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宅0章 鬼宅家教(2 / 2)

刑啟明轉頭看著無數漆黑的對準了他的鏡頭,看著台下的貴婦人,仿佛在用自己的行動證明。

——他有實力,但是他選擇放棄這場比賽。

因為他不屑於這樣的冠軍。

由點到麵,再到整個琴池,周圍的景象就好像破碎的玻璃片一樣朝著半空中漂浮。

看到觀眾席連帶著貴婦人都化作碎片消失不見,顧平生連忙握住了刑啟明的肩膀,準備將他給帶離。

刑啟明卻伸出手來,放在顧平生的手背上,安撫性輕輕地拍了一拍:“還沒完呢,等會兒能見到。”

隨著空白世界的到來,孩童也化成了萬花筒一樣的碎片,但是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消失,而是變為發著亮光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光團。

顧平生看著這顆光團,感覺到無比的親切,冥冥中好像有什麼人在他耳邊低語,讓他將手放在上麵。

當顧平生的指尖觸碰到光團的那一刻,他的眼前突然大放異彩,一個過去的影像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影像中的人是刑野,和琴池上演奏的孩童一般大小,一樣的外貌。

貴婦人撐著額頭坐在沙發上,閉著眼睛一臉氣不順,地上是被摔碎的花瓶、被砸的手機還有一些桌上的擺件。

孩童刑野就站在貴婦人的麵前,手臂不知道被什麼鋒利的異物給割破了傷口,他沒有管,仰頭看著貴婦人,聲音軟軟糯糯:“母親,你相信我,下一次我一定會拿到冠軍。”

貴婦人倏然睜眼,反手給了他狠狠一巴掌。

孩童的臉立時被打偏了過去,聽到女人激動地咒罵:“你拿到冠軍?他們學了幾年,你學了幾年?用什麼給我保證?再這樣下去,你永遠都比不上那個小賤人的賤種!我生你來有什麼用?”

白嫩的小臉上頂著一個鮮紅的五指印,孩童的胸口不住起伏,淚珠在通紅的眼眶中不住打轉,又強行縮了回去。

他咬著腮幫子,牽起貴婦人的手將其貼在自己的臉上,慢言細語地說道:“我會的,母親,老師們都說過了,我在鋼琴上的造詣很高,接下來我會拚命地練習,保證下一次,一定能取得讓母親滿意的成績。”

“比起一個弄虛作假的兒子。”孩童刑野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更想成為真正能讓母親自豪的優秀的兒子。”

“即使母親不相信我的承諾,也應該相信老師們的眼光。”

聽到前麵的那番話,貴婦人的臉色依舊難看,一直到最後一句話從孩童的嘴裡說出,她表麵上的氣才稍微消了一點。

孩童終於被允許撲到了母親的懷裡,母親伸出手揉上他的頭,仿佛剛才那個歇斯底裡的女人不是他,溫柔地詢問他手臂上的傷口痛不痛。

隻有在那一刻,孩童眼中的淚水真切地掉了下來,被擋住的眼神似乎有點開心,又有一點難過。

光團如煙霧一樣在顧平生的掌心中消散,一同帶走的,還有貴婦人在孩童耳邊殷切的叮囑:你一定要贏,不能輸……

顧平生朝四周看去,空白的世界裡重新延伸出一條黝黑的走廊,四周是密不透風的濃霧,而走廊的儘頭,是一扇教室門。

門內傳來爭吵,他毫不猶豫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顧平生出現在了一間教室裡,而且還是很眼熟的教室,沒有猜錯的話,昨天白天他還在這間教室裡麵上過課。

沒等他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一個少年人迎麵從他的眼前摔了過來,顧平生順手將他給接住。

最前麵動手將人給踢飛的那個少年也很眼熟,就是刑野。

或者說,是頂著刑野麵容的刑啟明。

刑啟明的狀態很不對勁,看到他了也沒有什麼反應,反而陰沉著臉衝到了被揍的同學麵前,抬手就舉起了自己的拳頭。

顧平生將他攔了下來,以防人現在不夠理智,做出一些後悔終身的事情,順便再帶著人轉移到了樓下的偏僻角落。

他的問話剛要出口,吵吵嚷嚷的聲音就如同喇叭聲一樣鑽入了顧平生的耳朵裡,顧平生騰出視線回頭一看,人群遠遠地包圍著一群從寢室樓中抬著擔架下來的護士。

顧平生的目力很好,看到擔架上被罩了一層白布的屍體穿著好看的碎花裙子,有幾縷頭發飄落在外,柔順得好像一絲輕風。

他立時就想起了和刑啟明同居的那個女鬼學生,也是被學校老師動手動腳,最後被逼得活不下去最後自縊身亡的人。

身後的刑啟明終於聲音喑啞地開了口:“對不起,我沒想到還會看到這一幕,剛才沒有忍住。”

沒有忍住是指他剛才忍不住將自己的同學揍得鼻青臉腫,顧平生將這傷心的小孩拉到了自己的麵前,揉了揉他的頭:“你同學做了些什麼?”

“他什麼也沒做。”刑啟明閉了閉眼睛,原封不動地複述道,“‘汙蔑某某老師的那個瘋女生終於死了,你們快去看啊’。”

“他隻是高高興興地衝進教室,說了這麼一句話而已。”

顧平生又揉了揉刑啟明的腦袋,將少年攬進自己的懷中輕輕拍哄。

嘈雜的人聲隨著救護車從他們的麵前經過,顧平生啟唇讓消音的屏障罩住了他和刑啟明,沒有讓那些嘀嘀咕咕的臟言臟語汙染對方的耳朵。

等到刑啟明稍微緩和一點之後,顧平生問道:“現在大概是什麼情況,你可以告訴我了嗎?”

刑啟明點了點頭。

他說,自己從很久以前就發現了這個世界的不對勁,畢竟不可能一到晚上怪物滿地跑的情況下,人們的生活還照舊不變。

一次次地排除目標之後,刑啟明將異樣的源頭鎖定了刑野。

又一次試探性地撬開刑野家大門,怪異且充滿不明囈語的走廊代替刑家大廳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經過這個走廊之後,進入門內的他就會代替刑野,重新經曆一遍對方小時候的經曆。

刑啟明不知道這樣的安排有什麼意義,但他有種預感,如果能夠平安地“通關”這些場景,那麼整個世界的異常就會結束,他也不用每天晚上都心驚膽戰自己會被怪物給開膛破肚。

前麵幾次沒有人幫忙,刑啟明就隻能在鋼琴比賽中不斷循環。最開始他並沒有忤逆刑母的安排,老老實實地拿到了鋼琴比賽的冠軍,但結果是第二天一切照舊,前一天晚上的奔波算白忙活。

重複了幾次之後,刑啟明發現了,一切都要順著“刑野”的思維來,刑野不能接受這樣的安排,那麼他也不能接受這樣的安排。

於是刑啟明就開始了自己的搞事之旅。

然而搞完事之後,他還是不能通關鋼琴比賽,因為往往撐不到和刑母對峙,他就會被提線木偶的絲線給四分五裂。

哪怕刑啟明是鐵打的,也經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死亡。

說到這裡,刑啟明的聲音瞬間高了兩個調,對著顧平生,臉上好像寫滿了崇拜兩個字,心有餘悸地說道:“還好有你在,我可不想再死一次了。”

顧平生聽完,隻剩下了一陣心疼。

刑啟明現在緩過神來了,重新變得沒心沒肺起來,撓著後腦勺沒好氣地說道:“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倔,好好地接受安排有什麼不好的,反正大家都收了好處。”

顧平生沒有揭破他。

如果刑啟明不認同刑野的決定,那麼就不會在鋼琴比賽的最後,彈出那麼肆意灑脫的音樂。

“對了!”刑啟明十分激動地看著顧平生說道,“剛才謝謝你攔住了我,如果不是你攔住了我,我得把那個混蛋一起打到重傷,到時候又沒辦法向姑母交差了,她可不希望見到我被卷入這些事件中成為緋聞對象。”

“既然這樣,這一關我也算過去了。”刑啟明好像自言自語般地嘀咕了兩句,“但是奇怪,她連朋友都很少,好像沒聽說她認識刑野,為什麼刑野特彆在意的經曆裡會有她……”

如果說先前隻是懷疑的話,那麼在刑啟明疑惑為什麼他的朋友也和刑野認識之後,顧平生就堅定了自己的猜測。

眼前的校園如同上一個場景中的琴池變成了粉碎的玻璃碎片,空白的世界再一次到來,少年也變成了微亮的光團。

顧平生將手給放了上去。

光團生成影像,少年站在明滅不定的光影中,微微抬頭,望向女生自殺的寢室樓。

被他舉在耳邊的手機裡傳來貴婦人的聲音:“你要忍耐,就算你能為那個女生沉冤,她也死了,做這一切沒有意義……”

“我不忍了,母親。”刑野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一樣,“這件事情會鬨得很大,按照我說的做,對我有好處,父親也會高看我。”

電話那頭沒有應聲。

少年仰望著灰蒙蒙的天空,瞳孔不停地顫動,仍舊軟了語氣哀聲懇求:“你會幫我的,對吧?”

“我能信任的隻有你了……媽媽,如果連你也不幫我,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當影像消失之後,漆黑且幽深的走廊再一次延伸到了顧平生的腳下。

顧平生的心緒同樣有點不穩,他稍微停下來整理了一下情緒,再次踏上走廊,儘頭的門卻讓他皺了下眉頭。

因為那明顯是辦公室的門,來到這個副本中之後,顧平生沒有刑野當前的生活環境中見到像那樣的門。

門後是刑野長大後的模樣?

帶著這樣的猜測,顧平生打開了門,卻從門縫中看到了筆直跪立的刑野。

一個男人將手裡的水杯砸向刑野,滾燙的熱水鋪天蓋地,灑在半空中還冒著熱氣,將少年的衣衫淋濕。

男人凶神惡煞地嗬斥道:“你媽真是好得很啊,現在就把你送過來,是不是盼著我死,好讓你繼承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