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告天地,昭告天下,這程序與立太子時的程序彆無二致。
隻是一個立,一個廢,這天,可就變了。
前些日子皇帝不是還帶著他一起去了熱河嗎?莫非在熱河他犯了什麼大錯,以至皇帝大怒,這才廢了他的太子之位?
如此重要之事,他們怎麼一點風聲都沒聽見 就是他們不知道,他們投效的皇子們應該是早就知道的。
皇子不愧是皇子,一個比一個沉得住氣,隻是苦了他們這些做臣子的了,太子被廢,朝野恐怕要有一番大的震蕩了,如何不被牽連,這才是他們最應該好好琢磨琢磨的。
皇子之中第一個得到這個消息的人是直郡王。
與太子有關的消息,他知道的大概也久比皇帝一慢些。
沒辦法,誰讓他認定了太子是他的一生之敵呢。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他上過戰場,這個道理,他自然是懂的。
在熱河時他就看出汗阿瑪和太子之間怕是出了什麼事,不然像跟蒙古王公們辭行這種大事又哪裡輪得到他一個郡王呢?
汗阿瑪素來偏心,就是太子犯了什麼錯,也都隻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罷了。
更何況當時是在外頭,汗阿瑪將此事瞞下來也在情理之中,他也就沒在意此事。
如今想來,老二怕是那個時候真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大錯了。
難怪他回程這一路上都沒怎麼露過麵,說什麼病了,不宜見風,真受了傷的老十三都沒有他這般嬌弱。
現在想想,那時候他應該是真傷了,不過傷的是臉還是腿,這事,可就隻有汗阿瑪和他自己兩個人知道了。
直郡王隻覺得高興極了,此等幸事當浮一大白。
要喝酒,自然就得有好吃的下酒菜才行,直郡王收起了笑,大步往福晉院子去了。
第二個收到這個消息的人,是八貝勒。
他聽到這個消息後立馬便想到了那道士的話,莫非,他真有那等大氣運?
這個想法在他腦子裡一閃而過,然後立馬就被他拋開了。
這事,不能想,隻要不想,就沒有破綻,隻要沒有破綻,他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其實二哥的小辮子一抓一個準,從前汗阿瑪縱著他,自然是隻做未見的。
現在看來,汗阿瑪對二哥已經是忍無可忍,他這二哥自然也就倒大黴了。
八貝勒可不像直郡王好奇心這麼重,他知道有些事是知道得越少,對他越好。
太子被廢,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了,絕無更改可能,除非汗阿瑪複立他,不然他此生最多隻能是位親王了。
他要做的,就是按兵不動,靜觀其變,反正他前頭還有好幾位兄長,真要鬥,也應該是他們先鬥起來。
隔岸觀火,他沒想著要坐收漁利,隻有火不要燒到他身上,他是決不會主動出手的。
四貝勒見蘇培盛一夜未歸,心知他是讓德妃娘娘扣下了。
他一個太監,就算是留在宮裡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他本就是宮裡出來的,這宮裡他自然是有去處的,這一點,四貝勒倒不擔心,他擔心的是太子,還有十三弟。
四貝勒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腦子裡隻有四個字——終於來了。
其實在去熱河之前他就察覺到了汗阿瑪對二哥的態度隱隱有些變了。
可汗阿瑪又帶著二哥去了熱河,他就以為隻是他想多了。
如今看來,不是他想多了,隻是汗阿瑪瞞得太好了。
他一時竟不知今後該何去何從了,他是鐵杆的太子黨,太子倒了,他這個四貝勒又會如何呢?
四貝勒昨兒一夜未眠,他此刻隻覺得頭暈腦脹,到底是去歇著去了。
此刻的廢太子手裡正拿著一封信,他將這封信一連看了三遍,仍舊沒在這信裡找到任何不妥之處。
直到他逐字逐句的看完了這封信,他才在裡頭找到了這樣一句話。
隻差一步,他竟在這信裡寫下了這樣幾個字。
這話,在他看來,是隨口一說,在皇帝看來,卻並非如此了。
隻差一步,這一步,他應該是永遠也沒機會走出去了。太子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睛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