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鬼宅家教(1 / 2)

儘管顧平生什麼話都沒說,但那微微有些驚異的神情已經讓刑啟明知道了對方的內心所想。

“一兩句話很難解釋得清楚,總而言之你先把我當成是刑野。”

主持人已經念了刑野的名字,刑啟明現在必須趕快過去,他連忙從顧平生的懷裡撐起身,快言快語地說道:“一會兒你看著,彆讓我死就行了。”

說著,刑啟明就踩著小皮靴,噠噠噠地跑去了鋼琴比賽的現場。

顧平生在原地愣了一秒鐘,下意識地跟著站起身,迅速地跟在了小孩兒的身後。

在那一瞬間,他腦子裡突然冒出了啟明和刑野其實是同一人的猜測。

從這條通道一直走過去,右轉是比賽選手的等候區。

乍一看,等候區裡坐著好幾個和現在的刑啟明年齡相仿的孩子,但等顧平生細看過去,座位上的哪是什麼孩子,分明是一個個精心製作的木偶!

木偶被雕刻了小孩子的長相和身高,看起來就像雙眼無神的大號洋娃娃。它們的胸前掛著價格牌,寫著不同的金額,在刑啟明步入等候區的時候,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所有的木偶都站起身,舉著身上的價格牌攤開手,聲音帶著機械性的冰涼。

“說好了讓你贏就給錢,錢在哪?”

刑啟明身上沒錢,就算有錢,這些木偶也完全沒打算等待,慘白的手指關節哢噠作響,朝著中間奔跑的小孩子一擁而上,仿佛它們要的不是錢,是刑啟明的命!

刑啟明正要閃開,下一刻眼前的木偶們好像被人按下了暫停鍵,兀地停在了半路上,連那凶殘的模樣也被一並定格。

他立時反應過來,轉身朝顧平生笑著豎起兩個大拇指,好像在誇人厲害。

顧平生瞧著那張洋溢著陽光的臉。

他仍有點不太確定,印象中刑野很少有這麼活潑開朗的時候,即使是最開心的時候,也不過揚了揚眉梢,朝著他揚唇一笑。

外麵的音樂廳突然變得很安靜,顧平生放下自己的懷疑,跟在刑啟明的身後撩開了幕布。

暖光的燈光自頭頂照下,顧平生剛一望見坐滿了人的觀眾席,眨眼的功夫,無數刺目的閃光燈朝著他打來,這讓戴著眼鏡的顧平生十分不好受,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模模糊糊地朝台下一看,他的呼吸微有凝滯。

坐在觀眾席上的是人,但架在他們肩膀上的不是人頭,而是一台台打著閃光燈的攝像機和照相機。

音樂廳裡寂靜無聲,除了鏡頭快門就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漆黑的鏡頭一刻也不落地對著琴池中央,氣氛壓抑得讓人連呼吸都覺得窒悶。

整個觀眾席上隻有一個人是正常人的模樣,她坐在前排的正中間,美麗的姿容和顧平生前天見過的不逞多讓,身上換了一套更精致的禮服,好似專門為了自家兒子的比賽盛裝出席。

刑啟明已經坐在了琴凳上。

看著眼前的黑白琴鍵,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開始演奏。

看現在的情況,似乎刑啟明需要代替當年的刑野參加這場鋼琴比賽,並取得第一名,顧平生有點擔心,他不知道刑啟明能不能很好地完成這一次演出。

但當那兩隻手放在琴鍵上的一刹那,悠揚的曲調仿若流水一樣從小孩的指尖傾瀉出來,顧平生怔愣地抬頭。

聚光燈下,琴池裡的孩童正看著架子上的曲譜,他的神情格外專注,半個琴池的光芒都好像被他吸入了眼中,襯得那雙眼睛透亮且乾淨。

顧平生沒有什麼音樂細胞,但是他能夠聽出音樂好不好聽,能夠看出場下的觀眾是否對這場演奏滿意。

當貴婦人在舒緩動聽的鋼琴聲中情不自禁地揚起唇角,露出欣慰的神情時,顧平生知道,刑啟明的這一關應該是能過了。

倏然,正在認真演奏的刑啟明突然偏了頭,精準地朝著顧平生看了過來。

那一眼透著無法言喻的狡黠,好像一隻正準備做壞事的貓。

顧平生的心裡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碰擦——!”

刺耳且尖銳的琴聲從刑啟明的鋼琴聲中傳來,他的預感成真了!

好端端彈奏的孩童像是突然發了瘋,兩隻手激情地按在琴鍵上,動作何止是不再優雅,簡直堪稱暴力。

瞬間,雜亂無章的琴音響徹了整個音樂廳,台下的評委們情不自禁地皺了眉頭,觀眾席前排的貴婦人更是臉色大變。

刑啟明放飛了自我,一會兒敲打琴鍵如打鼓,一會兒像隻頑皮的貓,這裡手掌拍拍那裡拳頭打打,搗亂的姿態明顯。

黑馬變瘋馬,觀眾席上一片嘩然,貴婦人坐不住了,她倏然站了起來,維持著快要垮塌的笑臉,揚聲詢問:“小野,你在乾什麼?”

刑啟明停下了動作,側頭看她。

他做了一個連顧平生都始料未及的動作,一隻手放在臉上,對著貴婦人吐出舌頭做了一個鬼臉。

顧平生:“……”

這哪是刑野,這整個一熊孩子。

貴婦人的神情倏然裂開。

顧平生歎了口氣,想著刑啟明剛才多次強調要自己保他的生命安全,大概早準備好了搞事情。

貴婦人還在壓抑自己的怒火,朝著刑啟明喊了好幾聲,但是刑啟明都無一例外,把她當成了空氣。

最後,貴婦人不怒反笑,看著琴池中的孩童,嘴角咧開了一個詭譎的弧度。

“你必須贏,小野,不管你怎麼忤逆,怎麼不滿,這一場比賽你都必須贏!”

尖銳的聲音震耳欲聾。

話音剛落,女人的麵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平放在半空中的十字架,小小的木偶四肢都拴著透明的絲線,被吊在十字架的下方。

隨著十字架的出現,琴池的正上方倏然射出幾條半透明的絲線,顧平生眼疾手快地展開了屏障,絲線卻徑直透過屏障,捆住了刑啟明的手腕和腳踝。

絲線撞上屏障猶如幻影,但在刑啟明的手腳上卻如同實質,孩童瘋狂敲擊鋼琴的動作一僵,五根手指不受控製地輕輕放在琴鍵上。

他再一次如同無意識的木偶一般,彈奏出優美動聽的音樂。

評委們不堪入耳的神情稍顯舒緩,然而舒緩了沒兩秒鐘,難聽的噪聲再一次劃破半空,評委們渾身一激靈。

刑啟明顫顫巍巍地往後拉扯著自己的雙手,聚光燈下,顆顆血珠從他被絲線割破的手臂淌下,滴落在敞亮的大理石地板上。

“為什麼?!”看到這一切的貴婦人再也忍不住發出了尖叫,“你為什麼非要忤逆我,好好地贏下這場比賽,讓你爸能夠看得起你,不行嗎!啊?”

“老頭子明擺著不喜歡我,他才不會因為我贏下一場比賽就對我刮目相看,媽你能不能清醒一點?”

刑啟明回以同樣的震聲:“我就算是要贏,也不會用這麼下作的手段,這根本就不是我!”

貴婦人表情猙獰無比,手拿著十字架輕輕一轉,一根血紅色的絲線從天花板上投射下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向刑啟明的脖頸。

孩童的脖頸沒有任何保護物,這一下要是勒緊了,他的喉嚨絕對要被割破!

但是在血紅絲線纏住刑啟明之前,貴婦人先感覺到手中一陣被割裂的劇痛,她驚叫著放開了手,束縛著刑啟明的十字架在瞬間四分五裂,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觀眾席上再度一片嘩然,因為它們看到了琴池中突然出現的顧平生。

幾根絲線斷開,有如柳絮飄飄揚揚地灑落在地上,顧平生皺著眉頭將刑啟明手腕腳踝上沾血的絲線扯開:“要不動聲色地接近她花了點時間。”

刑啟明額上冷汗津津,後背已然濕透,他看著眼中滿是心痛的顧平生,倏然咧嘴笑了一下。

“還好有你,不然我這一次肯定也要憋屈地死了。”

顧平生給他治愈傷口的動作一頓。

這一次?難道說前幾次少年都在這裡死了?

刑啟明又是嘿嘿一笑:“不要那麼嚴肅嘛,反正我又不是真的死了。”

他往下麵瞅了一眼,看到觀眾席上的“攝像頭”們都沒有動,就知道是顧平生的手筆,頓時鬆了一口氣,對著人開心地說道:“這是現場直播,外麵所有人都在看,反正那些評委沒法昧著良心給我打高分了,我也不用再搗亂。”

“剩下還有一分鐘時間,你要不要聽點好聽的?”

顧平生將散著金色光芒的手從刑啟明的傷口上拿開,聞聲點了點頭。

刑啟明又是非常高興地笑了一下,暖黃的聚光燈照射在他的臉頰上,將他襯得像一顆明媚的小太陽。

他再次將手輕輕地放在了鋼琴上,兩隻手同時往下用力,琴聲響起。

輕緩的樂聲從孩童的指尖彈奏出來,沒有過多高超的技藝,有的是充沛的情感和專注。孩童的視線不再專注在琴譜上,他微微地閉上了眼睛,像是已經演奏過無數遍一樣,發自內心地醉心在這音樂的世界。

琴聲不可阻擋地充斥在整個音樂廳之內,坐在琴凳上的小小身影仿佛在此刻高大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