然傾瀉到了下麵陰暗的坑洞中,顧平生兩人看清楚了裡麵的狀況。

確實有一個人,一個臉色漲紅、額角青筋暴起,看起來狀態十分不好的人。

在外麵看來基本合適的坑洞,在這人藏進去之後已經基本沒有了彆的縫隙。這也顯得裡麵的空間異常狹隘。

那人雙手雙腳都撐著地,羸弱的脊背上滿是石板沾染上的灰塵,整個人就是跪趴著的姿勢。

這樣的姿勢,要承重,還要維持長時間的不動彈,給身體帶來的負擔想必是巨大的,顧平生看到這人的頭側貼著地麵,不停地張嘴呼氣又吸氣,每一個呼吸的動作都引起了胸腔劇烈的起伏。

完完全全就是憋悶到了缺氧的程度。

顧平生的動作快過了大腦,看到下麵的人已經難受到快要昏厥過去,再度伸手,將這個人給撈了出來。

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意識沒有清醒,任由顧平生怎麼擺弄都沒有吭聲,顧平生順著他的脊背試著給他平緩呼吸。

緩了好一陣的時間之後,這個人終於不再是眼睛眯成一條縫、裡麵的眼白快要翻過去的狀態,緩緩地朝外睜開。

隻不過,在看清楚顧平生的那一刹那,在發現自己被救出來的情況後,這個人竟然是瞪圓了眼睛。

血絲布滿整個眼球,他拽著顧平生的衣襟,好像對方是自己的殺父仇人一樣懷恨怒吼:“你為什麼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