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永生”兩個字時, 李慕然和林尋都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元培枝卻沒什麼驚訝的反應，隻是神色有些凝重。
王猛意識到自己說的有些聳人聽聞，又連忙解釋道：“當然, 我不是說陸元帥已經能夠永生了，我的意思是……你們沒發現他、他年輕了許多嗎？”
林尋道：“就算宇宙軍有些黑科技，說是永生未免也誇大其詞了吧？”
他此時已經急得顧不上無理, 王猛沒有在意，下意識地再次拿起了煙鬥點上。他抽了一口，目光幽遠，似是陷入了回憶。
“確實有些誇大其詞, 但事實即不中亦不遠, 五年前, 陸元帥帶我去了一趟開發部……”
王猛將自己當日的經曆一一說了，李慕然和林尋的神情越聽越是驚駭, 元培枝則是越來越沉重。
在她繼任元帥之職後，從來不知道開發部還有過這些項目，要麼就是陸嚴或者王猛在她繼任前把證據銷毀了，要麼就是這些事在她重生之前沒有發生過。
“五年前, 他們的實驗還隻在初期，就算我不是科學家也知道他們從開始實驗到產品應用的時間太短了，更何況這用的……用的原材料還是蟲族！”王猛單單是回想起來就感覺到毛骨悚然，“據說一隻Alpha蟲才能提取一滴‘生命精華’，而要保持年輕就需要不間斷地使用……你們沒發現, 這幾年宇宙軍主動出擊的次數變多了嗎？”
在場的人都沒有愚蠢到會為找到“永生”奧秘而開心的程度，尤其是當這個永生是以蟲族為基礎時。
他們的腦海中閃過了許許多多的念頭和想法，一時久久無語，最後還是元培枝將話題引導回了當下。
“王叔叔, 這就是你這幾年故意表現得庸庸碌碌的原因嗎？”元培枝握緊了雙手，即使有過重生這樣的經曆，她也依然手腳冰涼，“還有，你告訴我們這樣的機密……元帥很可能會對你不利的。”
王猛揮了揮手：“你們不用擔心我，我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隻是現在元帥要成立突擊師，你們之後將受元帥直接統領，我沒有辦法再護著你們，有些事該讓你們知道。我說這些並不是要你們做什麼，隻是希望你們今後行事能更小心謹慎，至於有什麼想法你們最好也放心裡。”
王猛曾是陸嚴最信任的人，所以有機會看到這些秘密，但作為一個有獨立思考能力的人，他幾乎是立即就意識到了這其中的恐怖之處。
一個永生的強勢首領，一個可以用“永生”來籠絡人心的□□者，一個需要敵人為原材料的永生技術，這會成為一個死循環。
當永生技術在可以決定人類命運的上層普及開時，階級將更加固化，統治者也再不可能下定決心消滅蟲族。
人類將永無出頭之日！
王猛選擇追隨陸嚴不是因為他無所不能，更沒有將他奉若神明，隻是因為他曾是那一潭淤泥中唯一的清流。
陸嚴將他視為心腹，答應等技術成熟必然有他一份，而王猛這幾年碌碌無為的表現正是一種拒絕。
他要的不是自己的永生，而是人類的存續。
“放在心裡……那、那將軍你為什麼要告訴我們？”
林尋覺得自己今天不該來，因為這個真相危險而殘酷，知道卻無力改變，沒有比這更痛苦的事了！
“因為我希望你們至少是在知道真相的情況下做出選擇的。”
這件事王猛埋藏在心裡太久太久了，並且知道說出來不僅自己可能性命不保，聽到秘密的人也會有危險。
他沒有打算公開這件事，也沒打算告訴其他要好的同僚、朋友，許多追隨陸嚴的士兵與將領都像曾經的王猛和元楓一樣，多少帶著一點兒理想主義，而對理想者來說最殘酷的就是追隨錯了人。
隻是看著這些與曾經的自己一樣懷抱著理想與信念的年輕人，王猛最終決定對他們和盤托出真相，因為接下來他沒有辦法再為他們遮風擋雨。
“選擇……”李慕然看起來也有些茫然，“我們又能做出什麼選擇呢？陸元帥是全宇宙軍統帥，我們能做的隻有服從命令和忠誠。”
此時此刻，隻有元培枝的神情依然堅定：“李姐，你認為軍人的忠誠是對著統帥個人的，還是對著整個人類族群的？”
李慕然一聽元培枝說話，立時像找到了主心骨：“培枝，你怎麼認為呢？”
“我認為就個人而言，無論選擇哪種忠誠都無可厚非，但重要的是選擇的人必須明白自己做出的是怎麼樣的選擇，我想王叔叔告訴我們這件事的目的就在於此。”
是的，他們依然可以選擇效忠陸嚴，依然可以選擇忠實地完成陸嚴所交代的一切任務，甚至可以欣然接受將來可能獲得的永生機會，但前提是他們必須知道後果，而不是在被蒙騙的情況下稀裡糊塗做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