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嬤嬤是打定了主意不會讓她家姑娘再抱到七阿哥的, 因此看見她家姑娘這樣她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身子,好像這樣就能離她遠些似的。
年氏呢,她之前覺得這院子裡她能信的也就隻有羅嬤嬤了, 她怎麼都沒想到她要抱回七阿哥羅嬤嬤會是這種反應,一時竟愣住了。
她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原本是在火裡燒著的, 要不然怎麼會這麼疼呢?
現在她又覺得她這顆心掉進了冰窟窿裡,冷得她渾身發抖, 連牙齒都在打著顫。
“把七阿哥還給側福晉。”秀玉本不想沾惹此事,可此事的發展太過出乎她的預料,她就是再不想管也得管了。
“福晉,這……”齊嬤嬤是秀玉的奶嬤嬤,羅嬤嬤在想什麼她都知道, 所以她這會兒才會忍不住開了口。
齊嬤嬤都覺得秀玉此舉不妥了, 更彆提羅嬤嬤了, 她聽了這話心頭就是一跳。
她以為嫡福晉不會想沾這事, 所以並不會說什麼, 沒想到她不僅說了, 還一開口就要她把七阿哥還給她家姑娘。
這,她就有些看不懂了。福晉這是怕她家姑娘鬨起來, 還是就想讓她家姑娘鬨起來?羅嬤嬤想。
“把七阿哥抱下去洗個澡, 再將從裡到外的衣裳都換一換吧。”秀玉輕聲道。
秀玉自是知道齊嬤嬤和羅嬤嬤都在想什麼的, 不過她並沒有看她二人,隻是直直的盯著年氏在看。
她這可不是在幫年氏把七阿哥要回來,至少不全是。
她這是告訴年氏, 能做主的人還在這兒站著呢,她能幫她,就能攔她, 就看年氏怎麼選了。
年氏也不傻,她見著嫡福晉過來了,就知道她今天多半是不能鬨了。
彆看嫡福晉平日裡懶懶散散的,好像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似的。
她要是真的什麼都不管,這貝勒府的後院兒怕是早就亂得不成樣子了,直到現在這後院都沒亂,這也就說明嫡福晉其實是什麼都在管的。
嫡福晉可不像她奶娘,會對她心軟,她要是真敢鬨起來,她恐怕真能把她給關起來。
她不傻,她其實知道福宜的身子比他姐姐還要弱,她不止一次的想過,他姐姐至少都會說話呢,那他呢,是不是比他姐姐說話還早呢?
她會這麼想不是覺得他會比他姐姐聰慧早語,她是怕聽不見他開口說話他就沒了。
沒想到還真是一語成讖,她的確沒聽見七阿哥開口說話他就沒了。
她現在就是恨,恨這群庸醫,也恨她自己。
她要是早知道七阿哥會就這麼沒了,她就是去求貝勒爺也要求他把太醫院的院判請來給七阿哥瞧瞧病。
哪怕院判她請不來,請來院判的徒弟也是好的,最起碼比這幾個有醫術沒醫德的庸醫好。
她也恨她自己,她要是在七阿哥剛剛發熱時就抱著她出府去找大夫,說不定結果就不是這樣,為了七阿哥,不管是貝勒爺還是嫡福晉,她都能求。
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所以就算她此刻再悔再恨,她的七阿哥也回不來了。
嫡福晉說的對,她現在要做的的確是幫七阿哥洗個澡,然後換換身乾淨衣裳,她的兒子,不管什麼時候都得乾乾淨淨漂漂亮亮的才對。
她是要鬨,不過不是這會兒鬨,她要找的人也不是嫡福晉,而是好些人。
如此,還非得從長計議不可了,年氏想。
等年氏抱著七阿哥進了屋,禦醫們就都被趕出來了。
秀玉看天色已晚,便做主讓禦醫們先回府去了。
禦醫和府上的小丫頭可不一樣。
府上的小丫頭犯了錯她是可以讓人把她們關柴房去,禦醫犯了錯就是前朝之事了,這事可就不歸她管了。
秀玉聽說胤禛是天黑透了之後才回的府,金雞納霜他取回來了,但終究是來不及了。
聽說他在年氏的院子外頭站了很久,直到月上中天,他才回了自個兒書房歇下了。
從前宋氏的小格格夭折時後院兒的這些女人們可是隔日就到她這小院兒去安慰她去了。
年氏的四格格沒了時她們也這麼來過一回,不過她們被年氏給趕出來了。
她們在年氏這兒吃了虧,這才終於老實了,這回七阿哥沒了,她們愣是躲在自個兒屋裡連門都沒敢出,就怕觸了年氏黴頭。
也幸虧她們沒有來這麼一出,不然年氏怕是這會兒就得鬨起來了。
等福宜的喪事終於完畢,這後院的女人除了秀玉,都在等著看年氏會不會鬨,又會找誰鬨。
年氏是要鬨的,不過她接下來要做的事在旁人看來是鬨,在她自己看來,是討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