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表世界(1 / 2)

淅淅瀝瀝的血肉順著刑野的指縫落下,齊嚴青瞬間門就垮了下去。

他胸口一個血窟窿,胳膊肘撐著地麵勉強立住,頭頂汗如雨下,胸口劇烈起伏,肉眼可見的痛苦不堪。

齊嚴青是神級玩家,能夠承受住心臟離體的重創,可是他也撐不了多久。

顧平生完全來不及反應,看著刑野手中那顆劇烈跳動的心臟,心跟著揪緊。

他正要上前,突然聽到了外麵吵吵鬨鬨的喧嘩聲。

——有很多人趕了過來,他們正要進入圖書館。

顧平生瞬間門意識到了什麼,朝著刑野看了過去。

整個空間門處於對方的控製下,如果他想,彆人根本察覺不到一絲異樣。

也就是說,刑野放任了旁人發現這裡的動靜!

謝宗洲率領著公會成員來到圖書室門口,聽到裡麵的動靜,想也沒想率先衝了進去,一眼就看到刑野的腳碾壓在齊嚴青心口的血洞上。

後者立時咬緊了後槽牙,卻壓抑不住,嘴裡溢出痛苦的嘶嚎。

謝宗洲目眥欲裂,轉眼間門隙拔刀上前,霎時撞上了空氣牆,整個人被禁錮在了半空中,動彈不得。

刑野手裡握著齊嚴青的心臟靠近了他,端詳著人怒目切齒的模樣:“之前見麵的時候似乎忘了和你打招呼。”

之前刑野和謝宗洲有過兩次見麵,一次在中央大廳,他吞了謝宗洲的錄像麵板,阻止對方探尋顧平生的蹤跡。

一次是在神現之國,但那個時候謝宗洲被關在了神殿裡,沒有看到過男人的真麵目,此後顧平生常常對著頭頂自言自語,卻也因為刑野給的認知錯亂,讓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此時此刻,直麵上這雙狹長的桃花眼,立刻就有模糊的影像浮現於謝宗洲的腦海中。

他忍著刺痛,咬牙與刑野對視。

刑野滿不在乎地輕笑了一聲:“還記得我是誰嗎,小朋友?”

懶懶散散的話就如一陣勁風襲向了謝宗洲,他頭暈目眩,眼前驟然閃過一個畫麵。

畫麵上的他剛剛加入秩序公會,因為受不了齊嚴青蠻橫的教導方式,四處逃竄,慌不擇路地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齊嚴青板著臉朝他追過來了,他顧不上自己麵前的人是誰,連忙躲在了人身後。

那人確確實實地護住了他,免受齊嚴青的斥責。

抬頭的一瞬間門,謝宗洲看到一雙同樣的桃花眼忍俊不禁地朝他看了過來,然後伸出了手,像是哄小孩兒般的,在他的腦袋上輕輕地拍了一下。

——你太嚴厲了,齊嚴青,小孩子得慢慢教啊。

記憶中的畫麵就如潮水一般退去,泛黃的舊日剪影陡然變成了刺目的鮮血淋漓。

謝宗洲的念頭一時間門有點轉換不過來,他話裡透著痛心,又帶著無法理解的困惑:“你回來了……你沒死?可你為什麼要對會長下手?”

“為什麼?嗯,讓我想想。”

刑野轉頭,看向顫顫巍巍撐起半個身子的齊嚴青:“你告訴他麼,還是我來說?”

齊嚴青抬目悲切地看著他,下一秒手滑,再次栽了下去。

刑野歎了口氣:“行吧,那就我來說。”他重新走到了齊嚴青的身邊,又一腳踩進了那慘不忍睹的傷口中。

鞋底一碾,底下的人吐出大口鮮血,再次發出了痛苦急促的喘息。

“他的命是我從紅衣女鬼的手下搶回來的,之後無數次遇險也是我救的,在他得罪了人走投無路的時候,所有人避之不及,隻有我願意當這個冤大頭替他擔保。”

說到這裡,刑野眼底一片冰涼,更是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他垂眸看向齊嚴青,眼中醞釀著滔天的雷霆:“怎麼樣,是不是很痛苦?”

“就像你當初一手捏爆了我的心臟,你有沒有想過我在當時是多麼的痛苦,嗯?”

聽到後一句話,謝宗洲就像是聽到了什麼逆天大謊一樣,心中充滿了不敢置信。

不知道他們之間門有什麼仇恨,從而按捺不忍冷靜旁邊的顧平生,跟著胸口劇烈一痛。

他張了張嘴,又閉上,指尖帶著顯而易見的顫抖,緊盯著刑野的心口上,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是真的?”

滿腦子戾氣的刑野就像是陡然站在了風口上,顧平生的聲音就像是那清涼的風,喚回了他為數不多的理智。

顧平生的聲音很不穩,似乎是受到了驚嚇,刑野瞥了一眼底下半死不活的人,突然有了點後悔。

他一直都覺得報仇這件事,很無趣也很乏味,就像是他來荒誕世界之前為了報仇搭上自己的命,到頭來什麼也沒得到一樣,讓他提不起絲毫的興致。

但是他剛才明顯失控了。

這事前前後後說起來有點黑暗,就算他要折磨齊嚴青,也不該當著顧平生的麵。

刑野立馬收斂了臉上外溢的恨意,對著人扯了扯嘴角:“怎麼了,小顧老師,是不是嚇著你了?”

回答他的,是一道鋥亮的利光。

從顧平生手中刺出的匕首,自然不是奔著刑野而去。

它帶著勢如破竹的狠厲,筆直地朝向齊嚴青的門麵,眼看著就要洞穿人的頭顱,猝不及防的刑野下意識給人攔下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離齊嚴青隻有半個指節高的匕首,不敢相信地看著顧平生:“小、小顧老師?”

顧平生皺了下眉頭,不理解刑野的阻攔:“不殺了他麼?”

顧平生說這話,刑野完全沒有想到,以至於半響都看著人發呆。

前者誤會了後者的意思,將匕首收回後淡淡地分析道:“如果你不想讓他這麼容易就死了,那我們現在就得把他帶走,表世界不止他一個神級玩家,你動用力量的時間門過長,會引起係統和他們的注意。”

謝宗洲現在受了刺激,他聽那嗓音和語氣仔細分辨,隱隱窺破了刑野在顧平生身上施加的錯亂認知,認出了眼前的人就是顧平生。

此時的他無暇思考顧平生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張口拔高了聲調:“顧老師,你——”

顧平生一句話就截斷了他的話。

“齊嚴青還保留著清醒的意識,但他沒有反抗。”

謝宗洲猛地轉頭往地上看。

在他印象中的齊嚴青,堅硬得如同寒山之上屹立不倒的磐石,即使是在這樣的危機情況下,也能撐著搖晃的身體,半立起身。

他確實如同顧平生所說的那樣,對於刑野的殺手,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反抗,喘息著又沉默著,愧疚地看向刑野。

這能說明什麼?

說明刑野剛才的話都是真的,齊嚴青確實做過恩將仇報的事。

可是謝宗洲還是難以置信,因為齊嚴青對刑野的忠誠眾人有目共睹,哪怕在獨立出來成立秩序公會過後,齊嚴青對刑野的稱呼仍舊是恭恭敬敬的一聲會長,多年未變。

他張了張口,近乎哀求地看向齊嚴青:“這一定是有什麼誤會,對吧,會長?”

齊嚴青看著自己的得意弟子,然後緩緩地,搖了搖頭。

“我確實……咳咳!”

齊嚴青嗆咳了兩下,抬眸看向了自己發抖的右手。

自從刑野死了之後,這麼多年來,他不敢輕易入睡,因為每當午夜夢回,就能看到當初那抹血色殘陽,陰冷得可怖。

他發誓要用這雙手為刑野保駕護航,助他們的會長登上至高之位,可到最後,這隻手卻穿透了刑野的心臟。

血在那個時候是滾燙的,順著他的手腕流下,似乎也流進了刑野滿是不敢置信的眼睛裡。

齊嚴青能夠想象得到對方當時有多麼痛苦,因為刑野並沒有立刻死去,人的嘴裡吐著血,凶狠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因為劇烈的掙紮,在他的皮膚上刮出了道道血楞子。

刑野輕易不大聲說話,卻在那個時候,撕心裂肺地問他:“為什麼?”

因為……

“因為你必須死。”

事到如今,齊嚴青還記得當時雖然沉痛到心裂卻不得不去做的決心,他怕看見刑野,也怕夢見過去的日子,卻始終都不覺得後悔。

所以……為什麼他不會覺得後悔?

顧平生突然開口問道:“刑野必須死的原因是什麼?”

聽到顧平生的問話,齊嚴青才發現自己沉浸於過去的記憶,將那時的回答情不自禁地說了出來。

他的話雖然沒頭沒尾,但顧平生結合當下的場景,猜測了個大概,由此提出了疑問。

齊嚴青感受到了有什麼東西試圖控製住他。

他本來能夠抵抗,卻因為重傷虛弱,也因為麵前的刑野,興不起任何反抗的心力,被顧平生成功地使用了技能。

顧平生再一次詢問齊嚴青相同的問題。

也得出了一個算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我不記得了。”

“隻記得如果我不去做,那麼將再也沒有這個機會。”

平心而論,聽到齊嚴青的這句話時,顧平生大概就猜出事情的背後應該藏有什麼隱情。

刑野和他一起失憶也就算了,連帶著齊嚴青的記憶也動了手腳,必定是當時發生了什麼大事,伊甸園或者是係統,又或者是更高級彆的存在,清除了所有人的記憶。

如果他沒有猜錯,同樣的問題現在拿去問蘇夢宇,對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更可能像齊嚴青一樣,說出個“不記得”。

但是,“不記得”這個字,說得太輕鬆了。

顧平生看過了刑野變成邪神之後,他把對方撿回去的記憶,也就是說,齊嚴青對刑野下手這件事,時間門線應該排在對方成神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