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28 不若搶過來吧(2 / 2)

再之後,書生就將這些事記錄下來,一代一代傳下去。

那妖力也代代遺傳了下去,隻不過是呈遞減方式,傳到奚謹這一代的時候,已經所剩無幾。

但畢竟還有些殘餘,妖丹遇到同根同源的妖力,以為見了主人,咻的一下就鑽進去了。

花綠萼一時心情複雜,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於是在夢中問了彆的話題,“既然是將妖丹留給後輩,那為什麼陣法成了獻祭陣法?”

像是回應她的問題,畫麵忽然一轉。

二長老與一黑袍男子來到了臨淵城。

她找到了城外的廟,也看到了佛像,冷笑連連,“他寧願食言將妖丹留在此處反哺人間,也不願留給我。”

二長老在廟中發泄了好大一通,砸成了一間破廟。

男人等她冷靜之後,才開口,他嗓音格外嘶啞,叫人聽了很不舒服,“這陣法可以改一改。”

二長老:“什麼?”

男人:“陛下設的陣法非凡脫俗,能長長久久的滋補妖丹,但若是改了其中一處,便成了獻祭法陣。”

二長老冷冷質問,“獻祭誰?他將妖丹藏的這麼嚴實,我們又怎麼能找到,又拿誰獻祭?”

男人陰冷道:“下一任天道欽定的妖帝。”

二長老冷靜了些,沉吟道:“玄蒼死前說篤定下一任天道欽定的妖帝出現,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男人:“天道欽定者的氣息相似,隻要激活獻祭陣法,必然能引出妖丹。”

二長老:“如何改?”

於是這七棵槐樹又套了陰陽八卦,成了個獻祭法陣。

男人又說,“陛下之前給一凡人留了些妖力,日後找到妖丹,可將那凡人當作陛下的容器,複活陛下。”

拿妖丹複活玄蒼妖帝。

花綠萼聽到這些就明白了,這男人是玄鏡洞洞主。

沒想到二長老竟然這麼早就與玄鏡洞有聯係。

這麼多年。

四族還不知道有多少條命折在了玄鏡洞手中。

花綠萼眸色晦暗,忽然冒出一個想法——

奚浮玉弑師這件事,竟然也算是一件善舉。

就是不知道他摻和多少玄鏡洞的事情。

……

奚浮玉還不知道自己被花綠萼夢中惦記著,他此時正在玉衡齋,垂目念著經文。

心魔幽幽說:“這經文,每一筆每一畫都是花綠萼親手所寫。”

幽火燒了過去。

自從奚謹家門口回來之後,靈府中的幽火就沒有熄滅過,幽藍色溢滿了整個靈府。

奚浮玉念了幾遍早就倒背如流的經文,驟然放下書。

眼神陰沉沉的,說不出的涼薄。

他向來厭惡彆人沾染他的——不管是人,東西,又或是妖怪——他都極為討厭。

若非如此,當時也不至於連顆丹藥都不讓花綠萼留下。

淡雅矜貴的三公子足夠驕傲,也足夠自負。

他指尖輕輕點了點欄杆。

既然是真夫妻,他不允許自己成為插足夫妻的情感……外室?

奚浮玉幾乎是氣笑了

外室。

他可真是瘋了,竟然會自貶至此。

三公子撿起經書,將其扔到了花綠萼曾經住過的屋子,又將曾經花綠萼修複過的畫丟了進去。

一道藍色幽火燒了過去。

將整個屋子都燒的乾乾淨淨,就像他曾經燒掉那些擾人心神的心魔一般。

奚浮玉站在火堆前,藍色幽火將他蒼白的麵容襯托的宛如鬼魅,下一秒,卻見他忽然笑了聲,唇角勾起的弧度與掌心嘴巴勾起的完全一致。

他語氣清淺,“因果已斷,前塵往事不可追。”

前世因果早就已經偏離。

花綠萼離了府,奚景行因上次被嚇的那一遭,至今臥病在床,再也不會起心思湊到花綠萼身邊。

前世吸奚景行精氣的不會是花綠萼。

今生更不會是。

至於奚府滅門,想來也不會與花綠萼有關。

倒也算是,皆大歡喜。

奚浮玉握住腕間的紅線,手指狠狠向下一抓,腕間血肉翻飛,深可見骨,再也尋不到紅線痕跡。

*

日子平平淡淡的過了幾天。

奚浮玉照常在廊下看書,聽著曠青在臨淵城打探的關於邪物的消息。

曠青:“我用您教給我的辦法,在長寧街探到了邪物的蹤跡,但我妖力低微,沒能追到邪物。”

奚浮玉微微頷首。

他合上書,打算自己去一趟。

邪物抓完之後便可以回不周山修煉,好早日突破天極三境。

至於玄鏡洞原先尋的妖丹,不出意外應當是在花綠萼手中,她如今境界不再下跌,也沒有之前的體弱多病……

奚浮玉思緒一止。

克製了許久不去想她,但總會有意無意的冒出。

他眼神閃過戾氣,涼颼颼的,滿身陰沉的出了玉衡齋。

眨眼間便到了長寧街。

確實有邪物的氣息,但很淡,看樣子是已經離開了。

奚浮玉撲了個空,心情更是陰沉,轉身要回玉衡齋時,卻見奚謹與花綠萼結伴同行。

看樣子是去見高家人。

——奚浮玉沒再卡房子的事,奚謹將曾經高師傅住的房子買了回來。

奚浮玉腳底宛若生根般立在原地,微風拂過他淡青色的衣袍,仿佛也將花綠萼獨有的甜軟嗓音攜來:

奚、郎。

他驟然回神,眼眸閃過幾分狼狽,極為厭惡的離開此處。

許是今日見了麵,奚浮玉晚間竟夢到了花綠萼。

夢到了何律仁與尚瀛初到奚府的這天,他逼迫生病的花綠萼出麵見客。

期間幫她係了襦裙的係帶。

可在夢中。

這一切開始倒放,他解開了花綠萼襦裙的係帶,看到她驚慌失措的將襦裙按在胸口防止滑落。

她仰頭望他,眸光瀲灩,浸著無措與不安,顫聲哀求道了一聲:“奚郎……”

奚浮玉握到了她的手腕,他們腕間的契約紅線似是貼在一起,仿佛彼此糾糾纏纏的命運。

花綠萼開始掙紮。

那紅線變的血肉模糊,她冷聲說,“我不喜歡你,奚浮玉。”

奚浮玉眸色冷淡,“我知道。”

而他從來也不需要任何喜歡。

他終究還是拉開花綠萼按在胸口的手,襦裙登時滑落,肚兜純潔雪白,與她的膚色一般,恨不得在上麵留下濃墨重彩的畫作。

乍然之間,藍色火光燃起。

包裹在整個房間,花綠萼眸色屈辱,卻又格外冰冷,重複道,“我不喜歡你,奚浮玉。”

奚浮玉也冷淡重複,“我也不需要任何喜歡。”

他將小妖怪扯進懷中,在火光中纏綿,聽到一聲又一聲的奚郎……

奚浮玉驟然驚醒。

他睜開眼,按了按眉心,回過神才發現這會兒竟然是在花綠萼曾經住過的房間。

被燒過一遍後,此處空空蕩蕩。

奚浮玉就這麼隨意的坐在地板,整個人藏在陰影中,微微耷拉著眼皮,眼神晦暗,像一副怪誕的畫卷。

心魔似是嘲諷:“忘了自己怎麼進來這個房間的嗎?”

還有一道心魔溫潤道:“小殿下已然成了親,況且你又不喜歡小殿下,何必如此呢?”

心魔:“不過是想占有罷了。”

溫潤心魔:“既如此,不若搶過來吧,免得再因此生了心魔。”

它語調溫溫柔柔,宛若和風細雨。

“我可不想多一道求不得的心魔當同僚。”

心魔震驚,“你……”

溫潤心魔:“怎麼?你們不是這樣想的嗎?”

它們是啊!

但這一道溫潤的心魔,是奚浮玉身為人最後的良知,最後的禮義廉恥,最後的道德底線。

如今它在講什麼屁話?

奚浮玉抬起手,慢條斯理的解開腕間的繃帶,血肉模糊的手腕已全然恢複,紅線依舊刻在上麵。

他語氣極輕,“算了。”

心魔齊齊一怔。

這還是第一次,奚浮玉與心魔意見相左。

奚浮玉站起身,掐了個淨塵訣,又是好一個清冷淡雅的貴公子。

……

下午的時候。

奚謹外出尋找店鋪,為日後飯館的營業做準備,花綠萼照例開始今日份的陣法學習。

漸入佳境之時。

猝然感受到了一股拉力,整隻小妖怪瞬間轉移了地點。

回過神,竟然是在一片墳地。

密密麻麻。全是無字墓碑。

明明還是大白天,花綠萼從腳底生出一股涼意,忽然看到遠方的洞府內似是有一道淡金色的身影,她飛快跑過去。

果然是奚浮玉!

他著偏冷調的淡金色圓領衣袍,繡著繁複花紋,長身玉立,落拓不羈,見了她,眼睫半垂,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壓迫與冷漠。

花綠萼見他這樣子更是惱火,“你在做什麼,為什麼突然離開臨淵城?”

若非如此,她也不至於在鎖妖環與契約的雙重束縛下拉到此處。

奚浮玉抬抬眼,隨手抽了一本書,漫不經心的翻看,“臨淵城呆膩了,想回不周山瞧瞧。”

花綠萼:“?”

不周山?

這裡是不周山?

慢著慢著。

她咬牙問,“你回不周山,有沒有考慮過我?”

奚浮玉莫名:“為何要考慮小殿下?”

花綠萼隻覺得他今日格外古怪。

前幾天還一副誓不罷休的模樣,今天就改走了冷漠路線。

真真是陰晴不定的變態。

她抬起手,壓著怒火提醒他,“契約,還有鎖妖環。”

奚浮玉恍然,他放下書,“確實不妥,怪在下忘記了這兩件事。”

真是好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花綠萼暗自磨牙。

好像給他幾拳解解氣。

奚浮玉也抬起手,伸到她麵前。

花綠萼:“?”

奚浮玉輕描淡寫,“既如此,小殿下將我這隻手砍下來吧,結下契約的手在小殿下身邊,便不會再出現這般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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